犹如故人归 第83章 第 83 章

第二日一早，玄琉便随曦泽一道，脚踏着祥云向下界行去。

此时的人间正值春日，东风浩荡，云彩如织。二人落脚的地点名为樾棠城，此城城池气派庄重，内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而最令人见之惊叹的，便是那连绵不绝的茂密海棠，铺陈百里，放眼望去，粉白如画，美不胜收。

“还真是城如其名。”玄琉忍不住赞叹。

“美丽美丽！”她肩膀上，长右亦是陶醉地闭眼附和。

曦泽看了眼那气势恢宏的城门，朝二人道：“这两日咱们便先宿在此地。”

玄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朝曦泽问道：“难不成赤鱬就在这座城里躲着？”

“不确定”曦泽低头看着她那模样：“再往前就是他的老巢南海了。我们暂时先待在这里，本君自有打算。”

玄琉作了然状，重重点了点头。

“不过还需小心一些，这樾棠城左邻魔界右靠南海，妖魔杂居，什么东西都会有，未妨不便，你还是做男子装扮吧。”

出门时玄琉已决心一路上定要抱紧曦泽的大腿，是以眼下顺从又狗腿地说道：“一切全凭君上做主。”

曦泽无声地瞥她一眼。

“不好意思，太久不出门，我是不是表现得有点过于激动了？见笑见笑！”

她说完，指尖微微一扬，伴随着些许金光闪烁，已成了个翩翩公子的装扮。还极为应景又风流的拿了把折扇在手。

曦泽指尖亦是一抬，身量立时比之前矮了须臾，周身飘逸的白衫也于瞬间化成一袭利落修身的玄色衣袍，那衣袍将宽肩窄腰紧紧包裹其间。越发衬得他身姿如松，笔直挺拔。

玄琉眨了眨眼，曦泽平日惯穿白衫青衣类的淡色。她还是头回见他着玄色衣衫的模样。竟是出乎她意料的好看，她不由啧啧两声，狗腿地朝长右道：“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咱们君上气质天成。这不管穿什么，都依旧是风姿卓然，不同凡响呀！”

曦泽看穿她心思般地凉凉一笑：“真得？”

“当然当然！您还不知道嘛？属下一向最是诚实。”

"这还真不知道。”他手上拿了枚银色面具，边说边将其缓缓带在脸上，遮住一张郎艳独绝的俊脸。

在玄琉疑惑的眼神中，曦泽淡然解释道：“这样比较方便。”

玄琉折扇收起，敲打着手心，无限遗憾地说道：“这不就看不到君上的美貌了吗？哎呀呀！属下真忍不住要替这城中女子道一句可惜呀！”

曦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先去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吧。”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朝城内行去。

进了城门，便见着一条宽广大道居于正中，两旁人声鼎沸，甚是热闹。玄琉走在路上，不时有经过的女子朝她递上一抹含羞带怯的笑意，又有孩童三五成群地从二人身侧和手边穿过，带起一串串银铃似的笑声。

玄琉吸了吸鼻子，道：“久违了，人间的烟火气呀。”

肩上的长右却是瞪着眼嘟囔道：“玄玄，怎么有这么多女子对你笑呀？”

“这你还看不出来，定然是你主人我玉树临风，面赛潘安。另一众姑娘看得心潮澎湃，全然不能自已。”玄琉说着，伸出手，夸张地抹了抹额角的乌发。

“把你的气息掩住，神仙之气若太过明显，那些妖物便容易盯上你。”曦泽说着，将一枚狭长的镜筒递到她面前，道：“看一下。”

玄琉半信半疑地将镜筒放在眼前，由内向外看去。

镜筒之中，适才对自己暗送秋波的女子正巧于此刻回头，小家碧玉般的容貌顷刻之间变成了鼻尖眼细的狐狸模样，注意到玄琉在看自己，那狐狸精极为嚣张地对她伸出自己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玄琉立时一个哆嗦，拉紧身旁曦泽的衣袖：“君上的面具还有多余的吗？属下觉得自己眼下这个容貌，应该也需要遮上一遮。”

曦泽抽出自己的袖子，学着她方才的语气道： “公子如此美貌，遮住了岂不可惜？”

“比起被那些妖物惦记，还是命比较重要。”

面具后的曦泽见果然将她吓得老实了许多，满眼带笑地摇了摇头，道：“可惜，本君就只有这一个呢。”

玄琉失望地垂下了头，曦泽拍了拍她，道：“所以，就委屈你先收敛一下本性了。”

玄琉：……

樾棠城极大，二人又向前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终于见到了客栈的门脸。方靠近门口，便有小二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去。玄琉踏进屋内，见内里一位大腹便便的掌柜正站在柜台后，笑眯眯地朝二人道：“两位客观，打尖儿还是住店呀？”

玄琉刚想道： “两间上房。”

身后忽而传来一阵惊叫夹杂着茶盏碎裂的噼啪之声。她未来得及回头，人便被猛地撞向了一旁。好在身侧曦泽眼疾手快，在她快要磕向柜台与那珠圆玉润的掌柜的来个亲密接触时，一把捞住了她。

玄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腰间一紧，熟悉的雪山松木清香立时萦满了整个鼻息。

她惊魂未定地抬起眼，瞬间便望进了面具之后那清辉明月般的眼眸之中。

那眼睛微垂着回望她，内里乌沉沉地，望不到底。亦看不出有任何情绪起伏。

玄琉率先反应过来，她不由眨了眨眼，对曦泽道：“多……多谢。”

“嗯”曦泽应了一声，收回视线，将她身子扶正，轻声道：“小心。”

“对不起，对不起。”撞到玄琉小二连忙朝二人连连作揖道歉。

掌柜的寒着脸斥道：“要死呀你！投胎都没你赶得急！”

小二边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边慌忙解释道：“小的方才手打滑了，真是对不住。”

玄琉忙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这只是个小插曲，她全然没放在心上，只转过头，朝那掌柜地继续说道：掌柜的，要两间上房。”

她说着，眼风里扫到一旁正垂眸盯着店小二的曦泽，不由又加了一句：“房间要紧挨在一起的。”

果然，还是紧跟着君上才最安全！玄琉心中暗暗想。

“哎呦，客官，真是不巧呀，不瞒您说，咱们小店如今只剩下一间房了。”掌柜的弯着眉眼，试探着问道：“您看您二位住一间成吗？”

玄琉飞快地道：“不行！”

“客官别急，这个……虽说是一间房，但小店房间的床那叫一个又大又宽敞。我保证，您二位睡在一起也不会觉得拥挤的。”

玄琉一脸慌乱地吼道：“那也不行！”

掌柜好脾气地解释道：“您方才不还要紧挨在一起吗？要我说，何必这么麻烦，同一间房岂不是正好？”

玄琉莫名其妙道：“我说你开这么大个店，怎么连两间房都滕不出来？不会是诓我呢吧？”

“公子您这是哪里的话呀！哪有开门做生意放着钱不赚的道理呢！我给您说句实话，您如今大可出去转一圈，除了我店里这仅存的一间，若是还能找出第二间有房的客栈，我就跟您姓！”

“这城中客栈生意竟然这么好？”玄琉向后，靠近曦泽低声道。

那掌柜的好心解释道：“公子不知，春满楼的竞宝宴明晚就要开始了。所以这个紧要关头，城中各处早已满客，哪里还会有空房呢？就是我这里，也是因为天字号房间着实昂贵，才剩了这么一间呢！”

“竞宝宴？”玄琉一脸好奇地问道：“那是干嘛的？这么受欢迎。”

掌柜的有些吃惊道：“公子竞不知？”

一旁的曦泽淡淡插话说道：“竞宝宴每一百年举办一次，是由春满楼楼主举办的宝物竞价大会。宴席间，会展出近一百年流传于世的不少奇珍异宝和仙草神药。由入场的客人以灵石为筹码竞拍，价高者得。”

“对对对！这位小公子对这竞宝宴倒是了解得很清楚嘛！”掌柜道。

曦泽轻声道：“我们家公子久居魔窟，第一次人间游历，对这里的规矩多有不明，还望掌柜的海涵。”

掌柜的笑得格外宽容：“原来是魔族兄弟，了解了解。”

“那君上为何说我们是魔族的？”她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心地问道。

“这里挨着魔界，打着他们的旗号，比较吃得开。”

玄琉：“原来是这样。”她顿了顿，又道：“那您为何称我为公子，不是应该你是主子，我扮成你的书童或者小厮什么的吗？”

“我瞧你这一身装扮看起来身娇肉贵的，当公子倒是比我合适。”

“不是装扮，这事，注意还是看气质，气质！”

曦泽缓缓一笑，不再与她闲聊，只上前一步道：“就要这一间吧。”

掌柜点点头：“好嘞，这就给客官您取钥匙。”

曦泽微微侧着脑袋，又问道：“不知今年竟物宴的入场腰牌需要多少灵石？”

灵石，又名灵晶，此物做为重要的修炼资源，一直流通于仙魔鬼三界。与人界的银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位公子要去竞物宴吗？正巧本店这里也代售明晚的入场卷。”掌柜的说着朝曦泽比了个数：“全国统一价，童叟无欺！”

玄琉猛得大叫：“你怎么不去抢？”

“小公子说笑了，这价格也不是咱们定的不是，不瞒您说，就这行情，好多人还挤破了头要去呢。不过……小店同那春满楼素日有些交情，若是二位诚心要去，我倒是可以给二位适当优惠一些。”

“两张入场腰牌，不用找了。”曦泽掌间一挥，柜台上立时滚落下几排璀璨夺目的灵石：“另外，送些饭菜进房，无事莫要打扰。”

玄琉和长右看着那些金光闪闪的一品灵石，同时眼睁如铜铃，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暗道：“财大气粗！什么叫财大气粗，今天算是见识了！”

掌柜的双眼也泛着灿灿金光，他连忙将那些灵石收起捧在怀中，语气更为热情道：“好说好说，小的这就去注备。小二，快！快带二位客官上房里走着！”

“二位楼上请！”小二麻利地跑向前端，给二人引路开道。

玄琉跟在曦泽身后上了楼。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朝他道：“君上，您方才，给的那些灵石也太多了。”

曦泽瞟她一眼，面具覆盖之下，音色冷酷又沉静：“无妨，灵石而已，本君多的是。”

玄琉叹了口气，秉着好心劝解的初衷再次建议道：“可就是再多，任您这样大手大脚，也难免会有穷尽的一日呀！”

曦泽呵呵一笑：“穷尽？”

“可不是嘛！您没听过一句话吗？有道是散财容易守财难呀！”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其实……对于这些灵石，本君确实也一直很为之忧愁。”

“是吧是吧？”玄琉点点头，好为人师道：“所以我说君上以后还是得节约一些才是，须知积水成渊，蛟龙生焉。您闲暇之余，务必要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客官，到了，您请。”

前端，小二打开门朝二人道。曦泽看着玄琉，似是苦恼的摇了摇头，他率先踏进房间，环顾一圈，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轻飘飘地说道：“可不是嘛，这些个灵石，栖霞宫里堆都堆不下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它们尽快花完，这对我来说，还真是个问题呢。”

玄琉：……

她呲牙咧嘴地看着曦泽，忍不住酸溜溜地腹诽：万……恶……的……有钱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