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故人归 第61章 第 61 章

帝后面带一丝惊讶之色：“霁华君怎得来了？”

曦泽站在玄琉身前，不着痕迹地将她挡在自己身后：“听得参学境学子在此受审，本君便不请自来前来了，还望帝后莫怪！”

帝后笑了笑：“这审律断案，本就是你督仙司的职责。既然你来了，此事便交由你来定夺吧。”

顿了顿，帝后又问：“方才你说有证据，是何证据？”

曦泽开口，声音掷地有声：“启禀帝后，便是这茵兰杀人灭口，以假乱真的证据！”

此言一出，如清水入油锅，四面顿时响起一片喧嚣。

曦泽眼尾一扫，居高临下地看着茵兰：“上次在戒律阁，本君曾警告过你，若你所言为虚，绝不轻饶！想是你自认所行之事滴水不漏，所以并不把本君的话放在心上，对吧？”

他眸光冷硬如冰，茵兰被这眼神罩住，只觉浑身不住发颤，努力做到一脸镇静之相：“小仙不知君上所言何意，小仙所言句句属实，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曦泽语气凉意森森：“昨夜本君巡视时，发现一黑衣人偷偷潜入参学境寝，本君一路追去，发现那人进了玄琉卧房意图行凶，若我猜的没错，那黑衣人应当便是你吧，茵兰？”

帝后沉声道：“竟有此事？”

茵兰咬着牙，面容有些愤慨地盯着曦泽：“君……君上何出此言，昨夜小仙始终在自己卧房休息，如何去刺杀玄琉？难道……难道就因为玄琉得了君上青睐，君上为了帮她洗脱嫌疑便要将无辜之人置于死地吗？”

曦泽墨眉一挑，冷笑道：“你不认？”

茵兰抿着唇，一脸不屈：“小仙未做过的事，如何能认？”

玄琉垂首说道：“启禀帝后，君上在与那黑衣人缠斗之时，曾将她的右臂刺伤，帝后可差人查看一下茵兰右臂，若她真是那人，右臂之上必然会留下伤口。”

帝后扬声道：“来人，速速将人带入内殿查看。”

很快，便有两名女使进入殿中，曦泽一招手，从侧方又走来一玄衣女子，看穿着打扮，应是出自督仙司。帝后朝那女使吩咐：“去吧！”

三人押着茵兰进入了内殿，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四人从内殿走出，为首的女使一脸肃然之色，却是朝帝后摇了摇头，道：“启禀帝后，此女仙右臂并无伤口印迹。”

曦泽目光看向那玄衫女子，却见那女子亦是摇了摇头。

玄琉秀眉紧拧：“不可能，我与那黑衣人短暂对视过几次，我能确定，那人必然就是茵兰！”

葵辛道：“霁华君的追月剑是何等威力？纵然是神仙之身，又怎会一夜之间了无痕迹？由此可见，那行刺之人必然不是茵兰。再者，茵兰好端端的，与你有何深仇大恨，有什么理由要杀你？”

玄琉冷笑道：“她当然有理由杀我！因她听说我已醒来，害怕自己的谎言被一朝拆穿。是以做贼心虚，狗急跳墙！”

当她说到狗急跳墙时，曦泽瞥了她一眼，似是嫌她言语粗鄙，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却是没有说话。

玄琉道：“当日在浑夕山时，欧阳，茵兰和我三人相继走出幻境，后来，小仙发现了水底的死门才是试炼的真正出口，但因当时肥遗尚且在侧虎视眈眈，加之众弟子昏迷不醒。小仙便结了困妖阵，让他二人先将昏迷的众弟子带出去，最后再来救我。彼时我做这个决定，是出于对他二人的绝对信任。可遗憾的是，小仙当日苦苦支撑，左等右等，却并未等来他二人！以至于小仙最后的记忆便是结界破碎，肥遗徒然上前咬住了我！”

玄琉顿了顿，看着地上脸色微变的茵兰，又道：“待我之后醒来，心中还道他二人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才错过了营救小仙的时间，毕竟我最后能回到天界，定然还是他二人将我带回。可不料，在我醒后不久，便听说了这二人合力开阵绞杀肥遗，成了营救众人的试炼魁首，而我却成了那个固执己见，贪功冒进之徒。”

她冷笑一声：“小仙虽为仙者，但亦做不到以德报怨，不念旧恶的豁达大度，今日就是你不来找我，我也会自行去戒律阁陈情此事！”

她这话一说完，上端帝后与众仙君皆是一脸惊色。玄琉所言与茵兰和欧阳的陈述大相径庭，反差极大！帝后一脸严肃地看着殿前二人的面容，似乎是想从这两人身上看出到底谁言为真，谁言为虚。

茵兰嘲讽一笑，道：“一派胡言，你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一会儿说我要刺杀你，一会儿又说是你困住肥遗救了大家！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在这儿胡言乱语！”

葵辛亦是沉吟道：“玄琉，你所言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别忘了，茵兰和欧阳两人可是说辞一致，可以为对方作证，你呢？你的证据在哪？”

玄琉垂下眼帘，她看准了茵兰想要出人头地不惜一切的决心，当晚本是打算逼得茵兰对自己动手，只要有她想动手杀了自己的证据，那自己的说辞便可全然成立，可千算万算，却未算到曦泽当时闯了进来，且她身上眼下又无伤口，让她现在拿出证据……她大脑飞速旋转，要如何证明呢？

这时，殿中的曦泽却是沉声道：“公主要的证据，本君这里有。”

葵辛抬头看向曦泽，心中酸涩不已，她看得分明，打从他入殿以来，句句之间，明着是怀疑茵兰，暗地却是一直在回护玄琉。帮她洗清嫌疑！她甚至怀疑，他今日便是为了来帮这个玄琉才来菡萏宫的！他一个素来性情冷淡，守身持正，又是极怕麻烦之人，如今却自愿牵涉进这些纷杂事中，所为何人？看着殿中一脸疑惑的玄琉，心中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葵辛心烦意乱，听得曦泽淡然开口：“当日水倾出逃之后，本君曾回过浑夕山洞中探查。曾以追魂曲询问过境生灵当日情景。说来也巧，那日正好有一游魂曾将当日情景印刻于魂魄之中，还请帝后过目。”

他说着，掌间微微一抬，一面翠绿莹润的镜子缓缓浮于众人眼前，曦泽从怀中掏出一白色瓷瓶，两指一转，一抹蓝色游魂便顺着他的指引缓缓向镜中飘去，方一触及镜面，蓝光忽而大盛。接着，镜中便开始浮出些许画面。

那是当日的浑夕山，四面一片狼藉，欧阳朝玄琉摇头道：“你以离魂之术开启结界，坚持不了多久的！”

玄琉道：“如今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你们快带大家进入死门，我算过时间，只要你二人动作快些，完全来得及回来救我！”

随着镜中景致变换，帝后的表情越来越冷郁严肃。此时镜中，结界骤然碎裂，玄琉被炸裂的结界击出老远，徒然喷出一大口鲜血，她看了一眼平静无波的水面，面上的绝望一闪而过。

身侧赤倾一脸嘲笑道：“看来你的同伴不会来救你了！你是被人耍了！哈哈哈哈！”

“大胆！”帝后重重拍向身前桌案，站起身，怒不可遏地看着茵兰，道：“竟敢污蔑同门！还厚颜无耻地霸占他人功劳！如此阴狠之人，若留你在我天界，岂不是坏了我九重天万年清名！”

茵兰一脸惊恐绝望，身子抖如筛子一般，如今铁证如山，摆在众人面前，令她连一句狡辩之词都难以再说出口。

“将此女给我押入仙牢，抽去仙筋！堕入修罗道，永世不得轮回！”

“帝后！”曦泽上前一步，沉声道：“此女身上疑点众多，本君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将她先押回督仙司，容本君仔细盘查之后，再行处置？”

帝后眉头紧皱，迅速思索了须臾，随即深吸了口气，道：“也好，那便将她交由你处置吧！”

曦泽朝身后几人微一抬手，道：“带下去！”

立时便有几个彪形神兵上前，准备拉起茵兰往门外拖去。可就在那几个神兵将要碰上她时，变故徒生！只见茵兰周身忽而黄光大盛，接着整个脸迅速扭曲开来，连眼睛都变成了幽暗的深绿之色。

她咆哮着站起身来，指甲猝然变得极为纤长锋利，一掌之间，便穿透了最近处天兵的咽喉，将他半提在空中生生咽了气！

周围立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之声！无数天兵立时涌入内殿，亮出兵器护在帝后和葵欣身前！

茵兰猛然的变脸令玄琉也不禁吃了一惊，她迅速回想起那次与茵兰碰到一起时她手臂上的血痕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幽绿光芒，她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入魔了吗？

茵兰眼中绿光闪烁，她扫见一旁的玄琉，眼中的怨毒恼恨似要流出眼眶！她大喝一声，铁钩般的指甲猛地向前伸去，眼看就要抓上玄琉的咽喉。身侧曦泽忽而将玄琉推至一边，追月如灵蛇一般，迅疾刺向茵兰手掌。他右手执剑，左手如电，迅速将一张红黄相间的符咒拍上茵兰额间，那符咒上红光隐现，方一触及茵兰，她便身子一晃，昏了过去。

曦泽拂了拂衣袖，喝道：“带下去！”

一场突如而来的闹剧这才落下帷幕，帝后惊疑未定地看着被拖至殿门的茵兰，道：“她怎么回事，怎会突然入魔？”

曦泽抬头，面上浮现些许犹豫之色。他踌躇了须臾，方要开口，却听得不远处的白屿，沉声道：“是浮沉珠！”

此言一出，上端的帝后面容顿时僵住，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侧着身子看向白屿，问道：“你说什么？”

白屿面上满是凝重之色，回视着她道：“回禀帝后，此女身上似乎有浮沉珠的痕迹。”

帝后满脸不可置信，抬眸看向下端的曦泽。

曦泽一脸肃然，但却很是肯定得点了点头，道：“不错！”

一时间，帝后面上迅速闪过许多情绪，她坐在椅中，缓了许久。而后才缓缓吐出口气，重新回到那个雍容端和的帝后模样。

帝后垂眸看着座下众人：“玄琉，如今此事已真相大白，此番你受委屈了！本宫做主，便将这魁首之荣即刻归还与你！不日后的参学境庆典上，本宫会亲自前去，为你庆贺！”

玄琉闻言，忙跪地叩首谢恩。

帝后摆了摆手，道：“此间事已了，你们便退下吧！霁华君和白屿仙师留下，本宫有话要用你二人说。”

众人得了命令，一道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玄琉洗清冤屈，又得了魁首，心情自是愉悦不少，正盘算着回去要如何同华茯她们庆贺，行走间与曦泽擦肩而过，却听得他小声朝她道：“晚间你去栖霞宫一趟。”

玄琉回过头，见那人已目不斜视地朝后殿行去。不由得心中狐疑，怎得又叫她去栖霞宫，莫非他残毒未清，最近又犯病了？算了，左右晚间无事，便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她这样想着，缓缓地走出菡萏宫，向参学境的方向行去。

而不远处的朱红石柱旁，早已将二人神色交流收入眼底的葵辛，却是深吸了一口气，瞪着玄琉远去的背影，狠狠地绞紧了手中锦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