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天道 第23章 少女鬼魂

声声用头敲着车壁，嘴里嘀咕道：“阎王上来就准没什么好事，大人你的身体才刚恢复，那老头又叫你去凡间，连狗都不如。那里一点灵气都没有，邪神大人好不容易寻了一处灵力充沛住下来，如今又为了那破碎片！”

商袂屏蔽外界一切声音，闭目养神。古湛一味不解地看着他们。

马车从妖界的临界处不停地行驶到凡间，商袂一行人伪装成普通人，马车也伪装成寻常的马车，进入了最近的郡城。

恰巧是凡间的乞巧节，整个天厝郡都十分热闹。

华灯初下，街市上人头涌动，烛火与灯笼将这里的夜晚照得通明。盛装的少女们流连着各个摊位，挑选着精致的‘磨喝乐’娃娃，空气中混合着油炸巧果的香气和鲜花的芬芳，耳边是手艺人的吆喝声和少女们的欢笑声。商袂从未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不由得停下来多看了几眼。

只看了几眼，她便放下了车帘，还是先找碎片要紧。

“古湛，我们还是先找住......”转头就不见人影了，发现只剩下她在车上。

“咚咚”车门被敲响，商袂掀开车帘，只见古湛手拿憨态可掬的胖娃娃，像是用金银雕刻而成的，身上穿戴的衣物都是用丝绸珠宝制成，极尽奢华。娃娃的眉目表情也都刻画得细致入微。似乎这个胖娃娃过于精致，惹得路过的少女们纷纷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商袂接过娃娃打量一下，笑道：“想不到古公子还喜欢这样的娃娃。”

“前面还有很多有趣的摊位，去逛逛？”古湛边问边指着令人目不暇接的摊位。商袂下了马车，任由他牵着四处闲逛。整个街市被各式的摊棚填的满满当当，被围着水泄不通。

商袂看着手中琳琅满目的物件，仿佛自己捧着一整个热闹的乞巧节夜市，道：“难怪人死后对凡间念念不忘。”

“以前你很喜欢的。”古湛低声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古湛笑着摇头，低身靠近她的耳边道：“你陪我去个地方。”

“我们去找声声一起去吧。”

“不用，我给他传个音信就行。”古湛抱起她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到一处巷尾的宅院前停了下来，古湛先下车，伸手将商袂抱下来。商袂四下扫了一圈，古湛推门进屋。这座宅院与先前的截然不同，阁楼低一些。院子里有一株树，华盖亭亭，半倚着院墙半倚屋。

“这个院子甚好。”商袂满意地笑道，指着宽阔的窗台，“这窗台我也喜欢，不愧是邪神大人，连凡间都能找到这般舒适的小院。”

古湛笑了笑，“你喜欢，那便好。”

商袂迫不及待躺在窗边的卧榻上，虽说车内什么都备着，但是这些时日马不停蹄地赶路，她的身体实在有些受不住。任务什么的，等她睡一觉起来再说吧。忽然坐起身，坐在榻边的古湛一怔，她拽着他的乾坤袋翻了一会，掏出那娃娃放在枕边，最后才安心闭上眼。

片刻之后，宅院的门被拍响了，估摸是声声，刚才古湛就传音信给他，估计循着他的指引很快就找到这里。古湛没作多想，掠身到门边，解了结界。

等他打开宅院门时，乍一眼扫出去，没有看见一人一猫的身影，却见到一股黑烟悄悄地顺着门缝溜了进来。

黑烟朝着商袂的房间溜去，古湛挥手一个无形的罩子从天而降罩住了那黑烟，黑烟顿时挣扎不及，渐渐显出原貌——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古湛问道：“你是何人？”

少女愣了片刻，摇摇头道：“我，不记得我是谁。”

古湛见她双眼空洞无神，身上散发淡淡的鬼气，估摸刚死不久，却记不起自己是谁。

“也可能是他杀。长得倒是好看，可惜了。”商袂有所感应，在古湛开门前就睁开了眼。

“他杀？”古湛不明地问。

商袂坐起身支着下巴，看着罩子里的少女鬼魂，少女似乎听见商袂的声音后没那般急躁，慢慢地安静下来，面朝着商袂的方向。

“嗯，有些鬼忽然死去会失去生前的记忆，这种情况很常见。”商袂打量下少女，锦衣穿戴算是个富家千金，何故无缘无故地死了，家里人一定会翻天覆地去找，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这样少女被罩在院子的树下好几日，她看见声声也想扑过去，声声被她吓得躲到半莲身后。商袂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声，古湛在一旁笑不可仰。

待他笑够了，转头问道：“我大致看过，她这种情况是不是家人还没找到她的尸身？”

商袂点头应是，抬眸看着他。

古湛歪头也看着她，两人对视了半天。

此时罩子里的鬼魂突然暴躁如雷，拼命用头去撞。声声吓得直接跳上半莲的背上，嘴上还不停地喊道：“大、大人！她好丑呀！”

商袂扶额，让半莲把他背远点，吵得她头疼。商袂继续回答刚才的问题，“这么多天了她还在这，估摸家人是找不到她已经放弃了。可惜她记不起生前的事情。”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是有，但.......”这少女刚死，身上的鬼气太薄弱，若是强行窥探她的生前的记忆，如今她没有灵力，若让声声来施法，指不定把人魂魄给弄散了，也把自己搭进去，还是算了。

“若是对你不好，就别用了。”古湛忧心道。

商袂道：“这倒不会，若是强行对鬼魂施法，她很快就会消散。我再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吧......”其实商袂早就知道其他办法，只不过她还不太确定这少女鬼魂为何突然到来。

古湛传音过来：【若是有人故意将她放进来，这人会不会是已经拥有了碎片。】

商袂惊诧地看着他，只见他歪头对她笑了，嘴唇动了动：“你累了吧，回屋休息吧。”她边走边想，我居然能听见邪神的传音了？不对呀，我的灵力还没恢复怎么就听见他的传音了，这肯定是幻觉。

【我时常帮你修整灵魄，就算你没有灵力也能听见我的传音。】

商袂盯着他的嘴巴看，没有动。

见她又惊讶又诡异的表情，实在忍不住又开始笑了。

这少女鬼魂之事，商袂他们并非是多想。

五日后的清晨，有人发现自己的鱼塘里浮着一具女尸。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声声哒哒地跑回来，兴奋地指着院子里的少女鬼魂说：“找到了，找到她了。”

商袂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有些嫌弃之意，“人都泡成什么样了才找到。”

对于他家大人的表情声声也没感到意外，歪头疑惑问道：“大人你早知道她死在哪里？”

“不知。”

“那您还说的好像早就知晓一样。”

商袂一巴掌呼他的后脑勺上，咬牙道：“平时让你多跟鬼差们学习下，就是不听。看见那少女的鞋了没，全是淤泥，一个富家千金怎么会好端端的去那么远的鱼塘。虽说她是鬼魂，毕竟是被人杀害，找线索可以从鬼魂上找。”这是鬼界的技能之一，神界想学都学不到。

声声揉着后脑勺，“远？自家也会有个小鱼塘小湖塘什么的，她为何还要跑去远的鱼塘？”

“你再看看她的鞋后跟被磨得破损，明显是毫无意识时被人拖走。也有可能她在家中或者附近遇害，凶手再将她拖去更远的地方抛尸。”

闻言，声声也露出嫌弃之意，“这凶手也太狠了吧。”

“何况生死有命，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商袂对少女鬼魂说，“既然心愿已了该去投胎就去投胎，别再留恋人间了。”

商袂转身回屋，声声看着她的背影，又转头看少女。只见少女双眼瞬间赤红，原本苍白的脸暴涨青筋，龇牙咧嘴试图想用牙啃掉那罩子。

声声大叫起来，紧紧地抱住半莲的脖子，“啊！！！！！鬼呀！！！！！好丑呀！！！！！！！！”

半莲瞥了他一眼，虽然这几天都是这样鬼叫，原以为他会习惯那少女鬼魂，怎料更加变本加厉地鬼嚎。

听到他鬼嚎，商袂立即转身出来，‘啪’又重重的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这巴掌下去不但没停下，却越发大声，“啊！！！她出来了！！！！！！！！！！”

少女鬼魂身量霎时间成倍数变大，与身旁那株树一般高，冲破了那困着她多日的罩子。

那罩子不是一般的结界，有天禄的符令镇压与古湛的灵力加持设下一道鬼邪结界。

少女闯进来的第一天，设下的是普通的结界。商袂觉得古怪，古湛亦是如此，随后两人便设下这个结界。

果不其然，人间的巫术不足以能将鬼魂有这般大的能力，那便是碎片的加持。

商袂盯着鬼魂看了半天，也不见少女接下来有何动作，就吼了几声，变个模样而已。这巫师的巫术似乎也不咋样，她正思量着这些，又瞧见站在大院门前的古湛，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也似乎料到这一幕。

【要与我说什么？】

又是传音？商袂微皱眉头，没有灵力她想传也传不过去呀，这邪神的脑子是不是傻了…….

古湛：【看我！】

商袂抬眸望去。

古湛：【说。】

商袂：【你这......！我也能传音了！】

【继续。】

【哦，这是人间巫师控制着这鬼魂，这巫术只不过是凡间普通术法，这威力全靠着碎片。可这女孩身上的鬼气似乎没有了，这不对呀......】

【有何不对？】

商袂正想继续往下说，忽然眼神一变，衣袖一挥，天禄从飘在半空瞬时化成一条八丈长的黑长鞭。鞭子从古湛的耳边掠过，揪出一个巨物反手甩到院中央，轰隆巨响，地面瞬间被压出一个巨坑。

她反手一挥黑鞭缠住了古湛的腰，随即轻轻一拽，就把邪神拽到身边。半莲驮着声声，怒气冲冲地盯着院中央的巨物，灰尘漫天看不清巨物。

唔唔......商袂闻声转头一看，声声一整张脸都被白布蒙住。立即转头看向古湛，发现古湛故意躲开她，瞬间明白，是邪神禁了他的言，一条白布捂住嘴，眼不见为净，又一条白布捂住眼。

算了，还是把眼前这个巨物先解决吧。随即她手中的长鞭朝巨物挥去。

长鞭一触到巨物的身上，那尖叫声穿云裂石。

商袂皱了皱眉头，嫌弃道：“啧，这叫声.......世间真的有吗？感觉不太像…….”

“是画。”古湛帮她捂住耳朵，“准确来说是墨。”

商袂顶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半响才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古湛与她对视，半响才回过神来，边把手放下来边说：“是墨。”

话音刚落，商袂突然全身泄气，古湛一把扶住她，眉头又拧起来。

商袂立马摆摆手道：“我没事，只不过闻到了一点味道不太对.......”‘劲’字还没说出来，人就晕过去了。

古湛并指探了她的灵，发现她只是睡过去并无大碍后，转瞬神情冷冽，盯着树下早已恢复少女模样地鬼魂。

少女鬼魂双眼阴森地看着他们，薄唇一弯，勾起一个碎裂瓷娃娃般的笑容，俏皮而诡异。她周身蔓延出一股刺骨的寒气，整个院子瞬间凝霜，空气里弥漫开腐朽的甜香。

院中央的巨物也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