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挑衅
(蔻燎)
木哲想说出关于沈海被打的罪魁祸首是眼前之人,可是看着雍沉的样子好像完全不了解他的朋友私底下干了什么。
为了不让雍沉为难,木哲咽下那口气。
木哲有一刻的震然,他有预感,这个横空出世的景重怿一定来者不善,并且是个难缠的狠角儿。
景重怿的存在,是一面透明而难以逾越的高墙,有他在一日,雍沉便有一日可能会被抢走。
木哲一直相信自己的预感。
说到底,木哲还是不自信,不自信雍沉在自己与景重怿之间,会毫不动摇地站在自己这一边。
眼底黑眸闪了闪,寒光乍泄。
木哲望着景重怿,发现景重怿不知何时把眸光移到自己身上,也正定定地打量着自己。
木哲说,声音冰凉,“你叫他沉沉?”
“怎么?”景重怿邪笑着挑眉,“你有什么不满吗?”
木哲的眸子里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如果不及时扑灭,仿佛要从眼眶里烧出来,将对方烧成一地的黑炭。
他锁紧眉头,讥嘲道,“真幼稚,多大人了还叠词。咱们雍沉更喜欢听别人叫他雍正爷儿。”
咱们雍沉……
这话音还没有落到地板上,木哲就极其清晰地看见景重怿双眼一瞪,神色像一汪黑水,朝外淌着,隔着空气要淌过来。
木哲见状,心里更加笃定,此人对雍沉的感情可能并不是那所谓的同桌情意。
景重怿眼中可怖的占有欲与强烈的需求感,是一般朋友不可能表现出来的。
雍正爷儿见两人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都要从身后拔出一把长剑往对方脑袋上劈下去,情况紧急,简直是火烧眉毛了。
雍沉立马当和事佬,站在两人中间,眉眼含笑,“好了好了。你们想怎么喊就怎么喊,是喊沉沉,还是喊雍正爷儿都没有毛病,反正都是我。你们说是不是?走吧,把这巷子堵得水泄不通的,旁人要是过来发现三个人杵在这,还以为怎么了呢!”
“走走走!”他催促着,“天越来越黑了。”
瞄一眼木哲,雍沉发现木哲的脸色跟铁板一样,又硬又黑。
景重怿也好不到哪去,眉头拧着,在脸上不断变化花样地拧,变戏法似的。
三个人一起从深巷子里慢悠悠走出来。
见木哲还跟着雍沉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景重怿一手挡在木哲胸前,冷笑道,“兄弟,怎么像个跟屁虫,甩也甩不开。那边是沉沉家的方向,你跟过去干什么?”
“送他回家。”木哲看也不看景重怿,一手挥开他的手,跟上雍沉。
看着木哲又跟在雍沉身后,景重怿拳头硬得想往墙上锤。他狠狠地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三人一路上在诡异的氛围里,轻轻地呼吸,轻轻地走动,深怕动静一大就惹得战火纷飞,硝烟四起,无休无止。
天色愈加黯沉,连最后一缕阳光也被那一团团乌云给无情吞噬。
雍沉立在红木大门前,朝木哲挥了挥手,“我到家了,你回去吧。走快点,小心下雨。”
景重怿和木哲并排站在一起,却隔了好几个人的距离。
把目光投向景重怿,雍沉微笑,“景重怿,你也早点回去。”
景重怿笑着应道,“好,沉沉快进去吧。”
木哲看着雍沉,没有回话,只是那样看着。
雍沉知道,木哲现在肯定在回想自己跟景重怿什么时候见过面,并且还没有告诉过他。而现在,景重怿挤在两人中间,使木哲有些话语都不好直接说出来。
木哲半晌笑了笑,“进去吧。”
他说,“放心,我跟他会各自好好的回家,不会出什么事的。”
木哲知道雍沉的顾虑,为了避免他说出口,木哲自己先说出来。雍沉今天让他和景重怿认识,如此粗糙的认识,两人的态度焦灼对峙,雍沉害怕他们在路上就干起架了。
雍沉点点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挺想告诉景重怿,木哲根本不是自己单纯的同学,木哲,是他爱的人。可是,景重怿能接受这些吗?
五年没有见面,一个脸上留了颀长而丑陋的疤,把以前的清俊气质给污浊得荡然无存,而一个五年不见,就跟另一位同性产生了爱情。
他们或许,都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们了。
随着岁月流逝,那些记忆里的人早已被时光给打磨地失去了原有的色彩与光泽。像一樽漆彩脱落的石雕,面目全非,变得完全不同,完完全全不一样的。
红木大门在木哲和景重怿面前“吱呀”一声合上。
红色的一片,像一帘湮红的帷幔,像凝固的鲜血。多看几下,再挪走眼光的话,眼里都是驱散不开的一抹红。
木哲抬首望了望头顶的天空。
今日的天一直都是阴郁的,没有让人心旷神怡的天蓝色,没有雍沉喜欢的天蓝色。
黑黢黢的,仿佛一块硬石头挂在上方,越压越低。
他不再说什么,扭身往木家方向走。
身后传来紧凑的脚步声,打火机在阴沉的空气里响了一声。
余光一瞥,那颗红潆的烟头,譬如一颗朱砂痣,点在夜晚降临之前的暮色里。
景重怿走到木哲身边,吐出一口青蓝的烟雾,他把烟盒从兜里拿出来递给木哲,“来一根?”
这烟,还是他从陈绪风那大房子里翻箱倒柜搜出来的。
陈绪风看着就不像是会吸烟的模样,没想到屋里藏的烟简直是多如牛毛,倒让景重怿稍稍吃了一惊。不过,不要白不要。
反正现在那栋房子里除了他,就剩下陈绪风一个活物。他毫不避讳。
景重怿目中无人地把那里占据,恍如上个世纪割据一方的大军阀。有了自己的领地,哪有那么容易会轻易离开呢。当然得物尽其用,一切都得及时享受,及时行乐。
木哲向下瞭了一眼。
默然一会,冷道:“谢了,不用。”
“咱俩之间,是不是气氛非常诡异?”
景重怿笑了,把烟盒收回去,朝天上喷了口烟。
一股袅娜的白雾飘飘摇摇朝黑空里荡去,与夜色融为一体。
木哲不愿意跟景重怿多打交道。
景重怿偏不这么想,他瞥了瞥木哲,声音压低,扯着嘴笑,透着股子邪气,“兄弟,我有话问你。你为什么要送沉沉回家?怎么?你不放心他,怕他路上遇见什么事,还是……你就想跟着他?”
“这你也要管?你这个所谓的好朋友是不是管得有点太宽了?”木哲睨着他,“或者,你太闲了。”
“呵。”景重怿冷笑。
木哲脚步加快朝前走,他答应雍沉不会跟这个人发生争执,更不应该跟这个人打一架。他只想把这人远远甩开,得个清静。
“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你才这样坚持不懈要送沉沉回家?”景重怿追问。
“……我告诉你吧,他以前被袁振堵过一次。”木哲不看他。
“什么?沉沉被人堵过?”
景重怿眸子一下子点燃火气,在夜色里烧得红光一片,“操!袁振是哪个傻逼?老子逮着他不弄死他!”
“已经收拾过了。”
“也对,有你这鼎鼎大名的打架怪物日夜跟着,其他人自然不敢放肆。”景重怿冷笑,阴阳怪气地说:“不过——”
他陡然转了话锋,“如今我回来了,沉沉由我一人保护就行。你,怪物,可以离开了。”
他咬牙,蹙紧眉心,“而我,痞狼,才是沉沉最适合的朋友。我可以陪伴他,保护他,让他无虑无忧。你呢?你就可以滚了!”语气十分跋扈放肆。
木哲没有料到景重怿这样急不可耐地要宣誓主权,十分直接地挑衅他。
回身,死死地瞪着景重怿,木哲一字一咬牙,“你他大爷的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敢叫我滚?我看在你是雍沉的朋友份上,给你留面子,你不要一次次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
景重怿挑眉,周身邪气荡成一团浓雾,“你也配我得寸进尺?虽然这五年,我不在沉沉身边,但是,也由不得你一下子把他抢走!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他没有朋友的时候才结识的朋友,我在沉沉心里,永远无法替代!”
“我和沉沉那么小就认识了,关系好得不得了。沉沉跟我还有一个暗号,别人都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景重怿一步一步逼近木哲,忤视着他的眼睛,“你摆好你的位置!”
暗号?
木哲愣了一瞬,脑子里好像极速闪过一个画面。
那一天在教室里,他从雍沉的课桌上拿了一张草稿纸来看,上面就是用手指印出来的红色三角形。他当时还问雍沉这是什么,雍沉回答他,弄着玩的。
原来,那就是他们的暗号,他们两个人的暗号。
雍沉和景重怿的暗号,他木哲没有资格知道。
他们多年未见,居然还可以通过暗号联系,而那个时候,雍沉就已经跟景重怿联系上了。
为什么,雍沉不把这些事告诉自己,还要偷偷摸摸去见这个痞狼。
木哲不知道自己的眼眸随着深思愈来愈猩红,仿佛有血要溢出来。
他一把拽过景重怿的衣领,凿齿磨牙,语气凶狠,“摆位置?该好好摆正位置的人是你!你跟我不一样,你跟我永远不一样!等你摆好位置你爷爷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配!什么才是不配!”
说罢准备动手,一念闪过,为了雍沉又把拳头放松。
“怪物,你果然是怪物。”
景重怿抓着木哲的手,狠狠地使劲,两人就那样僵持着,他道,“沉沉竟愿意跟你这种流氓痞子一起混,一定是你带坏了沉沉。”
“你可没资格说这些话。”
木哲一把丢开景重怿的衣领,像在丢开一种令他恶心作呕的东西,“你同我在这方面不相上下,没有任何区别,你又何必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是吗?”
“痞狼,是不是雍沉还不知道你有这个称号?”
木哲咬了咬牙,雍沉不在身边,他可以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切进正题,“沈海无缘无故被你打得进了医院,那可是你景重怿,痞狼的好手笔。”
“沈海?哦——原来那个垃圾是叫沈海啊。”
景重怿拍了拍弄皱的衣领,装模作样小小惊叹一声,逮着烟使劲吸了一口,“真不咋样,几下子就倒了。怎么?他是你的人?看来,你的人也不过如此,菜死了。”
木哲眼里一凛,“呵,你记住了,哪一天,雍沉不在意你这个所谓的朋友时,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嗯?你要同我打架?用什么身份?沉沉的同学,还是同桌?”景重怿嘴角上扬,勾出一抹欠打的弧线。
“我跟雍沉的身份,和你跟雍沉的身份完全不一样。你记住这一点就好。”
木哲不再理会他,跨步朝前走去。
景重怿这一次没有追上去,两人一路上尬聊着,空气里都是火药味,如果丢来一把明火,就会爆炸,烧起熊熊火光来。
我跟雍沉的身份,和你跟雍沉的身份完全不一样……
你记住这一点就好。
景重怿将烟头掐灭丢在路边,他在夜风里恍了神,脑海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
木哲的话说得奇奇怪怪,让人捉摸不透。
景重怿讨厌这种感觉,他不允许,不允许别人跟雍沉有一些不该有的关系,他很是愤怒,甚至是想要杀了对方的心都有。
木哲,我跟你没完。
景重怿的黑眸眯了眯,唇边掀起一丝狠辣的笑意。
木哲:[墨镜]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不是普通朋友。
景重怿:[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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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