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源氏禁录 第6章 血祭与枷锁

自那以后，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关系在源赖光与八岐大蛇之间建立。

源赖光开始有选择地“使用”八岐大蛇。他不再频繁前往禁库，而是通过一些特定的、沾染了邪神气息的媒介（例如那尊神龛的碎片，或被八岐大蛇力量浸染过的符纸）进行远程“沟通”。他索取关于敌对势力弱点、潜在威胁、甚至某些失传禁忌术法的信息。作为回报，他默许，甚至偶尔会“引导”一些事件，让八岐大蛇得以品尝到更多的“混乱”与“负面情绪”。

有时，是他在剿灭某个妖魔巢穴时，刻意留下活口，让其散播恐惧；有时，是他在打压政敌时，手段更加酷烈，引发更深的怨恨与绝望。这些负面能量，如同涓涓细流，通过某种无形的联系，汇向禁库中的神龛，成为八岐大蛇在封印之外汲取的微弱养分。

源赖光清晰地感受到，禁库深处的邪神气息，正在一丝一毫地变得凝实。但他并不阻止，反而有意纵容。在他看来，这只是投喂猛兽的必要代价，只要缰绳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然而，八岐大蛇显然不满足于此。

一日，源赖光计划彻底铲除一个盘踞在北方山林、屡次袭击源氏商队和村庄的土蜘蛛族群。这个族群数量庞大，首领妖力强横，且占据地利，强攻必然损失惨重。

“何必如此麻烦？”八岐大蛇的声音透过媒介，在他处理公务时悠然响起，“区区土蜘蛛，只需一场恰当的‘噩梦’，便能让他们自相残杀。”

源赖光笔尖一顿：“说。”

“我可以将我的力量，借由你的媒介，投射到那片山林。引动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猜忌……看着他们在幻象中将自己最亲密的同伴视为死敌，岂不是比单纯的杀戮，更有‘效率’，也更有趣？”八岐大蛇的语气充满了诱惑。

源赖光沉吟片刻。这确实是最小代价获取胜利的方法，但……直接引导邪神力量大规模介入现世，风险未知。

“你需要什么？”他直接问道。

“一次小小的‘血祭’。”八岐大蛇轻描淡写，“不需要你源氏子民的性命。只需将十名罪大恶极、即将处决的死囚，带到禁库法阵前。他们的恐惧与灵魂，将作为引信，点燃这场盛宴。”

源赖光眼神微冷。他就知道，这邪神不会放过任何得寸进尺的机会。用死囚的血魂作为交换，看似无伤大雅，却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一步步将他拖向更深的泥沼。

但他只是略微思索，便冷声应下：“可。”

当夜，十名面目狰狞、被恐惧折磨得近乎癫狂的死囚被押解至禁库。源赖光亲自监督，看着他们在那逆五芒星法阵上，被鬼切逐一斩首。滚烫的鲜血浸透法阵，凄厉的哀嚎与诅咒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浓郁的血色与怨气，如同活物般被蛇神龛贪婪地吸收。

幽紫色的光芒大盛，八岐大蛇模糊的化身再次凝聚，祂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品尝无上美味，紫眸中满是愉悦与满足。

“足够了。”祂轻笑一声，一道凝练至极的紫黑色邪光自神龛射出，没入源赖光事先准备好的一枚骨质符咒中。“将此符置于山林核心，静待好戏即可。”

源赖光接过符咒，触手冰寒刺骨，内里蕴含的混乱与恶意让他都为之皱眉。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命最得力的属下将符咒送往北地山林。

三日后，捷报传回。土蜘蛛族群内部莫名爆发疯狂内斗，死伤殆尽，幸存者亦精神崩溃，源氏部队几乎兵不血刃地接管了那片区域。

效率极高，代价极小。

源赖光坐在主位上，听着属下的汇报，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他成功利用了八岐大蛇的力量，以最小的代价清除了障碍。但与此同时，他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邪神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了。那枚承载了邪神力量的符咒，就像一把钥匙，进一步打开了封印的缝隙。

八岐大蛇在他脑海中的低语变得更加清晰，甚至偶尔会在他专注时，闪过一些充满诱惑的、关于更快获取力量的邪恶念头。

他知道，这是八岐大蛇在试图腐蚀他，同化他。但他自信能够抵御。他源赖光的意志，岂是区区邪神低语能够动摇？

“看，我们合作无间。”八岐大蛇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计谋得逞的满足，“只要放下那些无谓的坚持，力量唾手可得。你守护的人类，不会知道你使用了何种手段，他们只会歌颂你的胜利与强大。过程如何，重要吗？”

源赖光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握紧了拳。不重要吗？或许……在绝对的結果面前，过程确实可以妥协。但他必须确保，这妥协的底线，由他自己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