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鲤纹
梅雨濡湿檐廊的清晨,源氏宅邸飘起七色鲤鱼旗。最大的黑鲤与红鲤在细雨中对峙,恰似当年在黑夜山交锋的刀与蛇。朔夜默立在庭前,掌中菖蒲太刀映出紫苑正将柏饼捏成咒符形状。
“不合规制。”源赖光的声音穿透雨幕。他振袖上的龙纹与八岐大蛇袴侧的蛇影在廊下交错,两人各执一端金太郎人偶的系绳,如同拉扯着看不见的因果线。
绯月突然从雏坛后钻出,将菖蒲冠戴在盔甲人偶头顶:“陛下说想坐龙舟!”
八岐大蛇的蛇尾卷起女儿轻笑:“正好把某位将军人偶沉进鸭川...”
刀风骤起,斩断幻化出的水蛇。源赖光收刀时拂过朔夜肩头:“十五岁该习源氏功法了。”
少年凝视父亲袖口的血渍——那是今晨斩妖时溅上的,却与千年前染红蛇神的同源。
贰·舟战
鸭川的龙舟赛已成战场。八岐大蛇的咒法让船首黑鲤活化,源赖光的结界化作青龙缠绕桅杆。当两条神兽在河面碰撞,绯月骑着真正的白蛇从浪中跃起。
“停手。”朔夜的太刀横在双亲之间。菖蒲的清香弥漫时,紫苑的幻术已笼罩整条河流——观众看见的是传统祭典,实则水底缠斗的蛇影与刀光正撕碎百年契约。
“你长大了。”八岐大蛇忽然收势,蛇目倒映着少年紧绷的下颌。当年只会蜷在蛇尾里的婴孩,如今竟敢以肉身阻隔神魔。
源赖光拭去儿子额角的雨珠:“心转不是用来调停家事的。”
“但该有人阻止你们拆毁京都。”朔夜收刀的姿势像极了某个雨夜,那个执意要在邪神眉心留下伤痕的男人。
叁·魂形
夜雾弥漫的储藏室,朔夜找到被封印的五月人偶。金太郎的笑脸裂着细纹,正如他体内日益喧嚣的两股血脉。橱柜深处躺着迷你青龙舟——三岁时刻的,船底还留着蛇尾扫过的凹痕。
“在找这个?”八岐大蛇提着酒壶倚门,尾尖卷着褪色的破魔箭。那是源博雅当年射偏的,此刻却插着柏饼递来:“你父亲十五岁时,已能用这个射落星辰。”
源赖光的影子笼罩门槛,掌中托着真正的星屑:“现在也能。”
少年在父母交错的视线里切开柏饼,红豆馅里藏着微雕的蛇与剑。他忽然明白,有些战役永远分不出胜负,就像梅雨时节纠缠的龙蛇,在相杀中长出新的共生脉络。
肆·离岸
翌日放晴时,绯月将菖蒲船放进鸭川。小舟穿过青龙与黑鲤的倒影,载着破碎的盔甲人偶漂向远方。紫苑的魔法让人偶在消散前挥了挥手,如同告别某个总在端午争吵的清晨。
“明年...”八岐大蛇望着女儿的背影,蛇尾无意识缠住源赖光的腰。
“做真龙舟。”源赖光斩断尾尖揪住的衣袖,却任其攀上手腕。
朔夜在飘远的船影里看见未来——他终将踏上属于自己的战场,而身后这座永远喧闹的宅邸,会化作缠绕剑鞘的常春藤。当最强之刃学会为守护出鞘,最恶之神开始为归处停留,便是端午最古老的咒语。
梅雨暂歇的刹那,七重鲤鱼旗突然齐转向东。那是千年前源氏与八岐一族最初相遇的方位,此刻正有新笋冲破浸血的土壤。
(端午番外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