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源氏禁录 第14章 神目如电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一个天象异变的黄昏，京都上空云层翻滚，并非寻常雨云，而是泛着不祥的金色与灰色交织的光芒，强大的神威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一个拥有灵力之人的心头。

源氏宅邸的结界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源赖光第一时间将朔夜和紫苑护在身后，鬼切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刀已半出鞘。

数道散发着凛然神光的身影，穿透云层，降临在源氏庭院上空。为首者，身披雷霆战甲，手持布都御魂之剑，神威如狱，正是高天原的武神，建御雷神。他身后跟随着数名气息强大的神将，目光冰冷地俯瞰着下方，最终锁定在源赖光身后的两个孩子身上。

“源赖光！”建御雷神的声音如同雷鸣，震得人耳膜生疼，“你身为凡人领袖，竟敢亵渎神域，私通邪神，孕育此等不祥孽障！此二子身负毁灭神性，乃祸乱根源，当由高天原收押，净化其污秽之血！”（此乃借口）

族老们吓得面无人色，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曾经的狂喜，在真正的神威面前，化作了极致的恐惧。

源赖光挺拔的身躯如同孤峰，直面诸神威压，毫无惧色。他心中雪亮，高天原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净化”那么简单。朔夜和紫苑身上完美融合的神人之力，对他们而言，既是巨大的威胁，也是难以想象的诱惑——是研究八岐大蛇本质的绝佳样本，甚至可能成为他们对抗其他威胁的、新的“武器”。

“建御雷神。”源赖光的声音沉稳有力，盖过了神威的压迫，“此乃我源氏子嗣，体内流淌着我源赖光之血。如何处置，乃我源氏内务，不劳高天原费心。”

“冥顽不灵！”建御雷神怒喝，“你已被邪神蛊惑，堕入魔道！若执意庇护孽障，休怪吾等行使神罚，将源氏从此抹除！”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此时，一个慵懒而充满恶意的笑声，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生灵的耳中，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仿佛源于心底。

“呵呵呵……真是热闹啊。高天原的诸位，许久不见，还是这般……道貌岸然，喜欢给人扣帽子呢。”

幽紫色的雾气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禁库方向光芒大盛。八岐大蛇的身影并未完全显现，但那股精纯而庞大的邪神气息，如同苏醒的巨兽，悍然撞上了高天原诸神的神威，竟隐隐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八岐大蛇！”建御雷神眼神一厉，“你果然贼心不死！”

“彼此彼此。”八岐大蛇的声音带着讥诮，“怎么，看到我的血脉与人类结合，诞生出如此完美的‘作品’，感到恐惧了？还是……嫉妒了？”

祂的意念重点扫过源赖光和两个孩子：“源赖光，看来我们的‘交易品’，成了某些家伙的眼中钉呢。你说，现在我们算是……暂时的盟友了吗？”

源赖光脸色阴沉。他绝不愿与八岐大蛇捆绑在一起面对高天原，那等于坐实了“勾结邪神”的罪名。但眼下，仅凭源氏之力，绝无可能对抗建御雷神及其麾下。保护两个孩子，是此刻压倒一切的本能。

“高天原若要战，源氏奉陪到底。”源赖光缓缓抽出童子切安纲，神剑嗡鸣，清冽的剑光与邪神的紫雾、诸神的金光交织，形成诡异而危险的平衡，“但我源氏子嗣，绝非尔等可随意处置之物！”

他的表态，等同于默认了与八岐大蛇暂时的“统一战线”。

建御雷神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一个拥有鬼神之力的源赖光，加上一个即便被封印也能投射如此力量的八岐大蛇，以及那两个潜力未知的“孽障”，强行开战，代价太大。

“哼，源赖光，你已被邪神彻底蛊惑。”建御雷神最终冷哼一声，“高天原不会坐视不理。今日暂且作罢，但此事，绝不会就此结束！吾等必将禀明天照大御神，定夺尔等罪责！”

金光收敛，神威消散，高天原诸神的身影消失在云层之中。压迫感褪去，但留下的阴影却更加沉重。

这句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仿佛不仅是说给八岐大蛇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八岐大蛇凝视着他，良久，才缓缓道：“真是动人的……父爱啊。”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叹息的复杂情绪，“既然如此，为了我们共同的‘软肋’，我不介意暂时放下一些乐趣，陪你玩一场更复杂的游戏。”

无形的协议再次达成，这一次，捆绑他们的不仅仅是利益和博弈，还有了对那两个特殊生命的、共同的责任与……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牵挂。

就在源赖光与八岐大蛇暂时达成共识，准备应对高天原接下来的动作时，一张更隐秘、更恶毒的网，已经在暗处悄然编织。

京都某处隐秘的宅邸内，几个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密谈。其中一人，赫然是源氏一位因与主流派系不合而备受冷落、内心充满怨恨的旁支长老。另一人，则披着斗篷，身上散发着与高天原神圣气息截然不同的、带着几分腐朽与诅咒意味的力量波动。

“消息已经确认，高天原确实注意到了那两个‘神子’。”旁支长老压低声音，语气兴奋而恶毒，“这是我们的机会！只要趁机抓住那两个小崽子，献给那位‘大人’，或者与高天原谈条件……源赖光必定垮台！源氏将由我们掌控！”

斗篷下传来沙哑的笑声：“很好。高天原欲除之而后快，八岐大蛇与源赖光投鼠忌器……这正是我们浑水摸鱼的大好时机。那两个孩子体质特殊，是绝佳的祭品……亦是完美的‘容器’……”

阴谋的毒牙，已然瞄准了风暴中心的朔夜与紫苑。源赖光与八岐大蛇即将面对的，不仅是来自高天原的明枪，还有来自人类内部贪婪与怨恨的暗箭。

情感的萌芽在残酷的现实中艰难生长，理智与情感的撕裂让源赖光备受煎熬，而与八岐大蛇这危险“盟友”的关系，也因共同守护的对象而变得愈发微妙难言。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