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源氏禁录 第10章 镜像的裂痕

源朔夜与源紫苑的存在，如同投入源氏这潭深水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族老们的狂喜与期待，八岐大蛇冰冷的嘲讽与“代价”的低语，以及源赖光深藏于冷酷计算下的那一丝悸动，共同构成了两个孩子成长的背景音。

源赖光履行着他作为“塑造者”的职责，近乎严苛。他亲自制定训练计划，监督他们的灵力掌控、武技修行与权谋韬略。他将自己对“人类至上”的理念，对力量与控制的渴望，一丝不苟地灌输给他们。他要打造的，是完美继承他意志、并能完全掌控体内邪神之力的终极兵器，是源氏未来的守护神。

然而，孩子们并非空白的画布。朔夜的沉静中带着一种洞悉幽微的敏锐，紫苑的狡黠下是天生对规则边界的试探。他们体内流淌的，终究是一半属于混乱与恶作剧的神血。

训练场上，朔夜的木刀精准地格开陪练武士的攻击，动作干净利落，完美复刻了源赖光的教导。但他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却会偶尔失焦，仿佛在聆听着空气中常人无法感知的絮语。一次，当源赖光厉声纠正他一个微小的步伐错误时，朔夜抬起头，轻声问：“父亲，阴影里的‘声音’说，完美的姿态，有时不如致命的突兀更有效。”

源赖光瞳孔微缩。那是八岐大蛇战斗的方式，诡诈、刁钻，不择手段。他冷硬地回答：“源氏之刃，当以煌煌正道碾压一切魑魅魍魉。摒弃杂念，专注自身。”

另一边，紫苑在修习幻术时，总能轻易看穿导师设下的障眼法，甚至能举一反三，编织出连导师都一时难以挣脱的、带着微妙恶意的幻境。她喜欢在成功时，歪着头，用天真无邪的语气问：“父亲，为什么那个人明明心里害怕得要死，却要装作勇敢呢？让他直面自己的恐惧，不是更有趣吗？”

源赖光看着她额间那点殷紫蛇鳞，仿佛看到八岐大蛇那戏谑的笑容。他压下心头一丝异样，告诫道：“力量是工具，非是玩具。洞察人心，当用于掌控与引导，而非戏弄。”

他试图将他们拉回自己设定的轨道，却总能在他们身上看到那个邪神的影子。这种镜像般的折射，让他感到烦躁，却也……不由自主地更加关注。他观察着朔夜偶尔流露出的、与年龄不符的沉寂与了然，观察着紫苑那混合了纯真与邪气的、独一无二的神采。这不再仅仅是观察“实验品”，更像是在审视……他与“她”共同创造的作品，流淌着两人血脉与本质的……存在。

而八岐大蛇，也不再仅仅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祂依旧在狭间中嗤笑源氏族老的愚蠢，依旧低语着“代价”。但祂的“视线”，越来越多地停留在那两个小小的身影上。

当朔夜因无法完美控制体内偶尔暴走的邪气而受伤时，禁库中的蛇神龛会散发出极其微弱、近乎安抚的波动。当紫苑因为恶作剧过头被源赖光罚跪祠堂时，八岐大蛇会在源赖光的意识里冷嘲热讽：“呵，真是无情的父亲。那小丫头的把戏，不过是天性使然，何必用你们人类那套虚伪的规矩束缚？”

源赖光通常会以更冰冷的态度回应，或是直接屏蔽这干扰。但有一次，他看着在细雨中跪得笔直、却倔强地不肯掉一滴眼泪的紫苑，那小小的身影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属于“她”的轮廓重合，让他心中莫名一刺。他第一次没有反驳八岐大蛇，只是沉默地转身离开。

那天夜里，禁库的法阵边缘，悄然绽放了几朵幽紫色的、不应存在于现世的花，散发着能让人安眠的奇异香气，恰好萦绕在疲惫睡去的紫苑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