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当铺 第88章 二十一

这长剑，我见过顾暮用过两次。

一次是劈开当铺屋顶前来救我的时候，一次是将如意的怨魂给劈开的时候。

这一次，则是顾暮劈开那个男人。

虽然这个男人涉嫌是私设了不少的黑心工厂，杀害人鱼并且加工了人烛这一样东西。可是毕竟我们所处的社会，无论这个人犯了什么罪，但是如果是顾暮去杀死了那个人的话，顾暮一定是会受到惩处的。

说不定还是死缓。

我本身不过只是被诱惑进了梦境之中，如果让顾暮为了报复这件事而落得个吃牢饭的地步，我才是万万过意不去的了。

可是当我出手阻止的时候，顾暮的长剑已经是直直地落在了那男人的头颅上。下一秒，那剑身便是劈开了那头颅，顺着男人中间的位子直直砍了下去。

那方才还站在我们面前面露嘲讽的大活人，骤然间变得鲜血喷溅，失去了皮肉的保护，五官全部暴露在了空气中，看得我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那长剑沾了血来，更是显得有了几分的诡异，像是在被血给浸染过后，这才是真正地开刃了。

“顾暮，你......你杀人了——”我的声音失去了控制，几乎是尖叫着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可是不等顾暮回复我的时候，我猛地睁开刚才一直闭着的眼睛，那男人被劈开的身躯陡然间变为了一片漩涡。

巨大的，像是海水颜色的漩涡，从那男人的身体里兀地出现。

“顾暮快跑！”我话音刚落，那漩涡便是开始扭转了起来，极其迅速地，随着扭转一起出现的，还有一阵极大的风，似乎要将我给卷到那里面才肯罢休一样。

我拼命地抱住一旁的柱子试图来稳住自己的身体，可是这风绝对是已经到达了十几级的地步，这柱子都是有着要被卷起来的样子。

比起我的狼狈，顾暮却像是根本没有受到这阵风的影响，直直地站在那风中，不曾挪动半步的。好像我这被刮的都快要飞起来的样子全部斗不过是我的心理作用一样。

他低低开口，分明是应当被风吹的根本听不清声音的音量，如今却像被风给送到了我的耳边，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庱戚，你相不相信我？”

“废话，我不信你信谁啊？”我艰难地对着顾暮翻了个白眼，不等我这个白眼翻完，顾暮却忽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一把抓过了我的腰身。

我甚至都是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顾暮已经将我整个人都给塞入了他的怀中，再下一瞬，他的身体便是顺着这阵大风离地飞起，直直朝着那漩涡中心飞去。

“你要是怕的话，闭上眼睛也没有关系。”顾暮的声音温柔却是有力，听得我那原本害怕不已的心也是逐渐平静了下来，整个人都好似被温暖的阳光给紧紧包裹住了一般。

我听着他的话闭上了眼睛，只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再下一瞬，整个人便好像是落入了水中。

我听到了海浪流动的声音，也听到了海水经过耳畔的细微声响。

可是我的身上没有半点潮湿的感觉，只是觉着身子变得轻盈了一些，好像漂浮在什么上面。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顾暮已经带着我回到了陆地上。

这个地方，像是一间工厂的正门位置。

我们方才所上来的地方，确实是在海底。确切来说，是一条海底的通道，借着刚才的那股风力，恰好足够我们来到这个工厂的大门前。

“这里就是他们的巢穴了。”顾暮低声说道，我正想感慨两句这个工厂看起来是个有钱老板投资的时候，顾暮已经又是抽出了那把长剑，直接地劈开了那道看起来坚硬无比的高科技大门。

“顾暮？”

我轻轻唤了他一声，可是顾暮却没有回头来看我，只是伸手左手来紧紧抓住我。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我都是不曾反应过来顾暮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便是只觉着自己脚下生风，整个人都腾空了起来。

顾暮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直冲冲地对着那几扇用来挡住侵入者的大门，手起刀落时，那些高科技包装的大门已经全部变成了一滩碎片，变成了废铁。

顾暮一脚便是踢开了最后的那扇大门，有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坐在轮椅上，正背对着我们欣赏着墙上的一副鱼尾标本。

还是刚才我们在那个实验室里头见到的那副，我正满心困惑的时候，那男子却是笑出声来，似是有些自嘲说道，“没想到居然是碰到顾掌柜的亲自找上门来了啊。”

“卢学博，你自己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心里该是有点数了吧？”顾暮的声音冰冷至极，像是一块没有温度的寒冰似的，听得我颇为困惑地在这两人之间转换着眼神。

顾暮和这个看起来像是人鱼工厂的大BOSS认识不成？那么顾暮岂不是从一开始就是知道了这个工厂的存在？

“顾掌柜的既然来了，那么老夫的寿命也是到头了，任由掌柜的做主了。”卢学博缓缓推着轮椅转过身来，瞧向了我们。

我整个身子，在瞧见他的样貌时，都害怕的抖了抖。

这个人的脸皮已经老的完全塌了下来，看不见一丁半点肌肤的生命力，脸上一丁点的肉都没有，只有干瘪瘪的皮组成了这么一具身体，像极了一具干尸。

白大褂下的那具身体，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那颗心脏的跳动，也能够看到他身上每条血管中血液的流动。

他大抵是想对顾暮笑一笑的，可是那已经完全老化的嘴唇根本已经摆不出正常人的动作，只是随着那点力气牵扯了一下，露出血管下的一排......鲛人的细小牙齿。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卢学博那被白大褂所覆盖住的下半身，根本没有双腿。

只有无数条血管垂出了白大褂的衣摆处，血液正顺着那些血管，不停地循环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