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樱簌簌落在教室窗台时,林秋正在整理社团仓库。老旧的木架上积着薄灰,她踮脚取下布满划痕的望远镜,镜筒上褪色的便利贴还留着自己去年写下的"小心轻放"。指尖抚过斑驳的字迹,记忆突然翻涌——某个夏夜,张南也是用这台望远镜,手把手教她辨认夏季大三角。
纸箱倾倒的声响打断思绪。泛黄的笔记本从最底层滑落,扉页上"张南"两个字力透纸背。林秋蹲下身时,半张电影票根飘落在帆布鞋边,日期赫然是去年她生日那天。心脏猛地撞向肋骨,她翻开笔记本,油墨在煤油灯下洇开:"原来有些话,比光年更难以抵达。"
纸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突然掉落,背面用铅笔写着细密的字迹:"林秋今天穿了浅蓝色毛衣,像把天空披在身上。她问我参宿四爆炸时会不会疼,我说恒星的死亡是新生的开始,可为什么我比它更害怕消亡?"林秋的指尖开始颤抖,下一页贴着张拍糊的照片——是她在天文社庆生会上许愿的侧影,蛋糕烛火映得她睫毛发亮。
"林秋?你在里面吗?"门外传来社长的喊声。她手忙脚乱地把笔记本塞回纸箱,却在合上盖子前瞥见最后一页:"苏晴约我周末看樱花,或许...该试着往前走了。"风从气窗灌进来,卷起满地樱花瓣,林秋突然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那天之后,林秋开始刻意躲着张南。她退出天文社,换掉常走的路线,却总能在转角处听见他清朗的笑声。某个午后,她抱着实验报告匆匆下楼,在楼梯间撞见张南倚着栏杆说话,阳光穿过他微卷的发梢,在苏晴的鹅黄色裙摆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这个周末的樱花祭..."苏晴的声音娇俏,林秋低头疾走,实验报告的边角刮过张南手背,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触到一片虚空。
毕业典礼那日,林秋戴着学士帽站在礼堂后排。当校长念到张南获得南极科考站实习机会时,掌声如潮水般涌起。她望着台上那个挺拔的身影,看他接过证书时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镜腿内侧还贴着她去年偷偷帮他粘好的胶布。苏晴坐在前排,举着相机的手微微发抖,镜头里的张南却突然偏头,望向礼堂角落,目光穿过人群,直直撞进林秋仓皇躲闪的眼底。
散场时樱花正盛,林秋站在老槐树下等校车。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攥紧背包带,听见张南喊她的名字。风突然卷起漫天粉雪,他的声音被吹得支离破碎:"林秋,我..."校车的鸣笛声刺破空气,林秋几乎是逃一般地转身,上车前最后一眼,看见张南站在樱花雨中,手里攥着片银杏叶,像握着一颗陨落的星。
多年后,林秋在整理旧物时又发现那张电影票根。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其实我比参宿四更早爆炸,只是光需要时间抵达你的眼睛。"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她望着票根上晕开的水痕,终于读懂了那个春天,被樱花掩埋的所有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