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具一格的高级酒店里,到处都是彰显着简单高档的现代装修。
禾今沉浸式地盯着眼前菱形镜中倒映出的人影,一脸精美的浓妆一身华丽的婚纱,陌生到都快认不出自己。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她突然想起来那个人,陷入回忆中的眼神逐渐变得飘忽不定。
禾朝拿着流程单站在旁边,一遍遍地仔细确认着今天的婚礼事项,粉嫩细闪的伴娘裙衬得人面色更加红润。
她查了多久,禾今就对着镜子看了多久。
“姐,你真的想好了?”禾朝轻轻叹了口气,“结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禾今刚刚从情绪中抽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在状态:“你都问多少遍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知道她一旦决定好要做的事,便很少能被谁真的改变,禾朝也终于不再劝些什么。
“都准备好了吗?婚礼快开始了。”禾父犹豫不决地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问着。
听见禾今应了一声,禾父没走也没有要进门的意思,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以及明显四处乱瞟的眼神,看起来一幅有话想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
禾今看了眼身旁的禾朝,猜到他想说的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生硬的语气不太高兴:“朝朝你先出去吧,我和爸有话要说。”
感受到禾今严肃的态度,禾朝也猜到了什么,嘴巴微张着想说话,最后也只是径直离开。
禾父看着禾朝走过拐角,才状似扭捏地进入房间。
“小今啊,要不咱们再考虑考虑?”
见禾今不说话,他趁热打铁道:“这哪有找结过婚的人做伴娘的道理,就不说这事儿多不吉利,你这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家吗?”
禾今背过去咬咬牙,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着:“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换谁?”
“这个就不用你费神了,我刚刚已经和裴家商量好了,他们那边正好有个还没结婚的堂妹,条顺盘靓学历也比朝朝高,反正绝对不会给咱家丢面儿。”
禾今知道禾父这个时候,还敢来找她提出换人的要求,八成是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但此刻亲耳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全都让她透不过气。
她突地笑了起来:“既然你都已经做好决定,还来问我干什么?”
“小今啊,从小到大不管是学习还是事业,你都没让家里操过心,爸知道这些道理你都懂的对吧?”面对这显然并不寻常的态度,禾父的心里忐忑不定。
算起来,他其实并不了解禾今。
毕竟比起常年养在身边极好掌控的禾朝,禾今从小就很独立,孝顺聪明又有能力。
禾家还没起势前,家里几乎给不了她任何助力,她靠着自己边学习边寻找生意,竟也在商业圈小露头角,就更别提家里状况好起来后,她进了公司业绩更是翻倍上涨。
到现在他已经老了,禾今在公司里的地位比他爬得还要高,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会下意识服从她的决策。
对于禾父来说,禾今无疑不是最完美的女儿。而她唯一的缺点是太独立了,也就意味着她和他们都不够亲。
“我不明白,”禾今摇头,也不想明白,“规则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朝朝是嫁人了没错,但她也是我的亲妹妹,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没有说朝朝不好,只是这事说出去不好听。”禾父急得额头直冒汗。
禾今冷着脸,神情坚定:“不可能...当初朝朝结婚的时候,你和妈故意把我支去国外还瞒着我,无非就是怕我也掺和进去,搅黄了这段你们自认为稳赚不赔的婚姻,所以这次...你们谁也别想改变我。”
足够强硬的态度被人强势摆在台面上,禾父再怎么不了解也都读懂了其中的拒绝,但他显然还想再挣扎一下。
“小今,爸不是这个意思...”
禾今快速打断了他:“是不是都没关系,别人真的想笑话我们家,总会找到其他理由。如果只是因为不吉利,就不让朝朝做我的伴娘,那这段婚姻我不要就不要了。”
话聊到这份上,禾父也不敢再接着说下去,生怕禾今一个急眼就不管不顾地跑路,最后只剩得不偿失。
*
“别说…这颜色还挺衬你。”
孟可一还打着哈欠。
为了跟禾朝一块去酒店,她起了个大早,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就迷迷糊糊地爬上车,趁着禾朝化妆的间隙,整个人瘫在后座昏睡过去。
到了酒店,禾朝被拉过去做婚礼前最后的准备,而孟可一顶着惺忪的睡眼,呆呆地望着前座的椅背,人是清醒了脑袋却没有。
等她磨蹭着下了车,禾朝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酒店里。于是直到现在,她才看清禾朝身上的裙子样式。
记忆中她鲜少会穿粉色的衣服,孟可一有些新奇地围着她绕了几圈,咯咯地笑出声。
禾朝快速地眨了眨眼,深锁的眉头看上去格外凝重。
看着往常听见自己这么打趣习惯回怼的人,此刻却一言不发的样子,孟可一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她愣了一愣:“发生什么了?”
想着自己离开房间之前,禾父和禾今面对面地站着,沉闷的气氛造成无形的压抑感非同寻常,禾朝神色愈发犹豫:“你说我这伴娘是不是换个人做比较好?”
听见这话,孟可一大致猜到了什么。
“你别听那些人瞎说,”她摊开手,解释起来一本正经,“你也知道,有些人不管你怎么做,都喜欢在背后乱嚼舌根。你也不用太在意,那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呗,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我只是怕我姐会难做。”禾朝说得很认真。
她怎么样都可以,但她不想看到禾今不开心的样子。
“要我说,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就行。”孟可一的嘴角微微抽动,“你想啊,以今姐的性格来说,她决定的事八条牛都拉不回来,还没等你跟她急眼她能先把你的碗砸烂,我不觉得她的字典里还会有‘难做’这两个字。”
禾朝没说话,但表情看上去轻松许多。
孟可一看着她的改变,也逐渐放下半悬着的心:“吓我一跳,刚看你脸色那么难看,我还以为是那束花又出现了。”
禾朝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说来也奇怪,自从孟可一搬进家里,禾朝已经有大半个月的时间,都没再见到那束花,就好像曾经关于这束花的一切来去,不过只是一场幻觉。
“这么久了都没个动静,果然还是谁送错了吧,要不然就是有人单纯想要恶作剧而已。”见对面的人俨然陷入沉思当中,孟可一像是安慰似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就好了。”
禾朝心里清楚她是不希望自己多想,但这件事开始得过于蹊跷,让人很难不去在意,以至于禾今找她出去迎客,她却呆呆地站在禾今身后眉头紧蹙,眼中看不见一丝笑意。
仿佛心事重重的模样,惹得禾今频频回头看她:“累了?不行就进去歇会。”
禾朝霎时间清醒了过来。
她扭过头,无意间瞥见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陌生男人,才想起来裴暮江找的伴郎,据说是他生意上认识的客户,心底的不安便立刻转换成了对某人的不悦。
“没有,只是想不通一些事。”
“那就干脆别想了。”禾今遇事的理念一向豁达,能用金钱解决的都是小事,不能用的就趁早放弃。
她始终遵循着尽力而为的人生原则:“放轻松,你还有我和裴暮野。”
两个人的眼神不期而遇,禾朝停顿片刻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个人越笑越开心,禾母的脸色就越发难看:“大喜日子摆个什么臭脸,学习比不上人家就算了,连个伴娘都当不好。”
有禾今在,禾母吐槽的音量都会不自觉地低了下来,但这也挡不住她对禾朝的不满:“我早就说过了,让裴家那闺女来做伴娘多好,人长的漂亮又聪明,学历事业哪样不比她拿得出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表面上像是对着禾父诉苦,实际也只是在指桑骂槐。
禾朝见状,突地来了脾气:“那也得问问人家是不是真的瞧得上禾家吧?”
早些年禾家和裴家的事业刚起步,两家的地位还算是不分伯仲,现在禾家有了没落的迹象,裴家的事业却蒸蒸日上,禾父催着禾朝嫁人,也是希望借着她的身份,让裴家拉他一把,现在换成禾今,也不曾有例外。
只不过能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面上说着几句无足轻重的祝福,背地里不知道传过多少难听的流言。
这些事禾家人自然都心知肚明,但禾父禾母都选择了在人前粉饰太平,如今被禾朝戳穿了,脸色都开始发青。
禾今倒是有些意外。
她很少见到禾朝真正反抗的模样。
小的时候哪怕禾朝生气,也都是强忍着自己消化。直到长大了有段时间,或许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她学着外面的人肆意张扬地生活,可一旦回到家里,还是下意识地惯性服从。
禾今猛然间觉得,禾朝结婚了这件事似乎...也不错。
禾母原本就觉得恼怒,在见到禾今充满欣赏的眼神后,整个人更是怒不可遏。
于是禾今敏锐地赶在禾母发难前,出声让禾朝进去。看着人都走远了,她才收起笑意:“朝朝说得也没错不是吗?”
面对禾朝的委屈愤懑,禾今无所谓的态度显然更让人觉得憋闷,禾母咬牙,心中的那股火气哽在喉咙里上下为难。
好在沉重的气氛没能维持多久,裴暮江便姗姗来迟,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来晚了,刚刚被几个老总硬拉着聊了几句,实在是脱不开身。”
“没关系,男人嘛,还是忙点好。”禾母努力维持着笑容。
直到下一刻让禾家意想不到的贵客,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还是裴暮江先缓过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郑重其事:“周少爷,没想到你会大驾光临,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们招待不周。”
男人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地将准备好的礼物,轻轻塞在禾今的手中。
“新婚快乐。”他只是看着她,脸上仍然不见任何情绪。
禾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几次三番仿若人为的偶遇,足以让她从这个人过于显眼的外在特征中,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
只是对于眼前这个差点要和自己结婚的人,她的感官无比复杂。
她对他并不熟悉,甚至趋于陌生。但她竟奇异地觉得自己与对方的关系,夹杂着些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亲近。
“谢谢。”禾今绷着脸,礼貌地回应着。
“不用。”那人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现场。
禾父禾母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裴暮江的眼神里还带着兴味,只有禾今迟迟回不了神。
禾母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悄悄走到她身边,压着声音问:“小今,你怎么了?”
禾今难得有些慌了神。
“没有。”她摇摇头。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怕是只有周末能更新了(苦涩T_T)
但是!
我会努力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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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