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盛夏,闷热得如同凝固的油脂。蝉鸣嘶哑,搅动着临江府衙署内压抑的空气。裴寂带回的染血密信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太平公主的第二封密信,又带来了更深的寒意与更关键的线索。
“哑婆王氏……感业寺旧人……擅制香……”林晚秋指尖划过密信上娟秀的字迹,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进她的神经。长安将军府那个“悬梁自尽”的哑婆,竟成了“牵机引”药引的关键一环!武惠妃的网,比她想象的更密、更深!
“醉仙桃花粉……”李淳风捻着胡须,老脸凝重,“此物生于岭南湿热瘴疠之地,其花粉有剧毒,能致幻、麻痹,微量即可致命!若与‘牵机引’配伍,确能达成‘无声无息、状似瘟疫’之效!此婆若在江南,必藏身于香料行当!”
“查!”裴寂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未散的血腥气,“秦远!”
“末将在!”
“即刻封锁临江府所有城门、水陆码头!许进不许出!持此哑婆画像(根据长安府旧档及将军府见过哑婆的下人口述绘制),着画师连夜赶制!分发各城门、坊市、码头、驿站!悬重赏!凡提供此哑婆确切行踪者,赏银千两!窝藏者,同罪论处!”裴寂的指令如同冰雹砸落,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
“末将领命!”秦远抱拳,转身疾步而去。
“李大人,”裴寂目光转向李淳风,“劳烦您,动用所有官面及江湖暗线,彻查临江府及周边所有香料铺、胭脂坊、制香作坊!尤其是近半年新开张,或掌柜、伙计有异常者!重点排查与‘感业寺’、‘长安’、‘宫廷’等字眼可能有关的线索!”
“老夫明白!”李淳风神色肃然,“此乃釜底抽薪之策!只要找到这哑婆,截住‘醉仙桃’花粉,‘牵机引’便是无根之木!”
衙署如同一架精密的战争机器,在裴寂的意志下高速运转起来。画师在灯火通明中挥毫泼墨,一张张带着诡异沉默气息的哑婆画像被迅速复制。兵丁手持画像,冲入夜色笼罩的街巷,沉重的脚步声敲打着青石板。城门处,火把通明,兵甲森然,对出入行人进行着前所未有的严密盘查。整个临江府,瞬间笼罩在无形的铁幕之下。
林晚秋的心却并未因此放松。她深知,武惠妃的手段绝不会如此简单。在“牵机引”之外,必有更凶险的杀招!她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思绪,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血清疗法”的准备中。李淳风通过秘密渠道,终于从海外胡商手中重金购得了一套极其珍贵、薄如蝉翼的琉璃器皿。林晚秋将自己关在衙署深处临时改造的净室中,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反复清洗、消毒、调试着这些脆弱的容器。分离血清,需要绝对的洁净和稳定,容不得半点差池。
与此同时,第一批自愿捐血的康复者也被秘密召集。他们大多是黑虎寨收编的流民和疫区中侥幸活下来的青壮,对林晚秋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看着他们伸出黝黑、带着疤痕的手臂,看着那殷红的血液缓缓流入特制的琉璃容器,林晚秋心中沉甸甸的,那是责任,更是希望。
然而,希望的微光,很快被更浓重的阴霾覆盖。
就在全城搜捕哑婆、血清疗法紧锣密鼓进行之时,一封来自下游广陵县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衙署!
“报——!”传令兵浑身浴血,滚鞍下马,声音嘶哑欲裂,“将军!夫人!李大人!广陵县急报!安禄山麾下大将史思明,率三千精锐铁骑,以‘押运范阳节度使进献朝廷之赈灾粮草’为名,强行突破我水陆关卡!已至广陵县外五十里!广陵守军不敢阻拦,请求示下!”
赈灾粮草?!
裴寂、林晚秋、李淳风三人脸色同时剧变!
安禄山赈灾?黄鼠狼给鸡拜年!
“粮草?”裴寂眼中寒光爆射,“他安的什么心?!”
“据报,”传令兵喘息着补充,“史思明所部押运粮车数百辆,皆覆以厚毡,守卫极其森严,不容任何人靠近查验!其行军路线,刻意绕开官道,专挑人烟稀少、靠近疫区边缘的小路!更…更诡异的是,其军中似乎…裹挟着大批衣衫褴褛的流民!那些流民…状态极差,如同行尸走肉!”
裹挟流民?专挑疫区边缘小路?!
林晚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一个极其可怕、歹毒到令人发指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
“镜花!”她失声叫道,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是‘镜花’!将军!李大人!安禄山要投毒!他要将瘟疫……人为扩散!”
“什么?!”裴寂和李淳风骇然失色!
“那些粮车!”林晚秋语速极快,思维在巨大的惊骇中反而异常清晰,“厚毡覆盖,绝非为防雨!是为遮掩!遮掩车上所载之物!绝非粮食!很可能是……染疫而死的牲畜尸体!或者……干脆就是染上瘟疫、濒死的流民!史思明裹挟的那些流民,就是移动的毒源!他们专挑疫区边缘小路,就是要让这些携带瘟疫的流民‘自然’溃散,混入江南腹地尚未染疫的村庄城镇!将瘟疫的种子,播撒到江南的每一个角落!”
她猛地抓住裴寂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将军!快!必须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进入江南腹地!更不能让那些流民溃散!否则……江南……就真的完了!”
“史思明!”裴寂的眼中瞬间燃起焚天之怒!一股比面对石勒时更狂暴的杀气轰然爆发!他明白了!安禄山是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彻底摧毁江南!用瘟疫这把钝刀,将这片帝国的膏腴之地,活活凌迟!而所谓的“赈灾粮草”,不过是掩护这场灭绝人性行动的幌子!
“秦远!”裴寂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点齐所有能战之兵!备快马!带足火油、强弩!随我出城!截杀史思明!”
“将军!不可!”李淳风急道,“史思明乃安禄山心腹悍将,麾下三千铁骑皆是百战精锐!我们仓促之间能集结的兵力……”
“精锐?”裴寂猛地转身,玄色披风猎猎作响,脸上是近乎狰狞的决绝,“我裴寂的刀下,何曾缺过亡魂?!江南千万百姓性命系于此役!纵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裴寂也要闯上一闯!斩下史思明的狗头,烧光那些毒粮!”
他目光如电,扫过林晚秋和李淳风:“江南内部,就交给你们!务必找到哑婆!务必守住临江!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流星冲出衙署,翻身上马!赵宇紧随其后,带着裴寂最核心的数百亲卫铁骑,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卷起漫天烟尘,朝着广陵方向狂飙而去!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敲碎了临江府死寂的黎明,也敲在每一个留守者紧绷的心弦上。
林晚秋站在衙署门口,望着裴寂决绝远去的背影,直到那烟尘消失在视野尽头。她的手心一片冰凉,心中却有一团火在烧。裴寂去搏命了,她的战场,就在这里!
“李大人!”林晚秋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全城戒严!增派三倍人手,严守各处水源!尤其是靠近史思明可能溃散流民方向的河道、水井!所有取水点,必须经三重验毒!加派巡逻,发现任何可疑流民群体,立刻强制隔离!无论老幼,一律严查!”
“明白!”李淳风重重点头。
“还有,”林晚秋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通知各疫区医官!提高警惕!若发现病患症状在短期内急速恶化,出现前所未见的诡异体征……立刻上报!并……做好最坏准备!”她想到了“牵机引”,也想到了史思明可能带来的、更致命的变种瘟疫!
临江府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绷到了极限。搜捕哑婆的行动在高压下进行,悬赏令贴满了大街小巷。香料市场被翻了个底朝天,几家新开的、背景可疑的香铺被重点监控,掌柜伙计被反复盘问。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恐惧和一丝绝望的气息。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广陵方向没有任何消息传回。裴寂如同石沉大海。林晚秋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最坏的结果,将全部心神投入到血清的分离和第一批危重病患的注射中。净室里,灯火长明。她屏息凝神,用特制的琉璃细管,小心翼翼地将淡黄色的血清从血液中分离出来,再注入消毒后的琉璃瓶中。每一个步骤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容不得丝毫差错。
第一批自愿接受血清注射的,是五名已经陷入昏迷、被医官判定为药石无灵的危重病患。看着那淡黄色的液体缓缓注入他们枯槁的静脉,林晚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赌博,用已知的九死一生,去搏那未知的一线生机。
等待结果的时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林晚秋守在病床边,寸步不离,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高热是否减退?斑疹是否消退?吐泻是否缓解?心跳、呼吸……任何一点微小的波动都牵动着她的神经。
一天过去了,五名病患依旧昏迷,但高热的峰值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下降?
两天过去了,其中两人出现了轻微的肢体抽动?是好转的迹象,还是恶化的前兆?
第三天清晨,当第一缕微光透过窗棂,林晚秋疲惫地靠在病床边假寐。突然,一声极其微弱、如同蚊蚋般的呻吟传入她的耳中!
她猛地睁开眼!
只见病床上,一个原本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中年汉子,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的音节:“水……水……”
醒了?!他醒了?!
林晚秋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扑到床边,颤抖着手指搭上他的脉搏!虽然依旧微弱,但比之前那沉细欲绝的脉象,竟多了一丝……生机?!
“快!温水!慢点喂!”林晚秋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颤抖。
奇迹,似乎正在发生!另外四名病患,虽然反应稍慢,但生命体征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好转迹象!高热在缓慢消退!斑疹的颜色在变淡!血清疗法……有效!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隔离区!绝望的阴霾中,终于透进了一丝振奋人心的曙光!医官们奔走相告,病患家属喜极而泣!林晚秋的名字,在饱受瘟疫折磨的江南大地上,再次被赋予了“神医”的光环!
然而,就在这希望初现的时刻,一道来自城西隔离区的紧急传报,如同冰水般浇灭了刚刚燃起的火焰!
“夫人!不好了!城西新设的流民收容营……爆发了!不是伤寒!也不是霍乱!是……是痘疮(天花)!还有……还有更厉害的泻症!病患浑身高热,红斑迅速转为脓疱,上吐下泻如同涌泉!已经……已经死了十几个了!医官们束手无策!情况……完全失控了!”
痘疮?!天花?!还有烈性霍乱?!
林晚秋如遭雷击!天花!在这个时代,是比斑疹伤寒和霍乱更恐怖、更无解的瘟疫之王!史思明!是他!他带来的“毒粮”和流民中,混杂了天花的毒源!甚至……可能还有更致命的变种霍乱菌株!他成功了!他将天花和霍乱,这两把最恐怖的瘟疫之刃,狠狠地插进了江南的心脏!
城西收容营,正是接收了部分从史思明行军路线附近逃难而来的流民的地方!那里,已然成了“镜花”毒计的第一个爆发点!一个比之前任何疫区都更恐怖的人间地狱!
林晚秋没有丝毫犹豫,抓起药箱就往外冲。赵宇和护卫们紧随其后。
城西收容营的景象,让见惯了生死的林晚秋也感到一阵窒息。临时搭建的草棚根本不够用,病患如同沙丁鱼般挤在泥泞的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恶臭——那是脓疱破裂的腥膻、呕吐物的酸腐和排泄物的秽气混合而成的死亡气息。
哀嚎声、呻吟声、濒死的喘息声不绝于耳。许多人脸上、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脓疱,有些已经破裂,流淌着黄绿色的脓液。更多的人则蜷缩在地上,剧烈地呕吐、腹泻,脱水的症状极其严重,眼窝深陷,皮肤如同枯树皮。
几个临时招募的护理乡民,远远地躲着,脸上写满了极度的恐惧,甚至有人开始呕吐。连经验丰富的医官,也面色惨白,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夫人!您不能进去!太危险了!”一个医官拦住林晚秋,声音带着哭腔,“这…这像是痘疮大行(天花爆发)!还夹杂着最凶险的‘绞肠痧’(霍乱重症)!沾上就死啊!”
“让开!”林晚秋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她推开医官,径直走向一个蜷缩在角落、浑身脓疱、剧烈抽搐的孩童。那孩子最多五六岁,小小的身体因高热和痛苦而扭曲,脓疱破裂流出的脓液混着泥污,糊满了他的脸和脖子。
林晚秋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蹲下身,不顾那令人窒息的恶臭和致命的危险,用干净的布巾沾了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孩子脸上的污秽。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别怕…孩子…别怕…”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或许是她的声音,或许是那清凉的触感,那濒死的孩童竟奇迹般地停止了抽搐,微微睁开了被脓液糊住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营地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和愤怒的咆哮!
“滚开!都滚开!”
“妖女!都是这个妖女带来的灾祸!”
“烧死她!烧死妖女!”
一群情绪失控的流民,在几个面目狰狞的汉子煽动下,手持棍棒、火把,如同疯狂的野兽,冲破了几名衙役的阻拦,朝着林晚秋所在的位置汹涌扑来!他们脸上带着极度的恐惧和扭曲的仇恨,将所有的绝望和愤怒,都倾泻到了这个唯一还在试图拯救他们的“妖女”身上!
“保护夫人!”赵宇厉声怒吼,带着护卫们立刻组成人墙,刀剑出鞘!
混乱瞬间爆发!棍棒与刀剑碰撞!怒骂与惨叫交织!火把在混乱中飞舞,点燃了旁边的草棚!浓烟滚滚而起!
林晚秋被赵宇死死护在身后。她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混乱,看着那些因绝望而扭曲的面孔,看着在火中挣扎的病患,心中一片冰冷的悲凉。武惠妃、安禄山……他们成功了。他们用瘟疫和阴谋,将人性最深的恐惧和恶意,彻底点燃!
“夫人!快走!”赵宇格开一根砸来的木棍,肩头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纱布。
林晚秋没有动。她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死死盯住了那几个在人群中疯狂叫嚣、煽风点火的核心分子!他们的眼神,不是恐惧,而是阴冷的、带着目的性的疯狂!是武惠妃安插的死士!他们不仅要杀她,更要彻底摧毁这个刚刚建立起一丝希望的隔离区!让瘟疫在混乱中彻底失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圣旨到——!”
一声尖利高亢的宣喝,如同利剑般刺破混乱的喧嚣!
一队盔甲鲜明的羽林卫,簇拥着一名手持明黄圣旨、面白无须的太监,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营地入口!为首太监,赫然是高力士的心腹,王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展开圣旨,“江南防疫司首席医正林氏晚秋,防疫有功,特赐宫中秘藏‘牛黄安宫丸’十匣、‘紫雪丹’百瓶、‘犀角’五十斤!另,加封林氏为‘护国圣手’,赐金牌一面,江南防疫事宜,可凭此牌,节制地方,便宜行事!钦此——!”
圣旨?!赏赐?!加封?!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混乱的营地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惊呆了!连那几个煽动的死士都僵在了原地!
林晚秋也愣住了。皇帝在此时降下如此厚重的恩赏?是嘉奖?还是……在滔天的非议和压力下,一种变相的保护和背书?
王德宣读完圣旨,目光扫过混乱的营地,最后落在被护卫护在中间、形容略显狼狈却眼神清亮的林晚秋身上,微微颔首,声音缓和了一些:“林医正,陛下知江南艰难,特赐良药,以助抗疫。望医正不负圣恩,早日肃清瘟疫,还江南朗朗乾坤!此金牌,乃陛下亲赐,见此牌如陛下亲临!江南官吏军民,皆需听令!”
他将一个沉甸甸的金牌和一份礼单,恭敬地递给林晚秋。
林晚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双手接过金牌和礼单:“臣妇林晚秋,领旨谢恩!必不负陛下所托!”
金牌入手,冰凉沉重,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她知道,这不仅是荣誉,更是责任,是皇帝在江南这盘棋局上,落下的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让她拥有了对抗地方势力、强行推行防疫措施的尚方宝剑!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金牌!金色的光芒在混乱的营地中,在浓烟与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陛下金牌在此!”林晚秋的声音清越如凤鸣,穿透了所有的嘈杂,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凡我大唐子民,见此金牌,如陛下亲临!阻挠防疫者,杀!散播谣言者,杀!煽动暴乱者,杀!所有医官、护卫、乡民,听我号令!”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那几个僵立的死士,扫过那些因圣旨和金牌而震慑、茫然的流民:
“灭火!救人!隔离重症!分发新药!凡有趁乱作恶者——”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格杀勿论!”
“遵命!”赵宇和护卫们齐声怒吼,声震四野!羽林卫也立刻加入维持秩序。
金牌的威压和羽林卫的刀锋,瞬间压制了混乱。那几个死士见势不妙,想趁乱溜走,却被早有准备的赵宇带人如鹰隼般扑上,当场格杀!
秩序在铁血中迅速恢复。灭火,抬送伤患,隔离重症……林晚秋顾不得其他,立刻投入到对天花和霍乱重症患者的抢救中。圣旨带来的珍贵药材,尤其是那五十斤犀角,如同及时雨!她立刻下令,将“清瘟败毒饮”中犀角的剂量加倍,优先用于重症!
然而,城西营地的惨状,只是“镜花”毒计掀开的冰山一角。更让她忧心如焚的是,史思明裹挟的那些携带天花和霍乱毒源的流民,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此刻恐怕已在江南腹地悄然扩散!裴寂……他到底在哪里?他能否拦住史思明的主力?
就在林晚秋心力交瘁之际,一名浑身是血、几乎虚脱的斥候,踉跄着冲进了营地,扑倒在林晚秋面前!
“夫…夫人…将军…将军他……”斥候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巨大的悲痛和恐惧。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将军…在广陵以北三十里黑风峡…截住了史思明…血战…惨烈…”斥候喘息着,眼中满是血丝,“将军…将军他…身中数箭…力斩史思明!烧…烧光了所有毒粮车!但是…但是…将军他…坠崖了!生死……不明!”
坠崖?!生死不明?!
如同五雷轰顶!林晚秋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手中的药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