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幸晕晕乎乎站起来,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脑袋。
她以后再也不敢乱喝酒了,没想到几碗米酒,就会让自己神志不清。她借着月光,看到了睡在身旁的夏侯葵和竹芒,大脑才好了些。
她轻手轻脚推开门,来到了海边,天有些蒙蒙亮了,海浪轻拍沙滩的声音混杂着不远处风暴的怒吼。
“呕!”慕幸实在是有些恶心,不该贪嘴吃那么多东西的。都吐空后,慕幸坐在了沙滩上,想着要不干脆看看日出,她还没见过海边日出呢。
悠悠的清风缓缓吹过来,“真舒服啊!”慕幸大喊着,应该没人能听到,她躺在了沙滩上,日出线被风墙挡住了。天竟然呈现出紫色,那刺眼的光芒像是幻影。
虽然昨晚的狂欢是如此真实快乐,但此刻,但慕幸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身边熙攘的人群,竟无一人能诉说心底深处那份与现代世界割裂的苦闷和孤独。
她瞬间想起了妈妈、爸爸还有朋友们。“说不定有机会呢!”慕幸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就算是变成六十岁老太太也要回去!好歹有墓可以扫!”
她强迫自己挤出笑容,朝着山上的木屋狂奔,被飞溅起来的沙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大白天的慕幸无所事事,她四处闲晃。这里的村民们倒都勤快的很,在田地里耕作,每一块地都很干净,没有杂草。
整整齐齐的梯田间,分布着老老少少的村民。慕幸顿时想起了《桃花源记》,这地方莫非就是桃花源,一块难得的乐土?
“这外面啊!就是大的很,人也多的很!”远处,狄刀洪亮的声音传来,他正被一群村民围着,唾沫横飞地摆着龙门阵。
“我在外面啊,在飞速奔跑的列车上抓过贼;帮助村民驱逐贪得无厌的侵略者;还帮助两姐妹和好如初。反正啊!都是些助人为乐的事情!”
慕幸在身后听着笑出了声。心想,这老头子还挺能吹牛的,净选一些好听的说!
“哎,姑娘,你来说说,你们都在外面做些什么?”有村民发现了她,急忙问道。
“对对对!我们还没出去过呢!你来说说。”男人的样子急切。
“兴龙?怎么?你想让狄刀带你出去转转不成?”年长的男子说道,语气颇有不满。
“唉,外面有什么好的?姑娘,你说是不是?”几个人起哄道,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就是......这里确实挺美的,”慕幸不自然的挠了挠头,“我们就干些给村民们治病,帮助有情人之间化解误会什么的。”
话说完,狄刀笑了。慕幸整个人此刻似懂非懂,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赏金猎人的身份,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要回来。
这种百无聊赖的悠闲日子过了几天。一天,慕幸照常行走在田间,她带了些工具想画下劳作的场景,却发现——田埂上空无一人。
整片梯田寂静得可怕,仿佛昨日那些辛勤的身影只是幻觉。
慕幸的心莫名颤了几下,她狂奔回竹芒的院落。平常这个时候,竹芒一定坐在织布机前,今天却不见踪影。
“葵姐姐!你见竹芒了吗?好奇怪,所有的村民都不见了!”慕幸打开了夏侯葵的房门,葵姐姐正无所事事的看闲书。
“村民都往山下去了,似乎在商量什么大事,我们外人,就不要插手了。”夏侯葵招了招手,示意她和自己一起看书。
直到傍晚,竹芒才半醉着从外面回来。
“怎么回事?你和村民们都去干什么啦?怎么连地都不管啦?最近可是收获的时节。”慕幸急忙拉住她问。
“明天就要举行婚礼啦!大家都忙活起来了,也就顾不上种地了。”竹芒扶着头,晕晕乎乎的说道。“我明天还要早点起呢。”
慕幸一听,暂时放下心来,反而有些开心,那肯定是一场盛大的仪式,一定很有意思!
当晚,她去到田间,采摘了些许野花,编成了花束,好送给明天结婚的新人。她小心翼翼的把这些放在了陶罐里,又灌了不少水。
许是这里的村民们太勤奋了,都没有几寸野地,收集这些花,花了她好大的功夫。
次日一大早,慕幸就拉着夏侯葵起来了,她们对着一个不大的铜镜梳妆打扮,收拾的差不多了!
慕幸正兴奋的转身出门,却听到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从门外传来。
两人猛地侧头,只见门窗被人从外面迅速锁死!透过窗户的缝隙,她们看清了那人正是竹芒!
“竹芒!你这是干嘛?”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今天是大婚的日子!也是年轻男女们选择心意对象的日子!你们外来的人不能去!所以就把你们关起来了!”竹芒说话的模样和之前一般亲和,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今天是谁结婚的日子?岛上还有这种习俗?”慕幸有些好奇,不能去,问一嘴,等结束了,把花送去也行,也正是所谓的入乡随俗。竹芒的话让慕幸心里觉得之前除了她们一定还有人登岛过。
竹芒点了点头,说,“今天是狄刀和阿姆大婚的日子!”她笑的很开心,“这样她们就可以育下一个风神了!”她一蹦一跳的离开了院落。
“狄刀!”
“阿……姆?”
慕幸愣在原地,花了点时间冷静,反复确认自己听到的名字。
狄刀……和阿姆?
那个篝火晚会上拄着拐杖、自称老了嚼不动肉、让她觉得已有五六十岁的老太太阿姆?
一阵冰冷的寒意瞬间窜上慕幸的脊背,冲散了所有残存的睡意和闲适。
这太不正常了!狄刀看起来至多四十出头,他怎么会……慕幸直觉她应该比狄刀要大上十几岁。这太不正常了,但狄刀那么大人了,自己肯定什么都知道!
“说不定他回来就是完成亲事呢!”夏侯葵没多担心对方,只是吃起了竹芒送来的早餐,有馒头和咸菜。
慕幸却瞬间毫无胃口,觉得恐怖极了。
她们没有常识吗,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怎么生孩子?难不成,这个地方的人和地球人生育方式不一样?还是说阿姆只是看着老?
昨夜还觉得宁静祥和的世外桃源,此刻在她眼中骤然褪去了所有美好的滤镜,显露出怪诞、陌生、令人不安的底色。也是,这破地方过来这么久,那发生过好事。
“吃点东西吧!这地方我觉得是不能继续呆了。”夏侯葵冷不丁一句。
随后她放下了碗筷,“我准备过今晚就走!你要走吗?”夏侯葵笑着问慕幸,打断了慕幸的胡思乱想。
“诺!”她指了指藏在角落的东西,“拉你上来的羊皮袋我留下来了,大小应该够我们两个人抱在一起度过。我可没兴趣看别人结不结婚,狄刀这老东西竟然瞒了我们。”
数不清的贝壳装点着屋外的大门,这是整座岛上最大的一所院子,也是唯一有门户的。
外面热闹的很,屋子里面装饰着精美的贝壳和华丽的珍珠,点燃的几根蜡烛,在蓝色布块的映射下,也显得发蓝、发冷。
“醒啦?”阿姆轻声问道。
狄刀正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他已经被换上了新郎官穿的衣服,嘴巴被封了起来。不过这里的婚服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是墨蓝色配白色的,表达了居民对风墙和大海的敬畏。
阿姆穿着墨蓝色的长袍头发上别着淡蓝色的花。她涂了鲜艳的口红,实在是说不上美,但确实是这里新娘的标配,看起来十分庄重。
“风神在上!祝今日顺利!”阿姆对着一个木雕人像祈祷着,没再看狄刀一眼。
“都这么久了?你还想和我结婚?”狄刀冷笑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不是你自己要回来?”阿姆声音很轻,语气倒严厉得很。
那天欢迎宾客的篝火场,就是如今的婚堂。那熊熊烈火照旧燃烧着。适婚年龄的男男女女都围绕在篝火旁,原本只有女生的小圈,随着适龄男性的加入,变得越来越大。
“愿你的气息如四季信风,准时而可靠,滋养我们的稻穗与帆桨。”少男少女的歌声祝福围绕着这对新人。搭配着所有人家送给婚礼的贝壳串风铃,清脆作响。
歌舞的正中央,狄刀依旧被绑着,此刻连嘴巴都被塞起来了。他冷漠的看着那群欢呼雀跃的男男女女,前几日高兴的神情全然消失。一旁的阿姆几乎没有表情,谁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只不过每次她都答应了。
那动听的歌曲连身处半山腰的慕幸都听的一清二楚。慕幸在屋子里仿佛都嗅到肉类的芳香,却根本吃不到。
可以说岛上的所有人都难以按捺地等到了傍晚。
沙滩上的欢语声,渐渐停歇。竹芒脸红红的,看来喝了不少酒,她把慕幸二人放了出来,嘴巴里说着,“我觉得她们一定会幸福的!你们说是吧!”她眼神迷离地笑着,仿佛完成了一件无比神圣的大事。
慕幸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好顺便点了点头。
夜晚的海边重归寂静,只余下比往常更大的风声。
谁都讨厌被欺骗,慕幸也一样,自从狄刀回来,他就天天和村民们混在一起,慕幸问他什么时候走,他从来都不正面回答。慕幸难免会担心这老家伙是不是赚够钱了就想回来休息。但这个地方从今天开始就让慕幸很不舒服,她待不下去了!
慕幸的一只脚伸入了冰冷的海水,“葵姐姐!你确定这样行的通吗?”就那么一个袋子,慕幸虽然知道游泳圈的原理,但是那样的风暴,她从来没见过,毕竟过来的时候昏睡过去了。
“你放心!会有东西来接我们的!我本来以为狄刀来赚钱,没想到是结婚,我可没功夫陪他耗!这假也休的差不多了。”夏侯葵说着,已经把慕幸装了进去,自己也在小心翼翼的躲进去,生怕弄破了这唯一的希望。
慕幸二人抱在一起沉入了海里,让她没想到的是,夏侯葵竟然能控制动物。有几百条手指大小的鱼推着她们的袋子往风暴的方向前进。
慕幸隔着薄薄的一层膜抚摸了那群可爱又勤奋的小动物。她很想说话问一问她怎么做到的,可是她想了想这袋子里不充足到氧气,还是少说话为好。
深海在夜色中本应一片漆黑,但慕幸的眼睛逐渐适应后,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她看到了各种各样的鱼和藻类,有会发光的,有在捕食的。
她看了看风暴,奇怪的是除了海面的几米被卷动,海下的世界安静而美好。
她下意识想抬头寻找水中的月亮,却突然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她们上方急速坠落。
她们沉的已经有些深,借着头顶微弱的月亮光线,勉强能分辨出那轮廓,有胳臂有腿有头的.......
“那好像是一个人!”慕幸逐渐意识到,她的心猛地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