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慕幸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衣衫。
她语无伦次,惊恐的看向四周的建筑,雕梁画栋仍在,却不再是梦中那绝望的花楼。天光已亮,她一眼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过去。
“姐姐,姐姐!你还活着!”慕幸急忙趴在夏侯葵的肩膀上,那感受真切得很,像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痛的整颗心现在还抽搐着,夏侯葵轻轻拍着她的背,不知道缓了多久才过来。
“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你是我姐姐,我……我杀了你!”慕幸的声音带着哭腔,仍未完全抽离那场幻境,“我还被人……”后续的屈辱她说不出口,只化作哽咽。
“那看来我们做了同一个梦。”夏侯葵的声音略显沙哑,却异常冷静,“你不用跟我多说,我都知道。快走!我们还在金府。”夏侯葵比慕幸早几秒醒来。
“两位小姐,这是要去哪?”
王正德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空气。他带着一众净庭人马,悄无声息地堵住了去路,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冷笑。
“抓起来,嘴巴封起来,带走!”
几名净庭侍卫快步上前。慕幸心头一紧,低声喝道:“极地沙尘暴——”然而地面纹丝未动,只有几粒尘埃微微颤动,便再无异象。
她一愣,随即感到腕上一紧,一条泛着幽光的绳索已缠了上来。那绳索并非普通的东西,一接触皮肤,便如活物般收紧,她虽然从未感觉到过自己身体里的异能,此刻却明显感觉使不上任何力气。
“我们……”她还想挣扎解释,另一人已粗暴地将黏糊之物封住了她的嘴。
夏侯葵眼神一凛,袖中银针悄然滑落指尖,正要射出......
“别白费力气了,漂亮姑娘。”王正德悠悠开口,手腕一抖,另一条绳索如毒蛇般缠上夏侯葵双臂,“在我的锁灵缚下,你们那点微末伎俩,还是省省吧。”
当慕幸被粗暴地拖过前院时,她惊骇地发现,前院的场景和昨晚完全不一样,虽然盖着白布,却明显没有血迹,担架上漏出来的胳膊,就像是被抽干的骨架。
昨晚血淋淋的场面,不可能一夜之前就清洗的如此干净。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昨晚在她们醒来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一个幻境。
“跟我们走吧!两位嫌犯!”两人正呆立期间,枷锁已经被王正德戴上。
两人被绑在了审讯堂的石柱子上,这东西慕幸只在电视里看过,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体验的机会,人生啊!真是“妙不可言”!刚绑上,慕幸只是觉得不能挠痒,绑久了,浑身都难受。
“两人因涉嫌杀害金府一家,还有王家和张家公子,现被逮捕,可有异议?”一个审判长道貌岸然的询问两人,可连口封都没有取下。
接着握着两人的手指,按了红色的泥,就往纸上盖章。“明日行刑!”
“我的天!怎么会这样!”慕幸拼命的咕踊,除了晃动柱子发出些许响声,压根无人理睬。
黑漆漆的石柱上,还挂着不少粗长的链子。慕幸被关押的路上就看到不少重刑犯被铁链穿了心肠,每个人都生无可恋的耷拉着脑袋。
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因为自己明天就死,所以不用受那酷刑。
监狱里寂静的蹊跷,慕幸本想是会有人讲话,或者有个已经筹划越狱好久的老人决定救自己一块出去,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昏昏沉沉的慕幸被人一拳打醒,迷蒙视野里,渐渐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狄刀。
“我不是在做梦吧!”
“师父!您来看我们了!”慕幸的热泪流了出来,“我还以为我们是重刑犯,没有探监机会呢。”
“我托关系进来的。想着是要见你俩一面。”狄刀说。
“师父!我们知道凶手是谁。就是那个春来,她杀了所有人!”慕幸从监狱的缝隙中拉住狄刀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一具干尸在后院被找到了,死状和其他人一模一样!脸上布满刀痕,□□也被破坏,分辨不出来是谁,但穿着的是血红色的衣服,身上有多处被虐待的痕迹,被认定是春来,你总不能说她杀了自己吧!”狄刀一脸愁容。
慕幸这才反应过来,棺材里消失的尸体去了哪里。
"王正德认定你二人是僵尸。不知谁走漏了风声,将你们那日上黑山,身为乌鸦粮赏金猎人之事全抖了出来。"狄刀沉重地说,"后天……就要行刑。"
“当时上山,劫了好几路赏金猎人的财,知道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没人告发。师父,你可得救我!”慕幸本想心里暗暗吐槽,却不料直接说了出来。
“我这次来,是为了告诉你们另一件事。”狄刀的表情凝重。慕幸的心揪成了一团,难不成有什么比这更严重的事。
“只能说都怪我!狄孜不见了!这案子还真有可能就是他犯的!”狄刀头发胡子一抓一大把,几天没有整理了。
“找遍了,都不见,唯一的线索就是这根头发。”狄刀说完又叹了口气,“唉!”
那根头发很长,卷曲的弧度,泛着棕色的光泽。
看到这根头发的瞬间,慕幸心里瞬间有了答案。“这是途游村村民的头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花和将臣的头发都是这个颜色。”
“他们怎么找到我们在的地方?怎么进去的?”夏侯葵接过了话。
本来狄刀心中还存有一丝幻想。他真的害怕狄孜会成为吃人的怪物,可是人如何能够在顶级美食面前抵抗住诱惑。
“不是狄孜干的,我和葵姐姐看到了尸体的胳膊,颜色发白,不是僵尸的青绿色。”慕幸真是善良,这时候还不忘安慰狄刀。
“狄刀,你先不管我们,去找狄孜,不然他会酿成大祸,你也不想途游村的惨案再发生一次吧?”夏侯葵言辞恳切的对狄刀说。
夏侯葵的话说完,慕幸才觉得,如果颁一个菩萨奖,她一定力荐夏侯葵,自己就不去凑热闹了。
“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有!”狄刀说完又叹了口气。
这下可好了!慕幸本来想着师父可能还会有办法。现在是直接判了死刑。
“师父!那易希呢,你见到他了吗?”慕幸只好病急乱投医,来这个世界一个多月总共也就认识这点人。
“他因为除僵尸不干净的事情,被王正德关了禁闭。”狄刀无奈的抠着头,又叹了一口气。
“真是完蛋了!”慕幸心里念叨着,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绝望的时刻吗!
明天就要被斩头了!谁能料到21世纪的人最终落这么个死法!
“我再想想办法,我先走了!”狄刀看了两人一眼,“别放弃希望!”
牢房大门关闭的声音斩断了慕幸的理智。
为了秩序,牢房将慕幸和夏侯葵分开安置。慕幸没想到,死到临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破地方,知不知道给人断头饭啊!我一天都还没吃东西!”饥饿到丧失理智的慕幸冲着铁链外大喊。
空荡荡的回音在牢房里悠转,又落回了慕幸的耳朵里。就这样,又累又饿的她昏死了过去。
一大坨发烫的水袭击了慕幸的脸,接下来一坨冰冷的水拍到了她的脸上。
“这个啊!得活着砍头!”一个络腮胡脸大汉嘴里冒出来蒜味和肉味。
“真香啊!”引得慕幸抬起了头,她的鼻子松动着,要不是被绑,她都想把那屠夫口袋翻一翻,保准有好吃的。
慕幸像条蚯蚓一般挪动了身子,才看到夏侯葵。
两人正在上刑场的路上,好吧,就一步之遥了,慕幸远远的望到了两座巨大的砍头机器,很像欧洲的砍头台。
想开口说话,才发现嘴里被塞了东西,相比慕幸的惨样,夏侯葵就体面多了。
笔直地站在前方,可以自己往前面走!慕幸觉得葵姐姐就像个烈士一般,临危不惧。她突发觉得反正是要死了,还是体面一点的好。
慕幸咕动起身子,想站起来,却摔了个人啃地。
“还好嘴里塞着东西,要不然牙得断了!”慕幸心里安慰自己,好歹是个全尸。
却刹时间昏天黑地,又饿,全身又疼,怎么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的这么狼狈。
恋爱没谈过,班都没上过一天,就这样要结束了吗?
睁着眼还是闭着眼,那刀子被刽子手磨得锃亮,慕幸还是决定睁着眼,可以看看葵姐姐,葵姐姐今日穿的和平常大不一样。好好记住,到了阴曹地府,如果有的话,还能认出来做个伴。
昨日去人灵堂,自然要素净,可除了昨日外,葵姐姐平日里都穿的红衣,还带着金银首饰,真是不一样的美。有这么个美人陪着我,慕幸感到些许安慰。
“时间到了!行刑!”王正德端坐在高台上,佯装看东西的样子,可真是得意。
夏侯葵突然冲着慕幸笑了笑,那笑让慕幸感觉瘆人。慕幸心里想大概是葵姐姐给自己示好吧,毕竟姐妹一场,到路上也有照应。
天上的太阳照的人睁不开眼,外面的人熙熙攘攘。不少人都拿这个菜篮子,不过没人扔她俩。
“哎呦!我的天!你们快看旁边那个姑娘可长得真漂亮啊!”
“可不是嘛!真是年纪轻轻就要没了!真可怜!”
“旁边的感觉就那样吧!像是逃荒过来的!”
“那姑娘是她的丫鬟吧!”
“不清楚!不过应该都还挺年轻的!”
眼睛看不清东西的时候,听觉就会格外敏感。
真的是!人都要死了还要听这些陌生人评头论足。慕幸心想,要是没有嘴里塞布,她高低要大喊几句,“这关你们屁事!”
“再说把你们嘴给封上!”可惜她也只能心里想想。
本来残存的一点点希望也没了,刀子就要落下。
明明就几秒的时间,慕幸却觉得十分漫长,她想起了拉瓦锡特,人还在死之前,做了实验,可自己呢,不光这个世界没人会怀念自己,地球上的家人朋友会知道吗?
那高悬的砍刀正在一毫米一毫米的下,她不敢数数,也不想知道砍刀从上到下究竟需要几秒钟。
“等一下!刀下留人!”这声音慕幸认得,就是狄刀。她挪动着头抬起来,看向他,期待着他能说出些什么东西。
狄刀鼓动着嘴,“两位一路走好!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们收尸,送回老家的。”狄刀大抵也知道自己说的不算是人话,还带个面纱。
慕幸真想唾他一口,明明是他让自己和葵姐姐去装神弄鬼的。
本以为真的能救自己,结果就这?那出来干嘛?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吗?
慕幸真想用自己为数不多会的脏话,把狄刀问候一个遍。
好在一些群众觉得耶刀说的不是人话,朝他扔了个鸡蛋,烂菜叶子之类的,让慕幸心情好了些。
不过自己什么时候是主角呢?又怎么可能有主角光环,怎么会有劫刑场这么帅的剧情。
慕幸刚暖些的心冷到了极致,缓缓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