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欢(倚天同人) 第55章 番外篇之明月录

（一）

用娘亲的话来说，以她那性子，顶多能写出流水账册一般的日志。而她自认也不是每日都会写上几笔的勤快人，兴致来了，家里有发生有趣的事，写下来留作以后回忆罢了！

所以，作为执笔人的她都觉得，她不必费心去给这本日志的起名字！

不过，她自小就想做像娘一样美貌与智慧俱存的女子。记忆里，有趣的事多和爹娘有关。爹娘那么有名，万一这日志流传出去？没个好听的名字可不行！

冥思苦想两个夜晚，对着明晃晃的皎月，她终于福至心灵，大笔一挥，给她那本一个字没写的册子封面赐了【明月录】三个大字！

哥哥问她，既然是她自己执笔，为什么不干脆用自己的名字？

她想了想，摇头说：“娘说，用名字做书名，那是史官们写前人的时候才喜欢用的！【明】和爹爹有渊源，娘常被称赞「花容月貌」，就像【月】一样，不是很好嘛？！”

哥哥摸摸她的脑袋说她真聪明，嗯，哥哥向来不吝啬赞美她！

当时只有七岁的她抱着那本比她胳膊还粗的空白册子，想有什么有趣的事。

五月初五，端阳节，娘亲包了肉粽和甜粽，只许她一样吃一个。她以为娘偏心，要把粽子留给出门看诊的爹爹！于是，趁娘不注意，她每样多吃了一个。爹爹看诊回家，手里多了两筐别人家送的粽子。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只蛋黄粽。

临睡前她肚子痛，爹说她积食，吃点药，饿几顿就好了！娘听了病因，说笑得肚子痛！

不过，喂她吃药，夜里给她讲故事，替她揉肚子，陪她一起睡，照顾她的也是娘！

爹爹也想陪着，不过，娘说爹爹要早起去山里采药，三言两语就让爹爹乖乖自己睡了！

因为积食，她不舒服就哼哼，一哼哼，娘亲就轻轻给她揉肚子，轻声哄她。

她抱着娘亲，撒娇说娘亲真像甜粽子，身上软软的，味道也好闻，有粽子叶的味道！

公鸡叫了第二遍，她肚子终于不难受了。娘亲侧躺在她身边，闭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

她越来越重的眼皮要合上以前，见到爹进来了。爹看她睁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替她盖好被子后，爹将娘抱起来，声音极轻：“敏敏，我带你回去休息！”

娘搂着爹的脖子，头靠在爹的肩头，轻轻“嗯！”了一声。娘的声音听起来很困，还不忘和爹开玩笑：“我有没有比昨天的两筐粽子沉？”

爹轻笑，亲了亲娘的额头，说：“有啊，我的胳膊要断了！”

她没太听清娘回了什么，好像说要帮爹也揉揉。

她去见周公爷爷之前，心里想，爹爹太会在娘面前示弱撒娇了！

这桩事回忆完，去掉繁琐的细节和她还不会写的字，她把整件事精简成寥寥数语。

「五月初五，端阳佳节，吾与娘睡，鸡二鸣后，爹接娘回，亲于胶胶！」

她满意地点头，嗯，全是四字，应该算对仗工整！

哥哥帮爹晒完药材，看她写的第一桩事，好奇地问她：“你从哪里看到‘亲于胶胶’这个词？我怎么不知道？”

她回忆一番，说道：“娘亲前日讲《鲁仲连邹阳列传》里说‘感于心，合于行，亲于胶漆，昆弟不能离，岂惑于众口哉？’。‘漆’字费笔墨，胶胶和‘漆’一样黏糊。”

哥哥夸她聪明伶俐，又笑问她：“你怎么不把你为什么和娘睡写进去？”

她义正言辞地给哥哥讲道理：“明月录主要记逍遥大侠夫妇，我只是小小的执笔人，要谦虚，不该着墨太多！”

不知她说的话哪句戳中了哥哥的笑穴，哥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嚷嚷说要找爹开方子，他笑得肚子疼！

“……”

（二）

娘亲的眉毛原本就像柳叶一样很好看，黛笔只作锦上添花。不过，如果是爹爹给娘亲画眉，她会认为黛笔的作用就是画蛇添足，偏偏爹喜欢给娘亲画眉。爹说，这是他答应过娘亲的第三件事，他要给娘画十辈子的眉，男子汉大丈夫，要说到做到。

十辈子啊……仅仅八岁的她并不晓得十辈子有多久，听起来好像很久？找爹看病的王家奶奶都六十三岁了，王家奶奶曾说，她这辈子活到现在不愁衣食，这是上辈子积德。

如果王家奶奶可以长命百岁，那一辈子大概是一百年，如果爹爹答应给娘亲画十辈子的眉……这就是一千年？

她读故事册的时候有问过娘是不是仙女，爹说是！娘在一边说她是妖女。不管是妖女还是仙女，都能长生不老。所以，娘亲长命百岁过完一辈子一定没问题。但是，她的爹爹好像只是普普通通会武功会医术的逍遥大侠。

大侠可以活多久？

哥哥给她读话本的时候说，江湖人风里来雨里去，是把命放进荷包里，指不定哪一天就没了的。

虽然她偶尔听娘说爹是武功天下第一的逍遥大侠，可是，爹年过花甲，像王家爷爷那样，走路要人扶，那到时候有其他江湖人来打架，爹打不过，娘打不过，她和哥哥也打不过，那爹爹要怎么活到一百岁？

爹要是活不到一百岁，那爹就不能和娘一起去下辈子。想到这里，她忽然很惶恐。

不悔六叔婆家的如风叔叔说，太祖师爷的太极拳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太极拳和太极剑她爹爹都会，不过，她寸步不离观察爹爹三日，她发现爹在练功一事上实在太懒惰。

爹爹早上教哥哥武功，和娘亲一起吃完早点，有人登门求诊爹爹便去看诊；没人看病，爹爹听娘亲给她和哥哥讲书；慧婶做好午饭，一家人一起吃过；为了看爹爹做什么，她连续两日要跟爹爹和娘亲一起午觉。

娘开玩笑说，幸好房间的床很大，不然她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一会抱抱娘，一会踢踢爹，床小点，爹就要被她踢到床下。

虽然娘是在开玩笑，可是……第三日，她用爹教的武功和爹过招，结果，爹被她打倒在地求饶，她瞅了瞅自己的胳膊和腿，替爹爹惆怅不已。

哥哥在一边看热闹，大概是看出她没有很高兴，便笑着问她：“怎么，你这小丫头赢了还不开心啊？”

她恨铁不成钢地走到爹爹腿边，拽着爹的大手就要爹爹出去练武功，指明要爹练太极拳。“爹，你快出去练功，练太极拳和太极剑！再不练功，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怎么帮娘画十辈子眉毛呀？”

爹爹一脸无奈，却由着她把他拽走。身后是娘亲和哥哥的笑声。她叹了口气，心想：娘，我为了你接下来的十辈子这么努力，你怎么一点不担心？！

她走了几步，折回去把哥哥一并拖走，以防她吃零嘴的时候，没人看着爹爹练功。

前两日晚上她太困，不晓得爹晚上有没有勤快点就睡着被带回自己房间。

第三日午觉，她特地多睡了半个时辰，用过晚饭，她随便抓了本《诗经》赖在娘身边，乱指了一首没几个她认识字的诗要娘讲。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娘说，这首诗的最精彩的一段是专门用来夸美人的。她故意问娘能被前人这样形容的美人长得什么模样？

在一边研读《医经》的爹忽然抬头说，只要她多看看娘亲，就知道这诗词上的美人是什么样子了。

爹爹果然会这么说！她如愿抱住娘的胳膊撒娇要和娘一起睡，多抱抱摸摸娘亲。

当晚，她搂着娘亲软软滑滑的手，本想假装睡着看爹爹是不是半夜勤勉练功，没想到，她闻着娘亲身上的淡香，在娘亲的念诗声中不知不觉真睡了。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娘亲笑爹爹陪女儿玩闹被女儿笑话。

兴许是对爹爹的十辈子太没信心，她依稀记得自己出声提醒爹“爹，多练太极拳，做天下第一给娘画十辈子眉！”

第二天娘没有喊她起床吃早饭，她睁眼发现爹娘都没在身边。她晕乎一阵，熟门熟路拨开垂帘，走到放了美人榻的隔间，果然发现娘亲在榻上睡着！

看到她想拖鞋上塌，自隔间后的浴房出来的爹爹让她噤声，又笑着轻声和她说：“娘在休息，你不要吵她！乖乖听话去找你慧婶吃早饭！”

她被爹爹抱去外间，这才开口问爹：“爹，你是不是趁我睡着才练功？还带上娘一起练？”

爹脸色有些发红，他眼睛瞄往其他地方不看她，问：“你这两天怎么一直督促爹练功？小脑袋里想什么呢？”

爹这反应，那就是她说得没错！原来爹爹不懒惰，他是半夜勤勉和娘一起练功。她悬了几天的心稍稍归位，为了最后确认，她问爹：

“爹爹，你说娘亲是仙女，那你下辈子……不对，下十个辈子到底能不能找到娘亲啊？要是你找不到娘，我和哥哥以后十辈子要做谁家的孩子？”

她爹爹愣过后，告诉她，他一定会找到娘！而且，不是十辈子，是以后的每一辈子。

她急急地问爹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找到娘亲？

爹说，娘亲的模样爹铭记在心，对娘亲的喜欢已经刻在魂魄中，怎么都忘不了。

那天，她委婉对爹表示下辈子给娘亲的眉毛画得更好看一些。对了，她还学到一个新词，叫“刻骨铭心”。

这个词她特别喜欢，值得记录。

精简一番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她在《明月录》上记下这件事。

「八月初八，吾与爹娘睡。爹娘勤勉，常于夜半切磋武艺。爹作保证，生生世世为娘画眉。问及原因，爹曰：刻骨铭心！」

这一段记录对仗并不工整，但是，娘亲很喜欢这段，除了那句稍微夸张了一些的‘常于夜半切磋武艺’。

最后，在娘亲的教诲下，她明白记录的时候不要写得太夸张，要谦虚一些。她虚心接受娘亲的教诲，把‘常于夜半’几个字去掉了。

（三）

娘亲在家里连小名带姓地喊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墙头上准备跑了。遗憾的是，正巧赶上爹爹回家。她跃下墙头，爹爹用闻名天下的「乾坤大挪移」，把她稳稳挪到一边哥哥怀里……

为什么不是爹爹怀里？因为爹爹怀里搂着一筐别家的婶婶送给娘亲的桃子。

哥哥看着她的脸，笑得很大声。

哥哥边拿袖子为她擦脸边笑她：“哈哈哈，咱们家多了只小花猫！”

爹爹屈指，敲她的脑门，笑道：“你这小鬼灵精，教你轻功不是这么用的！弄的灰头土脸，是不是又惹你娘生气了？”

她捂着额头，躲到哥哥身后，只露出个脑袋，“没有没有，我在家听话着呢，还帮娘还有慧婶做饭！”

哥哥一听，转身，问她：“让你帮哥哥去厨房拿个包子都不肯，你还帮娘做饭？”

“学点做饭的本事，等我出去闯荡江湖才不至于饿肚子！”

她已经十二岁了，以前他们兄妹跟着爹和娘去过不少地方，不过她从来没有自己出去玩过！

现在，她跟爹学了武功，先前跟蝙蝠公公学了轻功，从祝阿姨那里学的变装易容术她也掌握了点皮毛！

还有，她早就打算好了，出去游历的时候只和哥哥说，不告诉爹娘，给他们一个惊喜！

保命的武功和轻功她都会了，还剩下吃喝的问题。她记得以前他们跟爹娘偶尔在野外风餐露宿的时候，娘总是会把爹打回来的野味烤得非常好吃！

故而，在她打算悄悄离家前，她去找娘和慧婶学做菜手艺，没想到，她差点把厨房烧了……

她藏在爹身后，跟着爹和哥哥刚进家门，娘亲就在院中恭候。看到爹，娘也没什么脾气，还笑着问爹手里的桃是哪来的？

爹见到娘，忘了答应她要帮她说情的事，反而去给娘擦脸上沾的灰尘。爹娘好像忘了她和哥哥的存在，一人一句地往内院走，在说姚婶婶家的桃子～

正当她悄悄松了口气，想着要不今夜就离开的时候，娘想起件事情似的驻足，转身对她说：“没钱自己想办法；累了就回家；带上御风；十日一封家书送给你哥哥；杀人放火的话，如果没把握不让人知道你是你爹的女儿，那就手下留情！”

“……”有什么事想要瞒过娘真是太不容易了！！！

等等，最后一个要求……娘这是透过厨房就预料她会一时兴起去杀人放火么？还这么蠢地会被知道身份？

“敏敏！”爹显然不赞成娘说的最后一条。

“张大侠，对你自己的女儿没信心？”

“当然不是！”

爹否认过后，转过身和她说：“万事小心！”

“厨房被那小丫头烧了一大半，正好我这两天也想出门走走。无忌哥哥，这回我们去南疆？”

“好，等我带一些驱毒物的药！”爹没多想就答应了。而后一个时辰，爹都在吩咐哥哥几时要去给哪家的病人看诊。

她爹娘就这么像是在讨论今天吃什么一样，决定了要去离家数千里的南疆！就像是平日要出城门踏青似的，拿上包袱，骑上麟驹，和他们兄妹还有慧婶、沈叔叔挥挥手就出门了……

大概要很久见不到爹娘了吧？！她离家以后家里就剩哥哥，想到这，她犹豫少顷，转而回屋，刷刷在「明月录」上写道——

「七月初九，离家闯荡。爹娘知晓，约法五章。娘亦想出门，遂爹娘共赴南疆！此录暂由吾兄长执笔！」

见她带着御风，还只背了一只小包，哥哥似是不放心，临出门前还提醒她：“不可以貌取人，江湖险恶，别被别人的外表迷惑！还有，你也不能以貌骗人！”

「以貌骗人」，哥哥真是时刻记得没见过面的祖母的“遗训”！她去年骗了临街孙少爷给她和整条街的孩子买冰糖葫芦的事，哥哥还记着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出去以后还是改改相貌吧？毕竟她貌若天仙的娘一直有武功天下第一的逍遥大侠爹保护，孤身一人长得又像娘的她武功在家里只能排在沈叔叔前面……

江湖呀，真是让人期待！不知道，她会不会和爹娘一样，遇到很多有趣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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