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岩祁将白翊抱到沙发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羽翼,白翊的脸色仍然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只是眉头还微微皱着,显然是余痛未消。
“别乱动!”龚岩祁按住想要起身的白翊,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又从药箱里翻出两片止痛药,“先吃点药。”
白翊瞥了一眼他手心的白色药片,略显嫌弃地别过脸:“凡人的药对我没用。”
龚岩祁把水杯放到桌上:“那什么有用?我的血?”
白翊冰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羽翼微颤轻声道:“……我不用。”
龚岩祁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身走向厨房。白翊听见抽屉拉开的声音,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轻响。不一会儿,龚岩祁拿着水果刀和一个小碗回来。
“你干什么?”白翊警觉地直起身子。
龚岩祁没说话,只是干脆利落地在掌心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滴进碗里,炸开鲜红的花。白翊惊讶得眼瞳微缩,羽翼不自觉地张开。
“够了!”他一把抓住龚岩祁的手腕,“我都说了不用!”
龚岩祁任由他抓着,神色坚定不容反驳:“那你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帮你疗伤?”
白翊:“这是我自己的事。”
龚岩祁一口气闷在心里,沉了片刻点点头道:“好,疗伤是你自己的事,但今日这弑神咒是我带回来的,我自然要负起这个责任!”
白翊抿了抿唇,慢慢松开手说道:“不能怪你……肯定是有人故意放在你口袋里的。”
“废话!”龚岩祁无奈地笑,继续往碗里滴血,“难不成是我要害你吗,我要害你还用等到今天吗?”
随着碗里的血越来越多,龚岩祁收了手,用纱布简单包扎了自己的手心,继续说道:“但我想不通这东西是谁放的?为什么能放进我的口袋?”
白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今天都接触过什么人?”
龚岩祁仔细回想了今天的全部行程:博物馆、警队、医院、古旧巷子……突然,一个细节闪过脑海。
他低声说:“我有个猜测,今天从医院把徐伟接回来后,我就总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劲儿,中午他要给我倒咖啡,在我旁边晃了很久,而我的外套就搭在办公桌旁……”
说到这儿,龚岩祁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但是徐伟跟了我好几年,他不可能……”
“凡人很容易被怨气操控,”白翊打断他,“尤其是心性单纯的人。”
龚岩祁想起徐伟昨晚被博物馆地下室黑烟迷晕的情景,心头一紧。他匆忙拿出手机,拨通了古晓骊的电话。
“龚队,什么事?”
“徐伟下午在队里吗?”龚岩祁问道。
古晓骊说:“他下午说头疼,就先回家休息了。龚队,怎么了?”
龚岩祁又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四点左右吧,”古晓骊回忆道,“他走的时候脸色的确不太好,我还问他需不需要去医院,他说回家睡一觉就行。”
龚岩祁挂断电话,看向白翊:“徐伟下午四点就离开了警队。”
白翊冷脸道:“得尽快找到他。”
龚岩祁点点头,拿起外套就要出门,却被白翊拉住了手腕。他艰难地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你自己搞不定。”
“你这样子怎么去?”龚岩祁皱眉看着他苍白的脸色。
白翊羽翼上的墨绿色纹路已经褪去大半,他微微一笑道:“弑神咒的效力已经开始减弱,我没事。”
龚岩祁本想拒绝,但看到白翊坚定的眼神,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端起盛着血的小碗递到他嘴边:“那就先把这喝了,不然的话,我绝不会让你迈出我家半步,不信你就试试看。”
白翊盯着碗里鲜红色的液体,喉结微微滚动。最终拗不过眼前的凡人,他端起碗一饮而尽。纤长的睫毛轻颤,冰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晕,却又迅速隐去。
“难喝。”他嫌弃地擦了擦嘴角,小声道。
龚岩祁却并不在意,忍不住笑了:“下次给你加些糖。”
“没有下次!”
“好好好,没有下次。”
……
夜色渐深,龚岩祁开车载着白翊直奔徐伟住的公寓。车窗半开着,夜风夹杂着潮湿的气息灌入车内,白翊坐在副驾驶,羽翼微微收拢,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景色上,神情略显凝重。
“徐伟家住在哪儿?”白翊开口问道。
“滨江小区,离警队不远。”龚岩祁握紧方向盘,眉头紧锁,“但我有种预感,他可能不在家。”
白翊转头看向他:“你觉得他会去哪儿?”
龚岩祁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太过混乱,我脑子已经不太会转了。”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拐入滨江小区的大门时,白翊突然猛地坐直身体,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等等!”
龚岩祁忙踩下刹车:“怎么了?”
白翊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条河上:“那边…有怨气。”
龚岩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不远处的河道护栏旁,隐约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伟?!”龚岩祁眉心紧皱,立刻掉头开了过去。
停车后,两人迅速下车,朝河道方向跑去。只见月色下,徐伟摇摇晃晃地翻过护栏,目光呆滞地盯着漆黑的河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正一步步向危险的边缘靠近。
“徐伟!”龚岩祁大喊一声,加快脚步往前跑。
然而,徐伟像是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仍旧机械地向前迈步,眼看就要迈进河水中。
“来不及了!”白翊羽翼猛然张开,银白色的光芒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弧线,他瞬间加速,在徐伟即将坠入河中的前一秒,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他拖了回来。
“放开我…让我死……”徐伟挣扎着,声音嘶哑,眼神空洞,完全不像平日的他。
龚岩祁冲上前,一把扣住徐伟的肩膀,用力摇晃:“徐伟!你醒醒!”
可徐伟仍旧神情恍惚,嘴里喃喃自语着:“没用了…没用了…我该死……”
白翊皱眉,指尖泛起微弱的银光,轻轻点在徐伟的眉心:“他被怨气侵蚀了心智。”
龚岩祁有些急躁:“能救吗?”
白翊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睛,掌心覆在徐伟的额头,低声念出一段旁人听不懂的咒文。随着银白色的光芒顺着他的指尖流入徐伟的体内,那些缠绕在他周身的黑色雾气渐渐消散无余。
徐伟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的混沌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惊恐。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龚岩祁脸上,不解地问:“祁…祁哥?我怎么会在这儿?”
龚岩祁长舒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意思问,你差点儿跳河了知道吗?”
“跳河?!”徐伟瞪大眼睛,脸色煞白,“我…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翊敛回神法,羽翼微微收拢,淡淡说道:“被怨气操控的人,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会被引导自杀。”
徐伟这才注意到白翊背后那双巨大的羽翼,十分震惊:“白…白顾问……你…又cosplay了?”
白翊无语,脸色铁青,龚岩祁见状,叹了口气道:“徐伟,有些事情,现在不得不让你知道了。”
徐伟茫然地看着白翊,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他结结巴巴地说道:“难道…白顾问不是普通人?”
白翊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龚岩祁笑了笑说:“你比庄延那小子聪明多了,重新介绍一下吧,白翊,天上神域的翼神大人,掌管人间天罚审判,嗯……”
说到这儿,龚岩祁转头问白翊:“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白翊见这些原本该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词汇,现在竟一字不差地被龚岩祁复述出来,心里莫名有些难以言喻的波澜起伏,他避开视线,轻轻摇摇头。
龚岩祁满意地笑了:“看来我记性还不错。”
徐伟的脑子显然还没完全清醒,他努力接受眼前的事实,好半天才勉强消化完毕,重重点了点头。
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感觉记忆像是被割裂成一块块不完整的碎片,只能隐约记起一些片段。突然,徐伟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龚岩祁:“祁哥!我…我好像记得有人让我往你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龚岩祁皱眉:“知不知道是谁让你放的?”
徐伟捂住头,使劲捏了捏发疼的太阳穴:“我…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命令我。”
白翊说道:“是怨气操控了他的行为,他本人并不知情。”
龚岩祁点点头,拍了拍徐伟的肩膀:“行了,别想了,先回去再说。”
徐伟被龚岩祁搀扶着站起来,看到走在前面白翊的背影,突然又隐约想起一件事,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跟龚岩祁说道:“祁哥…那个…有件事儿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我好像记得庄延跟我说过,你……”
龚岩祁警觉地眯起眼:“庄延跟你说什么了?”
徐伟咽了咽口水,小声道:“他说…你好像…暗恋白顾问?”
龚岩祁瞬间耳根发烫,恼羞成怒地一把揪住徐伟的衣领,低声吼他:“你小子脑子被怨气泡坏了是吧?!胡说八道什么!”
徐伟被吼得缩了缩脖子,但眼神却偷偷往白翊那边瞟,他明明有这段记忆的,难道是记错了?
白翊走在二人前面,脚步如常,似乎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龚岩祁见状便放了心,松开徐伟,咬牙切齿警告他道:“再敢胡扯,我就把你扔回河里!”
徐伟连忙摆手:“我错了!祁哥你别生气!”
龚岩祁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徐伟偷偷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看了白翊的背影一眼,夜风拂过,吹动了他背后的羽毛,徐伟突然恍然大悟般一拍脑门:“我知道了,因为白顾问是天神,祁哥你是不是觉得配不上他,所以才这么紧张……”
龚岩祁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他:“徐伟!你他妈再敢多嘴一句试试?!”
徐伟立刻闭嘴,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今晚虽然差点儿死掉,但好像吃到了一个惊天巨瓜,也不算亏!
小剧场:
客厅,白翊正在整理羽毛。
龚岩祁假装不经意地说道:“那个…今天徐伟说的配不上什么的……”
白翊:“嗯?”
龚岩祁:“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被怨气搞坏脑子了。”
白翊突然停下动作:“哦,所以你觉得配得上?”
龚岩祁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咳…我…我去给你倒杯牛奶!”
白翊羽翼一展挡住他的去路:“正面回答!”
龚岩祁干脆破罐破摔:“配不上!行了吧!你活了几千年,我连你一根羽毛都比不上!”
白翊勾起嘴角,满意地收回羽翼,优雅地起身回卧室,只留下一句:“但你的血可比牛奶甜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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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