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饲男主［快穿］ 第27章 堕神（27）

宁戚的眼神微微凝滞，盯着面前血红着眼癫狂的女人，又抬眼望向颤抖着脊背跪在雨中的村民们，有一瞬的恍惚。

他先前以为这个村子只是杀人，没想到……还吃人。

在女人的话音落下后，原本瓢泼而下的大雨竟肉眼可见的小了。

落在宁戚面颊上时的力道不再那种，反而带着一股隐隐安抚的味道，轻轻拂过。

见状，原本半信半疑地村民们，彻底信了宁戚被神附身地事情。

有一就有二，纷纷三步一叩首到宁戚面前，陈述罪状，恳求神明的饶恕和拯救。

其中有一个唐家人，亲眼看着这么多人接连死亡，已是吓得浑身瘫软，额头和双手双膝都陷在泥地里，一边拼命地朝着宁戚磕头。

一边磕磕绊绊道：“当年……是我放火烧死了楼家族长！但神明啊！我是被逼的啊！我也只是唐家人摆控的一枚棋子！求神明宽恕！求神饶恕我吧！”

其他村民们陈述的都是宁戚已经知道的事情，但只有他说的是宁戚不知道的。

宁戚便施舍般，垂眸盯着他，沉声问：“你怎么烧的他？他不是有神力吗？为什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就被你们烧死？”

男人惊慌道：“我也不知道……”

“老族长从外乡找了一个据说法力高深的道人来抓他，但他直接就和我们回去了，没有任何反抗……哪怕后来站在火里，他的神色也是那么镇定……”

说着说着，男人神色惊骇起来，又不再往下说了，只一味地求神饶恕。

宁戚眯了眯眼，低声说：“你不够诚实，不够诚实的信徒，不配得到神明的庇护。”

男人被宁戚的语气吓了一跳，在极度惊惧之下，果然什么都交代了。

当年他们杀了楼氏一族后，正四处找楼川时，没想到楼川就在善水村。

他没有丝毫挣扎的站上了唐家人特意为他建造的祭祀台，说楼家人得罪了河神，早就失去了通灵问神的能力，因此河神才降祸人间，迎来洪水上涨。

楼氏早早避世不出，唐家人仗着这一点，四处蛊惑善水村民，将世代守护他们的楼家塑造成祸患。

在唐家的煽动下，整个村庄都陷入了讨伐的清洗中。

而这个本就由楼氏善心而起的村庄，此刻却变成了害死他们的魔窟。

在场见证的每一个人都是罪人。

就在这时，耳边男人的声音逐渐在耳边淡去，宁戚面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他脑袋一晕，眨了眨眼，再睁开眼睛时。

雨已经停了，阴暗山林变成了夜晚的善水村，那些跪拜在雨中的村民们此刻站在祭台下，每个人的神情都写着愤怒。

而楼川就那样镇定的站在一片桦树皮和芦苇铺成的祭祀台上，右耳那鲜红的吊穗随风扬起。

他冷眼睥睨着这群愚昧、贪婪、恩将仇报的村民，目光如霜寒，淡漠而悠远。

这一刻，他仿佛腿去翻台，化作了无欲求的神明，冷眼旁观着这场人间闹剧。

下一秒，大火快速在易燃的芦苇下，卷上他的衣摆。

他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赴死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类经受万般痛苦和恐惧后，那般丑陋而狰狞的挣扎、喊叫。

这幅超脱生死的姿态，让围观的村民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唐老族长振臂高呼着，浑浊老眼里跳动着扭曲的快意——

“烧死了妖孽！从此山水村就彻底安宁了！再也不会有洪涝，不会有伤亡！！”

在楼川的身影，快被烈火全然吞噬的刹那。

明知道自己只是一缕旁观灵体的宁戚，仍是忍不住踏过那熊熊燃烧的烈火，走到了楼川面前。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楼川的脸。

火已经蔓上了他的半边面颊，宁戚抬手抚摸着他另外半边脸，闭了闭眼，轻叹道：“沈岩……”，

下一秒，那被烈火炙烤着的少年好像听到了他的呼唤，缓缓张开了眼。

一双妖冶的红瞳带着平静的血色，平视着宁戚。

他笑了笑，问他：“你早就知道了。”

宁戚没说话。

是，他早就知道了。

精神值为零的男主，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住在深山，与世无争的少年呢。

既然“河神娶亲”是主线剧情，那身为男主的沈岩，怎么可能不参与其中呢。

男主既不是祭品，也不是河神娶亲的主导者，那只能证明……他就是那个“河神”。

在那幅净生道长准备的棺材里，他没有听到沈岩的心跳声。

在楼氏的族谱里，写到族长楼川的母亲，是会巫蛊之术的巫女，而沈岩也正好会下蛊。

他第一次带沈岩去找唐明宇的时候，唐明宇的目光就只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过。

从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只有他能看到这个少年。

火焰已经将楼川的整个下半身都吞没了。

他看着宁戚，眼神冷得像冰：“所以，你还要帮他们吗？”

宁戚说：“我没有帮他们，我在帮我自己。”

说着，他的手抚过楼川右耳的吊穗，嗓音哑了下来：“但我现在，也想帮你。”

“告诉我，我要怎么帮你们解脱。”

楼川静默的看了宁戚几秒，森然一笑，嘲道：“你救不了我。”

“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宁戚一怔。

火焰轰然蔓延了楼川整个身躯。

宁戚的瞳孔一缩，紧接着他就被一股力量再次推到了台下——村民们所在的平地里。

下一秒，天边传来轰鸣。

夜空中，几道白光交叉炸响，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天穹炸裂——一道刺目光柱垂然劈在祭台上！

“轰隆——”

刺眼电光中，村民们惊恐地看见，那个被火所包裹的身影，在雷电中竟缓缓升了起来，火焰如同一层令他浴火重生的束缚，逐渐在他身上褪去。

刹那间，少年竟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悬停在了祭台上。

夜风吹过他的衣袂，他带着亘古的神性，缓缓睁开了双眼。

楼川——飞升成神了！

宁戚瞳孔震颤，远远望着楼川，心脏擂鼓般阵响。

楼氏的预言成真了，千年后，楼氏一族迎来了他们的神明。

“神……”

这个字眼从无数颤抖着唇间溢出。

整个见证这一幕的善水村村民们吓得神魂俱灭。

而唐家众人更是面如死灰。

唐老族长吓得瘫软在地，手指深陷在泥土中，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倒映着少年身上的神光，满脸的不可置信，喃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神、神是真的！？”

楼川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没有消失，也没有走动，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千年伫立的神像。

但宁戚心内却莫名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水……洪水？！”

凄厉的尖叫撕破寂静的黑夜。

宁戚猛然扭头，怔在了原地——一阵天高的浪如一堵滔天的巨墙，在黑夜里又犹如啖人血肉的怪物，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缓缓涌来。

浪拍下来的刹那，飓风吹来，吹的宁戚耳边呼呼作响。

他屏住了呼吸，听不见周围大叫着奔逃的村民，而是转而看向仍然站在祭台上的楼川。

他亲眼看到，楼川那清亮的眼眸，逐渐被一股嗜血的猩红所代替。

那原本白净而悲悯的半边面颊，从他右手手背开始往上蔓延，逐渐漫到了他的半边面颊，狰狞可怖，在黑夜中带着瘆人的红光。

那是诅咒，是神动了杀心的反噬！

神不入九重天，踏入了一片无可回头的尸山血海，变成了堕神，也可以说是……邪神。

之前所有想不通的猜测，全部合理了。

【恭喜宿主！主线任务进度：100%。】

然而下一秒，主神空间有开始短路波动：【男主精神值调至……抱歉宿主，男主精神值无法计算，男主精神值下坠，下坠，下坠……】

【警告！警告！！副本世界即将毁灭，请宿主在副本世界毁灭前完成任务，否则宿主将宣告任务失败！】

【副本世界毁灭倒计时：12h。】

宁戚懵了下，“操”了声，愤怒问001:“男主的精神值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会有副本世界毁灭倒计时啊？不是说副本任务没有时间限制吗？”

脑海里传来一声电流声，一阵刺耳“锵”声在宁戚耳边拉长。

随即，眼前的祭祀台、逃散的村民、堕神的楼川，以及远处犹如高墙般将要压下的白色水墙倏然再眼前缩小缩小再缩小，直到成为一个彻底寂灭的黑点。

而宁戚耳边再次响起哗啦雨声。

这时，001的嗓音才在他耳边响起，莫名沉重：【当男主的精神值没有逆转的余地时，就会无法显示。】

【副本任务确实没有时间限制，但男主已经暴动了，这不是副本能控制的事情，主神空间只是根据这个副本将要毁灭的时间，善意提醒你你还有多久能完成任务。】

001叹了口气，无奈道：【你知道的，废弃副本主神空间根本插不了手的，男主的本身意志太强烈，这是属于他的世界，任何外力都无法改变。】

宁戚眼眸微暗，紧绷着脸，目光投向悠远灰暗的天空，心情也落了下去。

但还有12个小时，那就还没有到放弃的时候！

宁戚问001:“几乎没有逆转的余地，那也不是没有对不对？”

001沉默几秒，低声说：【宁戚，不是我打击你，但到了这个地步，男主一般是暴走模式了，要想瞬间从负无穷到正一百，希望太渺茫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你别灰心，我帮你去求求主神，说不定主神能有什么办法！】

001是个不会撒谎的ai，他说希望渺茫，那就是几乎没有可能了。

宁戚拧紧了眉，从上往下看着已经快要淹没整个善水的奔腾湖水，仿佛已经预想到了自己的死期。

“我……我还活着？”

宁戚循着声音看去，就见唐明宇满脸茫然地睁看着自己双手。

下一秒，他抬起头看向宁戚，目光带着探究，白着脸张了张嘴，哑声问：“你……也是宿主？”

宁戚瞳孔微缩，有些意外。

但随即又明白，或许是副本世界要崩塌了，所以暂时性的让沦陷的宿主恢复了原本的记忆。

唐明宇、程繁程简已经历经过很多次这样的湮灭了。

而坡下的程家兄弟，已经紧紧拥住了对方，就像是拥抱了很多次一样，没有哭泣，没有惊慌，只有一个满怀歉意的拥抱。

宁戚听到程简低低对程繁说：“对不起，繁繁……”

程繁脸埋在程简肩窝里，小声啜泣：“哥，是我该向你说对不起，我从小身体不好，总害你替我操心，就连来了这个鬼地方，也永远是我看着你先死……哥，我好害怕，我好害怕看到你死。哥，要不我们一起死了吧，死了是不是就不会一直沦陷在这里了？”

程简推开程繁，紧拧着眉，怒道：“繁繁，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还那么年轻，说什么死不死！？”

程繁崩溃大哭起来：“可我真的要疯了！我一次又一次看着你替我上花轿，看着你为我而死！我受不了了，我宁愿死，我宁愿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程简沉默而哀伤的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无助而无措地抬眸望向了坡上了宁戚。

宁戚看懂了他眼神中的含义，颤动着眼睫闭了闭眼，心情变得无比沉重。

“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唐明宇也问他。

而善水村的村民们，更是跪在他面前，叩首求神放过他们。

宁戚并不同情他们，他只是觉得……沈岩不会理他了。

想到这里，宁戚咬了咬脸颊内侧软肉，手指掐进手心。

主线任务全部完成了，他不想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时间流失，坐以待毙。

可是他还能怎么办？

沈岩……还会想见到他吗？

男主神通广大，早就知道他又是一个无耻的入侵者吧。

这时，一声悠长的叹息忽地在丁零雨声中响起。

宁戚倏然扭头，看到净生道长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叹道：“众生无始生死，长夜轮转，不知苦之本际。”

看到净生道长，宁戚的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微渺的希望。

净生道长缓缓走近，在离宁戚五步远的地方停住，雨雾迷蒙里，宁戚竟从这消瘦身影和沧桑老脸上，看到了一丝超脱世俗的神性。

“我有办法让楼家的阴魂得到解脱。”

宁戚双眸一亮，忙问：“要我怎么做？”

净生道长意味深长的看宁戚一眼，却说：“找到楼川。”

宁戚一愣，抬手下意识想抚摸脖颈间已经失去光泽的萤石，但手刚抬起，他又放下了。

低声说：“我不知道怎么找到他。”

净生道长却道：“不用你去找他。”

宁戚疑惑：“什么？”

净生道长笑了笑，叹道：“他一直在你身边啊。”

下一秒，狂风骤起，树木枝叶疯狂摇摆晃动。

在迷蒙中，宁戚只能看到风雨中笔直伫立着的净生道长的身影。

斜飞的雨水迷了所有人的眼睛，宁戚察觉到自己腰上逐渐攀上了一只宽厚却力道惊人的手，像是要掐进他的脏腑，犹如城墙般僵硬的胸膛贴近他的后背。

萤石在他脖颈间一闪一闪，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光亮，像是在提示危险的降临。

很快，宁戚察觉到了几乎贴在他耳边的冰冷呼吸。

“你在……找我吗？”

与此同时，宁戚的控板再次冻结崩溃——

【警告！警告！！宿主生命值下骤降至：60……55！】

迟来的中秋快乐！

祝大家天天开心呀！

ps：取自：“众生无始生死，长夜轮转，不知苦之本际。”

——《杂阿含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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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堕神（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