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觞一咏 第90章 落水，旱鸭子救夫

羊暨此人，非常勤勉，从陶家出来，就要去郡守府盘算各地支出。羊诚觉得这是阿九跟着学习的好机会。有这么一个现成的夫子，不用白不用啊。

阿九本还不愿意去，羊诚看着自己的手指，十分惋惜地说：“羊家的大掌柜光会心算，大约是不够的。”

阿九一听这话，两眼放光，十分迫不及待跟着羊暨去了郡守府。

而羊诚则坐着陶家的船在城中闲逛。他并非一人，随行的，还有偷溜出家门的陶麒和陶麟，怎么撵都撵不走。理由简单粗暴：要代阿爷尽地主之谊，日后去了书院，还要羊公子多多照顾呢！

这两少年如此懂人情世故，果然是世家出来的人。羊诚想想觉着也好，带着就带着吧。可带着俩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到底还是出了错。

船渐行渐远出了城，触目可及，一片汪洋。

安排在城内行走的船本来就小，兄弟两个争吵激烈，一不小心，陶麟就被挤到了水中。

水黄浊，陶麟一落下去就没了顶。

这陶家的小公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不光羊诚吃不了兜着走，羊暨也得跟着吃瓜落儿。会稽的事儿就不能善终了。

羊诚看陶麟落水，十分着急。

陶麒倒是心大，说道：“放心，我们都是在水里长大的，不碍事！”

不碍事吗？

羊诚看着毫无动静的水面，眉头越皱越紧。就算水性再好，也要上来换气不是？

羊诚果断脱了外衣，跳入水中。

一入水，发现陶麟正在船舷下方，手指竖在嘴边，朝他打着“嘘” 的手势。

羊诚游了过去，问：“怎么不上船？”反而躲在这里害人担心。陶麟躲的这个地方，船上的人刚好看不到。

“有人在凿船，你听！” 陶麟的耳朵贴着船，示意羊诚也听。

羊诚把耳朵贴到船身上，果然听到了嘟嘟嘟的声音：“这会稽城中，谁敢动你家的船？” 简直就是耗子逗猫，活得不耐烦了。

“这怕不是冲着我家来的！”陶麟看着羊诚，言下之意是这是冲这你来的，再看羊诚是个浮水的好手，又道：“大约是把你当成了北方来的旱鸭子，对方想不到你也会水！”

羊诚想起慕容轩提醒的那一句，看来想对羊暨不利的人已经动手了。而他则是被殃及的池鱼，陶麒陶麟则是池鱼中的池鱼。

想明白这些，羊诚反而心安了。船沉了大不了趴在木板上游回去，不过： “水又冷又脏，我们还是赶紧上去吧！”

“再泡一下，让他们看一眼你入水了，省得我家补船！若是船破了，阿爷会克扣我和阿兄的月钱的。” 陶麟眨巴着一双狡黠的眸子。

羊诚毫不犹豫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拖着他就往船上托：“不想被摁死在水里当水鬼，就赶紧上船，靠岸。”

陶麟本来觉得就陶家在会稽地面上的威信，没有人敢对他们兄弟二人如何。可若是有人想乘机借刀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想到这里，就有些后怕，赶紧听话上船。

因为他真的不想当水鬼。

陶麟上船之后，将船上的缆绳扔给羊诚，但羊诚没有接到缆绳，而且以可见的速度离开船越来越远。

陶麟再贴着船板听时，已经没有了那嘟嘟嘟的声音，再看羊诚，那水下的人定是拖住了羊诚：“糟糕！”

而此刻，被拖着往后拽的羊诚却没惊慌。先前慕容轩给他提过醒，此刻被拖住，也算是有点心理准备。这些人应该跟了他们一路，直到出了城，来到这一片汪洋之地才开始动手，想得倒是周全。

没顶之前，羊诚对着焦急的陶麒陶麟喊道： “陶公子，返航靠岸！莫要迟疑。” 然后大大吸了一口气，沉入这浑浊的泥水之中。

入水的时候，羊诚还在想，陶家毕竟是江南大世家，若是这两位出了事，即便是要栽赃给羊家，王家也未必能落到好。所以，羊诚算了算，大约自己若不在船上，那两位应当无碍。

水没顶，眼前一片昏黄，什么也看不清……

……

慕容轩接到影卫线报，羊诚的船单独出了诚，去考察水患去了。他一听就知道要糟，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羊诚没入水中。而旱鸭子影卫们面面相觑。

慕容轩也是旱鸭子，心念一转，聚足内力，直往水中打去，愣是沿着羊诚没顶的地方打了一圈，炸起一圈高高的水花。若是羊诚看到，定要赞一声慕容轩这□□一般的内力。

可惜羊诚此刻是在水下。

他本来好好地闭着气，按他的水平，定然能把拖他的两人先憋死。可谁知道这轰隆隆砸下如惊雷一般的凶猛之力，把水搅得浊浪起伏。

羊诚险些呛水，而抓着他的两人也松了手。出水之前，羊诚看到两人手上都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好险！

自己仗着水性好托大了，要是再晚一步，怕就是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慕容轩看炸起了不少鱼，最后终于看到三个头露了出来。他一眼就认出了羊诚。踢了一脚水上的一块木板，他飞跃而去，把羊诚从水里捞了出来，放到木板之上。

而另外两人则由影卫去料理。

“你这是自寻死路！” 慕容轩揪着羊诚的领子，恨不能一只手把他脖子捏断。

这么想死，还不如他亲自动手结果了，省得日日提心吊胆。慕容轩觉得自己终有一日会走火入魔的。

“不，阿羯，你错了，我舍不得死！我贪恋这世间。这世间有风，有云；有美酒，有亲朋；有夜露白，有千金裘；有烟雨江南，有大漠孤烟，还有一个你。我怎舍得自寻死路？” 羊诚滴滴答答滴水的胳膊攀上慕容轩的肩膀，心里终于踏实了，嘴巴里还不忘胡言乱语。

听他如此这般才思敏捷，慕容轩倒是不担心他脑子被水泡坏了：“你就嘴皮子功夫好！不是提醒过你的，怎得还着别人的道？蠢死了！”

“这叫近墨者黑，哈哈！”羊诚笑起来，一对**的傻瓜。

……

“得再招点影卫，要会水的！” 慕容轩推了推怀里的人，问：“来点银子，可有？”

“殿下要招兵买马，银子自然是有的。”羊诚躺在浴桶里，舒服的不想动，这会儿大约问他要什么都是能有的。

“还不都是为了你！” 慕容轩望着木梁：“养个郎君真花钱啊！”

“说的好像你天天赚钱似的！” 羊诚懒洋洋地说道：“养个夫人花钱更多，你不知道吗？”

慕容轩突然安静下来，沉思片刻之后，问羊诚：“你说，我们俩会不会有一天为了钱而吵架？会不会有一天，你腻了，厌弃我？”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得好好回答，羊诚痴迷的眼神略微清了清。

慕容轩这个一个勇往无前的人能问出这样一个小女人会问的问题，羊诚先是心中一暖，他知道慕容轩是极其在意他的。

如今两人正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按说自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可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过日子不是一天两天，吵架什么的，总是难免。两个人相处的久，说不得那一天就腻了，得需要新鲜的东西来解腻。这才是鲜活的人，而不是神，羊诚有的是法子保持新鲜感，倒是不担心。可看着慕容轩担心，他为什么就是那么的开心呢！

在慕容轩发飙之前，羊诚才慢慢地说道：“两个人相处日久，总会腻的。不腻是因为两个人的不懈努力。至于厌弃你，大约不会。至于为钱吵架什么的，你想吵我陪着你吵便是。殿下觉得可好？”

慕容轩会心一笑。

“嘘！” 慕容轩忽然变换了脸色，让羊诚禁声，羊诚尽管疑惑，但十分配合。跟慕容轩在一起，出什么状况都有可能。

只见慕容轩静听了一息，将羊诚抱出浴桶，用衣服裹了。

羊诚看慕容轩面色凝重，问：“出事了？”

“早知道不把人支走了。”慕容轩脸上有些懊恼。

羊诚抿嘴一笑，他本来也觉得把人支走是个好主意，毕竟他本来也是打算做点别人不能听的事儿的，这不是还没来得及。

羊诚搜肠刮肚想主意：“很难对付？要不，我们躲去陶家？”

“不难对付，放心！只是，他们不是大燕的人，居然跟到了这里，我去收拾他们。你穿好衣服，若是一会儿房子塌了，让别人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羊公子，怕是陶老家主不放心把他的儿孙们交给你带走。” 慕容轩嘴角微微一勾。

羊诚本来紧绷的弦被他这么几句话一说，就松了下来。

“你去吧，我定把自己包裹严实了！” 这种时候，羊诚向来是从善如流，不给他添堵的。

既然不是大燕的人，慕容轩定然没有打算留活口。而能潜入大燕的，定然是死士，所以，都是亡命之徒。被这样的人看到他与慕容轩在一起，大约不太好。会把他当成慕容轩的软肋，有可能抓他，威胁慕容轩。也有可能直接杀了他。所以，此刻慕容轩眼中杀意大盛，羊诚没有妇人之仁地反驳，而是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