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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呲啦……呲啦……”
细密的气泡在液体中翻涌、破裂,像是在耳边轻轻敲着无形的玻璃。意识被这熟悉而陌生的声响牵动,从黑暗的深海中骤然浮起。
我睁开眼睛:一位面容清秀、穿着笔挺黑色制服的侍者正悄无声息地滑到我坐着的沙发旁,将一杯蓝色饮料放在面前那张镶嵌着珍珠母贝的小几上。“尊贵的女士,您的‘星海之息’。”他的声音低沉、温润,像暗流中滚动的黑曜石。这是一杯沸腾着气泡的、梦幻般的蓝色液体,盛在透明的高脚杯中,蓝得像能把人吸进去。
我于是凝神确定自己的所在:细腻如雪的石膏吊顶,繁复精致的雕花,中央垂下一盏巨大的、由无数切割完美的水晶簇拥而成的枝形吊灯,此刻正散发着柔和而华贵的暖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冽又昂贵的香气,像是某种稀有的雪松与冷泉混合的味道,与跳蚤窝那混杂着机油、汗臭和劣质香料的污浊空气截然不同。我发现自己正陷在一张宽大得离谱、柔软得如同云朵般的沙发里,身下是触感冰凉细腻的真丝面料。目光所及,是巨大的落地舷窗,窗外是浩瀚无垠、星光璀璨的深空背景。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的景象,王桂兰的记忆片段便涌进了我的脑海中——蜥蜴人摊位上,那冰冷的金属项圈触感依旧清晰,内圈干涸的褐色污渍让人背脊发凉;屠姐那令人胆寒的嘶鸣仍在耳膜上震动;韦大娘冰冷如铁的声音,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干脆地切断了所有犹豫。然后是——骤然响彻整个跳蚤窝的刺耳警报。混乱瞬间淹没了狭窄的通道,人群推搡,吼叫与尖叫此起彼伏。有人说是核子发电机故障,空间站要切断非生活区的所有电力,包括重力系统。在那样的动荡里,韦大娘沉稳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从一阵慌乱中拽出来;屠姐凭借着近乎不可思议的敏捷,在翻涌的人潮中为我们开道。直到一扇装饰着金色花纹的合金门在我们面前缓缓关闭,喧嚣隔绝在外,我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星尘之泪”,跳蚤窝中唯一一家顶级酒店。
包厢的隔音极好,空气中弥漫着高雅的香氛,柔软的沙发让人一瞬间忘记了外面的混乱。我们三人落座,侍者送来了饮料,于是大家就在这里休息,同时等待电力恢复。
旁边传来温和的询问:“醒了?” 我猛地抬头,看到后勤长韦淑芳就坐在旁边一张同样奢华的单人沙发里。她身上那件深紫色丝绒外套依旧挺括,只是银发稍显凌乱,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沉稳。她左手端着一个精致的骨瓷茶杯,杯沿冒着袅袅热气。面前的小几上,还另外放着一杯“星海之息”——那沸腾着气泡的、梦幻般的蓝色液体。
我看着这杯梦幻般的液体,又看看韦大娘手中冒着热气的清茶,巨大的反差让我有些懵然。韦大娘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无所适从,轻轻啜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她像捧一件手办模型般捧起了自己面前的那杯“星海之息”,轻轻晃了晃,没喝。她一边欣赏杯中的气泡,一边平淡地提及它的成分和舒缓神经的作用,示意我尝尝。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清凉微麻的气泡感确实冲刷掉了一些残留的恶心。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屠剑翘站在巨大舷窗前偶尔低语的通讯声,以及窗外永恒寂静的星光。微弱的重力让时间显得粘稠。
韦大娘的目光穿过手里举着的那杯蓝色饮料,投向舷窗外那无垠的黑暗与璀璨,眼神变得悠远。沉默了片刻,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平静。
“愿不愿意听听我这个老人家的故事?” 她问道,以一种似乎并不在意听者的回答的平淡口吻。
果然,还没等我开口,韦大娘已经端起她那杯“星海之息”,抿了一口。
蓝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她的眼神却看向了虚空港湾的远处,像是穿过了港湾、穿过了钢铁星城,一直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地方。
“我娘家,是做贸易的。”
她的声音很平稳,没有一点炫耀的意味,就像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此时屠姐也结束了通话在我对面的沙发里坐下了。
“准确说,是那种从母系时代延续下来的老牌贸易家族——跨恒星系经营,买卖的是那种古老的,带有垄断性质的、薄利多销稳定利润的货种,从不碰高风险的投机生意。”
她轻轻放下杯子,指尖在杯壁上敲了敲,发出轻脆的声响。
“我们做的生意讲究的是稳、准、长久。母父把我和几个姐姐都当接班人培养,学账目、学谈判、学船队管理。我是老幺,所以格外被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屠剑翘挑了挑眉,“没看出来啊,大娘,你小时候是金丝雀。”
韦大娘笑了笑,没否认,“是的,那时候我确实衣食无忧。可做贸易的人,哪怕身在温室中,也知道风浪是什么滋味。母亲常说——‘账目和航道,一条乱了,整条船就要沉。’”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这句话和她今日的镇定气质是同一个源头。
韦大娘顿了顿,目光收了回来,落到杯中的蓝色气泡上。
“二十多岁的时候,我嫁给了欧阳家。那是个同样做贸易的世家,只不过……表面上他们的家规更严,长辈更多,手段更……直接。”
她的嘴角似乎有一瞬间的冷笑,随即被隐去。
“我嫁过去是为了继任当家主母的职责,管理的是欧阳家整个跨系的货运线后勤。前十年,一切顺风顺水,我也确实凭本事让他们在几条冷门航线上赚得盆满钵满。还在这段时间里孕育生下了一个男孩。”
屠剑翘没插嘴,我也没插嘴。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故事,往往是在“前十年”之后。
果然,韦大娘缓缓呼出一口气,像是在吹散过去的雾。
“正当我又开始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地一天接一天的过下去时,风暴来了。” 她看向远方,陷入久远的回忆。“那是我四十五岁的时候。先是我的法定配偶,名义上的欧阳家家主在联盟斗兽场的包厢里因为连输五局脑血管爆裂死在情夫的怀里。紧接着那个我亲生的男孩儿,翅膀硬了,联合家族里那些长辈,一双双眼睛盯着我手里的账簿看得越来越直。”
她用指尖推了推杯子,蓝色液体的涟漪反射到她的眼底,“有一天,他们突然就决定——‘你可以退休了,把位置让给年轻人吧,我们必须要有一个新家主’。”
她说得很轻,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但那种切割感让我背后发凉。
“我当然知道,这种话的意思就是——你可以滚了,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不用再回来。”
我脑中浮现出那画面:一个一手撑起家业的女人,被自己养大的亲子和坐享其成的亲族们用一句轻飘飘的话赶下船。
没有吵闹,没有撕裂,只有冷漠又绝情的驱逐。
韦大娘喝完了那杯“星海之息”,像是喝干了那段岁月。
“我走的时候差点连自己的嫁妆和私产都没保住。” 她的眼神中几不可查地透露出一丝愤怒而后就转变成嘴角的一丝嘲讽。“幸好我在‘欧阳家主’暴毙的消息还没传出去之前,就联络好了各大媒体,有计划地公开丑闻、制造舆论,就是为了防备那帮小人‘恶人先告状’,道德绑架我。”
即便如此,最终她从欧阳家带走的除了账户里那一笔不多的“安家费”之外,只有自己当年带来的嫁妆,还有几条私人的商路,和一艘能跑远程的小货船。甚至就连货船的船员和护卫都是现招的。为止奋斗辛劳了二十余载的事业就这样一朝清零,为他人作嫁衣裳。
那段时间,她消沉过。
然而,韦淑芳的本质从来不是认命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消息,通过那些曾看不起她、后又被她能力折服、私下保持联系的“闺蜜”渠道,一个隐秘的“女子地下网络”——这是在男性主导的星际贸易体系之外,由女性商人、船长、航线持有人秘密维系的互助与情报通道传来:无论是在联盟还是在地下社会都臭名昭著的星星海盗团出事了!她们劫了整个星际联盟地下最大“蓝莲花”(一种成瘾性极强、利润骇人的超脑兴奋剂)卖家“黑寡妇”的货船,捅了马蜂窝!在“断脊星云”遭遇惨烈的伏击!旗舰“明空号”除核心引擎被轮机长拼死保住,船体几成筛子!团长石大娘重伤,正焦头烂额地到处融资。这个消息,对他人是灾难,对韦淑芳却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她那被压抑了二十多年的热血突然重新沸腾起来!她在年轻时代就听说过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当海盗婆被收编后又“金蝉脱壳”自立门户的传奇女性石大娘的事迹。现在她自己既然失去了欧阳家这个平台,也不愿意再回到将自己“出卖”嫁人的韦家。要想再次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这自由又强悍“海盗生意”正合她意。
于是韦大娘干脆利落地变卖了家当,到明空号驻扎地附近的空间站解散了船员、卖掉了货船,只身驾驶一艘旧型号救生艇“单刀赴会”前去与石大娘见面。
那是一场没有任何寒暄、刀刀见骨的交易对话。就像两匹受伤的头狼狭路相逢。
维修坞的空气混着焊接金属的焦糊味和机油味,像一锅熬得过火的汤,呛得人眼睛发酸。明空号静静横卧在港口最僻静的船坞里,船壳上新补的合金板像随手糊上的伤口贴,边缘还在冒热气。
韦淑芳沿着狭窄的舷梯走上甲板,脚步不快,像是在量每一块踏板的尺寸。她的长外套颜色很素,扣子一粒不落扣到最顶,手里提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数据箱。每一步鞋跟落在铁板上,都发出干脆、节奏稳定的声响,像鼓点——不急不缓,却让人听见了心里的倒计时。
甲板上,石大娘倚着栏杆抽烟,单手支在腰上。她的外套敞开,肩膀上裸露着新换的义体接口,接口边缘的合金表面闪着微光。烟雾缭绕间,那双雌鹰一样锐利而冷静的眼睛盯住来人,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没有一句寒暄。
韦淑芳走近,停在三步外,先伸出手:“久仰。”
石大娘没握,只是慢慢吐出一口烟,笑得像刀锋刚刚擦过磨石:“你一个人来,不怕我把你和那个箱子一起扔进船坞的酸液池?”
“怕,”韦淑芳答得很直接,像在陈述一个常识,“所以才带了你想要的东西。”
她把数据箱放到小型维修台上,手指在面板上轻轻一划,投影光幕立刻跃起——分项到螺丝的维修预算、与之相对的现金凭证、备用零件的运输计划,后续航路的盈利模式,一目了然。光幕的蓝光映在她的眼底,让她的神情显得更加冷静而笃定。
石大娘眯了眯眼,随手扔掉了一次性电子烟。
“这可是一大笔钱?你是想买我的船,还是想买我?”
“都不是。”韦淑芳稳稳抬眼,“我买的是一个位置——明空号的后勤长。修船、补员、补给,所有钱和资源的调度,都由我经手。未来的资金分配、经营方针都要有我参与。而且——我要四成股份。”
石大娘的笑声短促而锋利,像一记刀背拍在案上:“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四成?你这是在要我半条命。”
“我知道你是谁,”韦淑芳缓缓收回视线,像在给对方留思考的空间,“也知道你的规矩,更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你要么去找十几个小股东慢慢筹钱,然后眼睁睁看着船员一个个流走;要么接受一个能立刻把你拉回航道的人。”
焊接的噼啪声像一阵阵急雨打在破铁皮屋顶上,隔着甲板传进来,空气中有股金属烧焦的苦味。
石大娘盯着她,眼神像鹰在云层里盘旋——看不出是要俯冲还是继续观望:“那你为什么一定要亲自上船?你完全可以做个安全的投资人。”
“因为我只信我自己。”韦淑芳的声音低而稳,“我的钱,我亲自管。”
两人对视的十秒里,烟雾在她们之间缓缓升起、散开,甲板下的维修声忽远忽近,像世界只剩这一块静止的空间。
最终,石大娘笑了,笑容里没有让步的柔情,只有对对手的认可。她伸手,指尖夹着最后一缕烟雾:“成交。”
两匹落魄的头狼决定组队这真是传奇性的一幕呀,我边听边喝着蓝色的饮料,感慨不已。
之后根据韦大娘的调度和规划,该花钱的部分,例如引擎的修复和武器装备的更新——联盟最新列装的“相位炮”核心发生器,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砸钱。而船体修复,加固等不急于一时的部分,就由轮机长带着暴力选手——战斗长翠花一起带领工程队干起回收打捞的“老本行”,她们像星际食尸鬼般穿梭在战场边缘漂浮的敌舰残骸间,拆卸一切可用的管线、零件。
韦大娘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像是在让人屏住呼吸去看她的记忆。
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冰冷死寂的太空坟场里,群星隔着亿万公里冷眼旁观,沉默得像墓碑。明空号静卧在残骸堆的深处,像一头受伤的巨兽,船壳布满了烧蚀和弹坑,破口里还能看见被真空抽干的舱室。
在那一片死寂里,突然响起金属刺耳的撕裂声——翠花穿着简陋的老式太空服,手套上的涂层已经被磨掉一层又一层,她抓着一块比自己身体还大的装甲板边缘,整条手臂和背部的肌肉像钢缆一样鼓起。伴随着一声牙酸的“嘎——吱”,她硬生生将装甲板从残骸主体上扯了下来!
那块足有数百公斤的合金板,被她扛在肩上,就像一片稍重的瓦片。她一步一步走向明空号船身那处最致命的破洞,脚步稳得像钉进了甲板。
另一边,矮小却眼神凌厉的轮机长正带着几名船员挥舞着焊枪和切割器,把从废船上拆下的“骨头”切割、打磨、焊接。火花在真空屏蔽的气罩里飞溅,溅到她们的面罩上化作瞬间消散的光点。那些装甲板、舱壁和支撑梁被一块块糊在明空号的伤口上——补丁又丑又乱,像缝在破袍上的伤疤,可每一道焊缝都透着结实。
说到这儿,韦大娘脸上浮现出一种痛快淋漓的笑:“就是这样——我们用双手,把自己的船从地狱门口拽了回来!用沾着血火的破铜烂铁,把明空号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那一刻我就知道,只要这群女人心在一起、手段够硬,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什么虏隶,什么毒品?那些只会让人骨头变软、心肠变黑!星星海盗团,要站着活!站着抢!站着把钱挣了!”
从那以后,韦大娘的身影就很少出现在前台了。但明空号每一次长途出击、每一次满载而归,都有她的影子。她重组了后勤系统,把过去贸易生意里的账本法和资源调配表套进海盗团的运作模式里——物资流向一目了然,补给清单精准到一颗螺钉、一条焊缝。
她用那笔投资赚回来的第一桶金不是分红,而是直接换成了三套备用推进器、一批顶级医疗舱模块和一台比船长还“固执”的自动导航系统。她常说:“抢到的货是命,花出去的补给是命根子。”在她的调度下,明空号从“能动”变成了“能跑远、能打久、能满载而回”。逐渐的,船上的人手不够用了。
屠姐在旁笑了一声:“然后我就被她拉上船了。”
韦大娘点头:“我需要能在某些场合替我出面的人,而你……正合适。”
屠剑翘靠在沙发上,姿势松弛,可眼底的光却像一把细长的匕首,随时能亮出锋刃。她接过了话头。“那是个在跳蚤窝都算得上灰暗的日子。”她开口,声音像唱针划过古董黑胶唱片那样带有轻柔的沙沙声,“我带了一批上等的光纤织料,原本是卖给外环一个医疗舰队做手术帐篷的。可刚到货运平台,韦大娘就出现了——连价都没还,先让我把货卸下来,说她‘包了’。”
我听着,瞥向韦大娘。她只是淡淡抿了一口茶,没否认。
“我当然不答应啊,那批织料是我的压舱货,卖掉才能付返航费。”屠剑翘说到这里,轻笑一声,“结果她就递过来一个芯片——里面是我在另一桩生意里被人黑掉的定金账目,连收款方是谁都查得一清二楚。”
我忍不住挑眉,“所以……她是拿你的把柄来换货?”
“错,”屠剑翘抬手摇了摇指头,“她是告诉我——要么和她做笔更大的买卖,要么我就慢慢赔我这点小本钱。”
“结果呢?”我问。
“结果我签了合同,换了一船明空号急需的电容器,赚了三倍利润。”屠剑翘端起杯子,“从那之后,我就知道,这女人下手狠,眼光更狠。”
韦大娘终于开口,语调平缓得像在说天气:“你那时候太小心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条航线上跑赢别人?”
她们对视了一瞬,那是一种在风暴里见过彼此底牌的人才能有的默契。
我忽然明白,她们之所以能并肩坐在这里,不只是因为同在一条船上,而是因为早在第一次交易时,就已经在彼此心里留下了不可替代的位置。
她们之间的默契不需要多说。屠剑翘的行动力,石大娘的指挥力,加上韦大娘的资源与布局——三股力量,让明空号像是被重塑了一遍。
韦大娘举起茶杯,与屠剑翘轻轻一碰:“为了回报,也为了航程。”
我还想问些什么,但她抬手轻轻一摆,像是在说:“故事就到这里。”
包厢外传来轻轻的“叩叩”声,门缓缓被推开,进来的是酒店的侍者——一位高挑的女子,步伐轻盈到几乎没有声响。她端着银色托盘,将几叠精致的热毛巾和一篮色泽诱人的小食放在桌上。空气里多了股淡淡的肉桂香。
“女士们,这是你们的点心与餐后毛巾。祝你们在星尘之泪度过愉快的时光。”她行了个标准的礼,转身离开,门再次静静合上。
韦大娘擦了擦手,站起身:“走吧,我们去楼上的家庭套房,今晚你们都住这儿。”
我愣了愣:“住酒店?”
“嗯,安全起见。”她只是淡淡一句,眼神却在屠姐和我身上各扫了一眼——那种不容置疑的目光,让我乖乖闭嘴。
电梯无声地上升,厚实的地毯和四周光滑的镜面让人几乎忘了外面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星港。到了顶层,舱门自动滑开,一股温暖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是带有循环水景和空气净化系统的私人套房。
房间很大,落地窗外是星港的主干道,远处的飞船尾焰像夜空中缓慢移动的流星。内舱的灯光柔和,家具和地毯色调温暖,沙发和床都像能一头栽进去的云。
“你睡那边,屠姐睡这里,我隔壁房间。”韦大娘安排得很利落,没给我推辞的机会。
我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都松了下来。水雾蒸腾间,像是把跳蚤窝的嘈杂、蜥蜴人的腥味、警报的刺耳全都冲掉。躺进柔软的床铺时,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意识像是稳稳地嵌进了一个温暖的壳里,不再被不安推来推去。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视野中,那杯蓝色的“星海之息”又浮现出来,气泡在深邃的蓝色里升腾、破裂。
我在凌晨的微曦中睁开眼,清醒得出奇。
原来,这条规则不止一面——不是只有在现实睡着,才能以桂兰的身份“上线”到梦中世界;在梦中世界里,以桂兰的身份睡去,我同样可以回到现实。
这像是发现了一扇隐秘的门,可以双向开启。
如果能掌握它的节奏,不就能更精准地控制梦的进度了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口像被什么轻轻拍了一下——今晚,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再推开那扇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