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种醒来的姿势 第32章 第二十六个梦：恐雀

这天是周六，刚好是我搬到新家的日子。累了一天，吃完拼好饭，我就有点支撑不住了，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意识像沉入粘稠的沥青，被一股带着腐草、鱼腥和铁锈味的腥风硬生生拽了出来。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只听见一种极其陌生、穿透力极强的啸叫——“嘎——嗷呜！！！” 像金属哨片被撕裂，又夹杂着某种远古巨兽的嘶鸣，震得我脑仁嗡嗡作响。

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心脏差点撞碎肋骨！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阳台上赫然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几乎顶到天花板的阴影！

那是一只……鸟？不！它拥有绿孔雀般华丽到妖异的翠绿羽毛，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尾羽长而蓬乱，拖曳在地。但它的头部！天！那绝不是鸟！没有羽冠，取而代之的是粗糙、布满细小鳞片的皮肤，一双拳头大的猩红眼睛，像两盏浸在血水里的探照灯，死死锁定我！酷似鸟喙的嘴裂开一条缝，隐约可见里面森白、大颗大颗的、如同鳄鱼般的利齿！它的腿粗壮得如同非洲鸵鸟的加强版，整个身躯庞大得……简直像姚明套上了一件巨大的、闪光的绿羽绒服！

我像被冻住，血液凝固，大脑一片空白。这玩意儿是哪路神仙？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变异了？还是侏罗纪公园漏网之鱼？

它猩红的巨眼眨了一下，布满细鳞的脖颈微微前伸，那张裂开的尖嘴开合，竟发出沉闷、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岩石的人声：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穿透力。我下意识脱口而出，声音抖得像筛糠：“没有啊？我忘了什么？我搬完还返回去检查了，没忘东西啊！” 脑子里飞速闪过打包的纸箱、钥匙、证件……搬家累成狗，但我确定没落下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它无视我的回答，机械地重复，猩红的瞳孔缩成一条危险的竖线，那股腥风更浓了，带着令人作呕的压迫感。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来，压过了恐惧：“没有啊！”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被这不知所谓的质问和这怪物的出现搞得心烦意乱。

回应我的，是那张鸟喙猛地裂开！像一朵恶心的食人花瞬间绽放成四瓣！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匕首般锋利的獠牙！紧接着——

“嘎嗷——！！！！！！！”

一声足以震碎玻璃的尖啸排山倒海般轰来！伴随着一股裹挟着腐肉和铁锈味的腥臭狂风，几乎将我掀翻！

跑！

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我赤着脚，像颗炮弹般从沙发上弹射出去，冲向大门！万幸！电梯竟然就停在十楼！我疯了一样冲进去，狂拍关门键！冰冷的金属门缓缓合拢的瞬间，那张裂开的、布满利齿的巨嘴已经探到了电梯口！獠牙刮擦着金属门框，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门，终于在最后一刻合拢！

电梯下降的失重感让我稍微喘了口气，这才惊觉：没穿鞋！没拿钥匙！手机也扔在沙发上！彻头彻尾的赤条条！

电梯门在闷热的夏夜一楼打开。我像只受惊的兔子冲出楼栋，站在楼前的小花园里，热浪裹着湿气瞬间包裹了我。怎么办？去哪儿？报警？可怎么说？说被一只姚明那么高的绿恐龙孔雀追杀了？保安亭的灯还亮着，可我却像被钉在原地，巨大的荒谬感和残留的恐惧让我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时——

“嘎嗷——！！！！！”

又一声刺破夜空的尖啸！带着更加狂暴的怒意！我魂飞魄散地抬头，只见那巨大的绿色身影，竟然已经出现在了楼栋入口的阴影里！猩红的巨眼像探照灯般扫视着花园！

它怎么下来的？！楼梯？还是……飞？！

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字：躲！我像离弦之箭冲向最近的地库入口，闷热瞬间被阴冷的、混杂着机油和灰尘的气息取代。昏暗的灯光下，一排排汽车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我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一辆高大硬朗的坦克300车底！

冰冷的混凝土地面硌着脚底板和膝盖，我把自己缩成一团，紧贴着粗大的轮胎。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地库里任何一丝异响。死寂。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冲上太阳穴的轰鸣。

突然！

“哐当！”

一个空啤酒瓶不知被什么碰倒，骨碌碌地滚着，带着清脆的回响，不偏不倚，径直滚进了我藏身的车底！就停在我的脸前！

血液瞬间冻僵！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连眼睛都不敢眨，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颤抖，像一条蠕虫，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贴着冰冷的地面，一点点向车底更深、更靠近墙壁的阴影里挪动。每一寸移动都伴随着心脏的剧痛，祈祷那怪物被啤酒瓶吸引走……

“呼……”

一股带着浓烈腥臊的热气，突然喷在我的后颈上！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僵硬地、一寸寸地转过头——

一双猩红的、燃烧着暴怒的眼睛，就在车底边缘！像两盏来自地狱的矿灯，穿透黑暗，死死钉在我身上！

“嘎嗷——！！！！！”

尖啸在地库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震得我耳膜欲裂！大脑一片空白！

事情发生得太快！根本没看清它是怎么做到的！只感觉身下的地面猛地一震！一股无法想象的、非人的巨力从车底盘下方爆发！

轰隆！！！

重达两吨多的钢铁猛兽坦克300，像小孩的玩具车一样，被一股蛮横到不讲理的力量直接掀飞！旋转着砸在旁边一辆轿车上，发出惊天动地的金属扭曲和玻璃爆裂的巨响！警报器瞬间炸响，刺耳的鸣笛声撕扯着耳膜！

我暴露在惨白的地库灯光下，如同待宰的羔羊！

一只巨大的、覆盖着华丽翠绿羽毛的“手”——或者说，是它那粗壮前肢的末端——带着千钧之力，像铁钳般狠狠扼住了我的脖子！窒息感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我被它像拎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提离了地面！

悬在半空，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猩红巨眼。那张裂成四瓣、布满森白利齿的恐怖巨嘴再次张开，对着我的脸——

“嘎嗷——！！！！！”

又一声足以震碎灵魂的尖啸！伴随着瀑布般的腥臭热风和粘稠恶臭的口水星子，劈头盖脸地糊了我一脸！那味道，是腐肉、沼泽、铁锈和某种无法形容的狂暴意志的混合！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脖子上的压力让我眼球凸出，意识开始模糊……

要被吃了……完了……

就在这濒死的绝望边缘，那震耳欲聋的尖啸声中，竟然诡异地夹杂、扭曲、凝结成了一段无比清晰、带着强烈电子合成质感的质问，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大脑皮层：

“你！真！的！一！点！都！不！学！吗？！”

嗡——！！！

像被高压电击中！我猛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胸腔！冷汗浸透了衣服，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喉咙火辣辣地疼，仿佛真被扼住过。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条搁浅的鱼。

房间里灯还亮着，刺眼。熟悉的家具轮廓带来一丝虚脱的安全感。

梦……是梦……

我颤抖着手抓起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起——23点45分。

屏幕上，那个该死的绿色猫头鹰形状的APP小插件，正无比醒目地闪烁着刺眼的红光！插件里那只绿色的“猫头鹰”，两只圆眼此刻正喷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图标，死死“瞪”着我！旁边一行血红的大字疯狂跳动：

【今日学习任务：未完成！倒计时 00:14:59…】

一股混杂着劫后余生、荒谬绝伦和被催命符追杀的复杂情绪猛地冲上头顶！

我靠！原来“忘了什么”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