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种醒来的姿势 第21章 第十六个梦：养成

意识像宿醉后重启的电脑，慢吞吞加载出来。我发现自己飘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眼前景象真实得不像VR，倒像是5D大电影怼脸拍。底下有个小姑娘，头发扎成两个揪揪（后来才知道这叫“总角双鬟”），穿着洗得发白、料子粗糙的粗布衣裳（月白麻襦），正一边抹眼泪一边整理桌上堆成小山的竹简。那些竹片子沉得要命，用皮绳串着，墨字写得密密麻麻。她皮肤白得能看清鼻梁上的小青筋，眼睛鼻子哭得红彤彤的，活像只委屈的小兔子。鬼使神差地，我脑子里蹦出一个名字：貂蝉。十有**就是她！

“喂，哭啥呢？”我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

小姑娘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把手里沉重的竹简扔了，警惕地像只炸毛的猫四处张望。“谁……谁在说话？神仙？……还……还是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点童音特有的沙哑。

坏了，吓着古代小朋友了。我赶紧转移话题：“为啥哭啊？”

她吸溜着鼻子，手却没停，继续费劲地摆弄竹简：“是贱婢……不好……今早给大人暖那个冰死人的错金带钩没暖够时候，冰着大人了……罚戴这铁疙瘩（三梁冠）练舞一整天，是我活该……”她指了指头上那个看着就沉的青铜玩意儿，在灯火下泛着冷光，我估摸着得有六七斤，压得她小脸发白，鬓角都勒出了红印子。

行吧，眼看这环境，不装神弄鬼怕是镇不住场子。我把心一横张口就编：“吾乃西王母座下第一侍女，瑶姬！王母派我来保护你！”为了增加可信度，我意念一动——嚯！屋里的灯火“唰”全灭了！室内瞬间伸手不见五指。再一想，又“唰”全亮了！灯火摇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这金手指有点东西啊，还是范围性群体技能？

“贵人……怎么证明……不是妖怪变的？”她缩了缩脖子，声音小小的，但眼神里有点小期待，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就算本仙是妖怪，”我理直气壮，叉腰（虽然她看不见），“妖怪就不能但行好事，不问前程了？行善积德懂不懂？帮你就图个开心不行吗？”

“懂了，”她点点头，小脸上居然有点严肃，“大人也常说，要为大汉，为百姓。” 这就信了？古代小孩的接受能力……有点东西啊？

从此，我成了她的“背后灵”。每天飘在上头看她比现代996还狠的007打工日常，晚上就开启“知心大姐姐（鬼魂版）”深夜电台模式。

这日程表看得我这个现代社畜都头皮发麻！天不亮就爬起来，先去给王允那个老登当人形闹钟 穿衣洗漱全自动机器人。这老登真会享福，简直生活不能自理！ 就连刷牙漱口都只用自己张嘴和吐水，擦脸都得别人伺候。孩子大冬天还得当人肉暖宝宝，抱着冰凉的金属腰带扣（那玩意儿跟冰块似的）用体温捂热了再给老登系上。早饭？只有一个冷冰冰的水煮蛋，配两口寡淡还带苦味的杏仁茶，份量少得可怜，生怕孩子多吃一口窝窝头长一丝肉出来。接着就是地狱训练——顶着死沉的青铜帽子（感觉脖子都要压断了）练唱跳，感觉印度那边的“选美集中营”都没这么压榨…… 更可恨的是为了让她将来能自如地施展“美人计”，给她穿的练功服薄得跟蚊帐似的（那什么交梭绫，透得跟纱一样），美其名曰让她“适应”男人的目光？！午饭是啥？醋泡芹菜（酸得倒牙）配糙米饭（剌嗓子），比韩国女校食堂的泡菜配饭还要惨……下午琴棋书画填鸭教学，几乎没有课间休息。晚上就着稀糊糊（可能是葛粉或者藕粉羹）学各地方言和“如何抛媚眼”（对着镜子练得脸抽筋）。睡前还得搞洗脑喊话，跪在地上大声朗诵“司徒爸爸大恩大德，奴婢小命随时献上”（司徒活命恩，贱躯报庭深）。喊完嗓子都哑了。睡前还有用羊油珍珠粉涂脸，猪鬃刷梳头等等一系列“美容养颜”功课。一套流程下来，眼皮都打架了。这强度，生产队的驴看了都得连夜写辞职报告！

有时候还要加班整理文书账本，这可不是现代的文书，轻轻巧巧A4纸翻翻，这时代大部分都是用竹简，又重又笨，搬来搬去完全是体力活！ 或者关小黑屋，在暗室里竖着耳朵记录老登和来客的谈话细节，再誊抄到麻纸上。

每天能时不时跟我偷偷聊天，好像成了这小可怜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于是我开始给她讲“睡前故事”——从三国讲到清朝，从抗日扯到改开。重点讲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姐姐妹妹站起来”、“妇女能顶半边天”，恨不得把我大学马哲毛概课的内容都搬出来。也不知道她听懂多少，但肉眼可见的，她眼里有了光，腰杆也挺直了些，大概这些故事成了她的精神氮泵，支撑着她没被压垮。

光精神鼓励不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用我的“意念一指”神技，每天从厨房顺点硬货——鸡腿、鸡蛋、大窝头，给她偷偷加餐，绝不能让孩子夭折在起跑线上。我还教她我唯一能背下来的“囚徒健身”套路。花式深蹲花式俯卧撑，在柴房偷偷练，帮她增强体质（核心目标：防被吕布那种猛男一爪子捏骨折）。还利用“监工”身份，帮她糊弄那些没技术含量的作业（比如抄写《女诫》一百遍——让她假装手腕疼，我帮她‘意念控制’毛笔写几行歪歪扭扭的字糊弄），省出时间睡觉或者跟我学真本事。王老登一出门，我就给她开小灶——《伤寒杂病论》当急救手册，《神农本草经》当毒理百科（重点标注曼陀罗、乌头这些能放倒人的玩意儿），能学的都塞进她小脑袋瓜里。考虑到未来的“工作内容”，麻沸散（核心配方：曼陀罗花晒干磨粉 乌头根粉，用蜂蜡裹成小丸子）和迷香（研究各种香料的组合和燃烧时间）成了重点研究项目，剂量必须拿捏死。实验过程略显‘不人道’：可怜了这宅子附近的野鼠野兔、野猫野狗（成了首批‘志愿者’）。拼着我作为“当代药罐子”的吃药经验，按照体重推算剂量，并在小动物身上初步验证后，本着‘替天行道’的精神，薅了几个城里名声极臭、欺男霸女的地痞流氓当终极小白鼠（确保药效能放倒董卓那种吨位的）。为了迎接她的月经初潮，在她十岁那年我们补上了生理卫生课，一起DIY了古代版卫生巾：底座主体用结实点的麻布，跟皮肤接触的地方特意找了点缎带滚边防磨；用煮过的旧丝绢缝一个光滑柔软的长方形布包，里面包着艾草炭和棉絮作为可替换的卫生巾芯子，芯子的底部再用桑皮纸和一点蜡做成防渗层。虽然远不如现代经期产品好用，但至少让孩子能够体面、健康地度过经期。而且，这年代对月经的歧视和避讳（视为‘污秽’），使得经期女子只能闭门不出，这一点反而让我们的“卫生巾计划”实施起来异常低调顺利，没引起任何注意。

时间像开了加速器。能派上用场的物理化常识（比如杠杆原理省力搬竹简、沸水消毒、简单止血包扎）、基础拳击（鄙人不才，大学体育课学过几招）、主体意识培养（‘你首先是你自己’洗脑包天天发）……我恨不得把自己脑子复制粘贴给她。

我这个“神仙”人设也没浪费，配合她暗中收买人心，在司徒府这个“黑心企业”里发展“互助促进会”——扫地的张大妈、采买的李二叔、甚至送柴火的王麻子，都成了我们“地下女子互助会”的编外人员（核心宗旨：互帮互助，信息共享，关键时刻拉姐妹一把）。

转眼小姑娘长开了，铜镜里那张脸，冷白皮，大眼睛，精致的鼻子，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而且凭着她的舞蹈天赋和后天的‘囚徒’锻炼，居然做到了穿衣显瘦（‘小鸟依人’那挂的），脱衣有肉（薄薄的肌肉线条，力气大了不少）。

虽然王老登也找人教她化妆打扮，但在我这个阅遍美妆博主、深谙氛围感玄学的老司机眼里，太小儿科了！想靠一张脸在董卓和吕布两个风格迥异的BOSS间反复横跳？技术含量和氛围感都必须拉满！我拼上作为（前）艺术生的尊严，搞起了“古代美妆黑科技”。没有紫色眼影？青黛粉 茜草红混合叠涂，硬是调出了各种层次的紫（蓝紫色、紫红色、玫红色）。根据场合和对象，教她在“妖艳祸水”和“清纯倔强小白花”间无缝切换，不仅仅是妆容和造型上的区别，而是从体态（妖娆如水蛇 vs 挺拔如青竹）到微表情（媚眼如丝 vs 眼神清澈带点倔强）都要有教科书级别的演绎。核心战术：用妖冶艳丽直球暴击董贼，用清纯柔弱激发保护欲撩拨“直肠子”的吕布。一番魔鬼特训后效果拔群，就连王老登都看直了眼，捋着胡子觉得他的“秘密武器”终于开刃了。

连环计启动前夜，我们开了个“战前会议”。“董胖子那边，”我斩钉截铁，“麻沸散丸子和迷香管够，塞他酒里！保证让他梦里快活似神仙，醒都醒不过来！” “吕布那小子嘛……”我嘿嘿一笑，压低（意念）声音，“盘靓条顺，公狗腰大长腿，你不如趁机尝尝咸淡，老虎头上薅毛，就当……练手了？也是个好的开始。”

也许是运气，也许貂蝉这孩子确实天赋异禀，心理素质过硬，王老登安排的主线任务和我们私下加的戏码都执行得异常丝滑。吕布那边，大概是“尝到了咸淡”，食髓知味，直接被迷得晕头转向，指东不打西。董卓那边，麻沸散一放倒，鼾声如雷，貂蝉就干净利落地抽身走人。虽然老登的算盘珠子崩了一地，而我们黄雀在后，府库里能搬的金银细软、 能捞的能带的（主要是值钱轻便的）早就暗度陈仓，通过‘互助会’的渠道运出去了。

白门楼吕布领盒饭那天，洛阳城门口，一队运粮食的骡车慢悠悠离开。车上有个“皮肤黝黑、粗手大脚”的农妇随手摘下破旧的草帽，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眸——正是貂蝉。我们早已将她发间那支象征‘工具’身份的金钗熔了换成启动资金。她望向南方——那里有她用“脂粉钱”铺开的网络：收容弃婴的慈幼堂，窗户糊着透光又便宜的桑皮纸；粥棚大锅里熬着稠稠的加了豆子的杂粮粥；流民腰里别着我口述、她画图的改良播种耧车图纸。她粗糙的袖子里藏着一卷丝帛地图，上面用蓝紫色线条（茜草汁混青黛，不易褪色）画出了一张属于她自己的“地下交通网”和互助据点。

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像信号不良的老电视滋滋作响。清晨的微曦透过窗帘缝隙，我猛地睁开眼睛，醒了。

起床第一件事，带着点莫名的怒气，我把书桌上那个穿着暴露、表情妖媚的貂蝉亚克力立牌一把扫进垃圾桶。她根本不必是游戏里这种等着被人消费的花瓶形象！ 镜子里，我仿佛还能看见那双褪去稚嫩、写满故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