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明天 第20章 Chapter20肖似

晓海所到之处皆是积雪冲化、骂声一片。他一边说对不起一边追着齐悠楠，心想自己又捅篓子了。

齐悠楠，你别跑啊，有什么事是不能当面说的吗？

你一声不吭的来，一声不吭的又走了，还有那么多事我不明白……

至少，你和我，和大家，说个再见吧。

“齐悠楠！你的眼镜还要吗！”

如果不想见我们，等我把眼镜还给你，再走吧。

晓海很难受，明明阿溟那天都说过是家人的，当初的日子也是那样美好……那齐悠楠，你是否愿意为家人所停留呢？

他的意念不断增强，速度也越来越快，水冲刷着地面卷起一个巨浪。

齐悠楠站在一座高楼上，他锁定目标，让浪升高。

但他踩上楼顶，发现世界正颠倒——他的身体转了180度，滞留在空中。

让他如此的罪魁祸首站在与他相隔数十米的楼沿面对他笑，像恶作剧成功的小鬼。

小鬼倒退向后迈步，张开手从楼顶自由落体。

“齐悠楠！”

晓海将水汇于脚底，倒着的他在空中踏浪奔跑。他奋力一蹬，翻涌着、旋转着的水送他向齐悠楠那去。

他伸出手，抓不住若即若离的人。

齐悠楠从他相反的方向穿过身边，他们对视，晓海将对方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恍若置身一片自由的蓝色汪洋。

齐悠楠站在高空，笑着对晓海说：“再见。”

晓海不甘心，他早就决定好了，一定要把所有事要问个清楚！

水化作一只手，将齐悠楠包裹住。齐悠楠随即反应过来，强大的力量让水回流向晓海袭去。

“别想甩开我！”晓海突破了附着于身的引力重新正视世界，将齐悠楠身上的水分子定在原地。

晓海看见齐悠楠脸上的惊讶，却在触碰到衣物的那一瞬感受他的再次远离。

果然自己还是没有齐悠楠那么厉害呢。他心想。

齐悠楠完好无损的落地，再次不见。

不过，晓海在控制齐悠楠的那一瞬记住了他身上的水，那是一种别样的熟悉感。

“等着我吧！”晓海追向前，浪再涌起。

他感觉到齐悠楠放慢脚步，循着感觉跟着对方走进巷子。浪像潮汐般退去，晓海落在地面后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区域。他跟着齐悠楠左拐右拐，接着意料之中的，齐悠楠又不见了。

他准备放弃寻找，毕竟还要击败深渊。

再回头，他见到了齐悠楠。

“玩心大起耍了你一番，别介意。”

晓海很激动，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不知道第一句话该从何说起。

是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吭的离开，为何躲着他们，还是……

他想到那个眼镜。

“齐悠楠，还给你。”晓海期待着从口袋里拿出眼镜向齐悠楠递去，就算经历了水淋风击，它也保留得完好无损。

“你竟然还留着，根本就没什么用。”齐悠楠随意的说。

什么？

晓海没想到齐悠楠会说这种话，这不就等同于告诉他——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我不需要你。

心情跌落谷底。

齐悠楠都这样躲着他们了，他也做了些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还是有些无法理解。于是，他对着齐悠楠真切的又说出了那三个字：

“为什么？”

“因为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现在的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齐悠楠那么淡然的说着，好像他们从未相见相识。

晓海缩回拿着眼镜的手：“那你告诉我，我是谁，为什么第一眼见到的是你们。”

齐悠楠他，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

“你不会想知道的。”齐悠楠安静的告诫。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晓海经历了那么多都没有放弃，都一直在努力的活着，为的就是大家还能回到从前的生活。如今齐悠楠不和他们一起就算了吧，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是他竟然能说出他们没有关系这种话，那……和阿溟、云博士他们的那一年是假的吗？

“我不想要听这种话了，我要你、告诉我答案！”晓海从未这么生气，他受够了一个个没有回复的困倦，就着激动的心吼了出来。那些问题无时不刻缠绕着他，只有当初幸福的时候才将这些淡忘，如今痛苦又化作江流将其冲出。

齐悠楠沉默着，他冷冷的看自己没接住的眼镜框，头上没再戴着他那个万年不变的耳机。

晓海觉得是自己僭越了，或许他们本就不是对方生命中重要的人，阿溟在屋顶说的那句话也只是想让他安静点吧。

“你想知道吗？这就是答案。”齐悠楠不再坚持隐瞒，这是晓海自己选的。

晓海看到一张和第一天在镜中看到的一模一样的脸。

“齐悠楠”手上拿着他从脸上撕下的那层连着假发的面具，蓝灰色的头发晃着。

“还记得地下实验室的那个巨大的玻璃装置么？”

晓海顿住，他怔愣着看他，清楚的听见“齐悠楠”口中的每一个字。

“你是我的复制体，把你造出来，只是为了替我去死，就是你现在在做的事。”

“好了，这下你知道了，让他们也死心吧。我不是齐悠楠，我不是晓海，也不是安宁海，你就当我不存在过吧。”“齐悠楠”还是轻浮的说着。

什么？他在说什么？什么去死？

我才不是复制体吧？

不是吧？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晓海再一遍道出。

他这么艰难的活着，却告诉他你就是为苦难而生的？

“不为什么……”齐悠楠看向一旁，眼睛瞟动：“你知道，你们总有一天会遇到打败不了的深渊。”

“齐悠楠”低下头释怀般笑了。他走到晓海身旁，告诉他：

“要不你就把我永远留在那个世界的家吧。”

“走了。”

雁门没有真正的齐悠楠，正如八月没有第三十二天。

不远处躲在墙边偷听的几个人这时冲过来，刚刚齐悠楠就一直在兜圈子，他们这才找到这里。

“喂齐……天哪，该叫他什么？算了算了，齐悠楠！你要去哪啊？”陈小晞气愤的叫住他。

“你就一走了之了，但是我们可从始至终都在等你啊！”凌晨感觉他们的良心都喂了狗。

“大家都要替你去死了，你要死也得跟我们一起死！这是你应得的！”泮星洋追上去。

“齐悠楠”停住了，他想让他们赶紧离开别再纠缠。

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冲过去，泮星洋一下把他扑倒，后面的两人一个捂嘴一个锁喉，都想打他一顿解气。

陈小晞怎么使劲也没把他电晕，干脆放弃直接上手扯他的脸。

“看不出来，你的脸蹂躏起来非常舒服。”

泮星洋见了鬼一样：“要不要看看你在干什么，不是要教训他吗……”

凌晨是真的想好好揍揍他，但是看着这张和晓海一样的脸没下得去手。

“齐悠楠”的表情那样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他被陈小晞做出一个个鬼脸看不太出来。

“你就是圣母心吧，我来！”泮星洋一拳就要挥过去，却在半空停住了。

这家伙顶着晓海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真的很难下手啊！特别是这家伙现在就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都没之前那股距离感了！

泮星洋认真的拍了把陈小晞：“陈小晞你来打吧。”

陈小晞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见“齐悠楠”脸上淡漠的神情。这表情出现在脸上是那样突兀，就像见到了晓海的另一个人格。

他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们不被带过来也早死在原来的世界了。我们问晓海吧，他才是最应该打‘齐悠楠’的人。”

他们心中有怒火，却下不去手。

“他应该是最不好受的吧，咱们去安慰他。”凌晨把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松开制着“齐悠楠”喉咙的手起身。

“我看着他。晓海，没关系的，大家都在呢！”泮星洋自告奋勇的说。他坐在“齐悠楠”的身上，以重量压制让“齐悠楠”动弹不得。

“齐悠楠”只是懒得管，只要他想，立马能给泮星洋来个360度翻转摔在地上。

晓海现在非常迷茫，他感觉自己像过着别人的人生，替别人遭受苦难。

他不是他自己，只是一个人身份的分裂，或者说……为了某种目的打造的机器人，没有灵魂的。

他以为努力活着，努力回到从前的生活一切就会好起来，现在看来不仅是回不去，也不可能好起来了。

他只是一个要替别人经历风雨的工具，刚好将朋友们卷进其中，而已。

工具不就是用完就扔吗？“齐悠楠”不想与他们牵扯，选择了离开，然后将他们留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苟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家人也是假的呢？

那他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晓海？”凌晨悄声呼唤他。

“晓海！”陈小晞以为他没听见，叫得很大声。

晓海没有回应，他不语的站在那里，耳鸣声将一切掩盖。

“喂，晓海，你怎么了？”

晓海艰难的、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他看见那个清晰的屋顶上的夜晚撕裂，而他则不断同过去的自己、阿溟、齐悠楠远离，掉进了旋转的夜空里，被黑暗吞没。

他们看着自己落入黑夜的方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