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明天 第2章 Chapter2季秋

从醒来的那天开始，晓海就过着十分平静的生活。他偶尔会和云博士一起坐着三轮车去镇上摆摊，或者被使唤去做各种杂事，阿溟也总是看不到人，而齐悠楠每天就是戴着耳机听歌。

有时他会在门口会看见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骑着自行车经过，他们青春洋溢的气息让晓海看得出神。

到了上学那天，他起了个大早，连云博士做的早饭都只吃了几口。

路并不长，晓海过了十来分钟就飞驰到校门口，齐悠楠还在后面慢慢走。

“齐悠楠，快点！”他朝后方喊了一声便走进学校，随便拉住一个人问路：“同学，请问一下295班在哪啊？”

“那，应该是三楼。”同学咬着冰棍指向旁边的教学楼。

“谢谢你！”

晓海一口气跑上去，一眼就看到了右边要找的班级。可他还没进去，心情就忽然激动起来，总觉得……

“你好啊！”

有人会从身后出现拍他。

“头发染的挺好看的！你是那个摆小吃摊哥哥家的人吧，每次经过都看见你在干活，我记得还有一个喜欢戴耳机的……”来的是一个有些眼熟的男生，他往晓海那靠，说话神采飞扬的，挑染的头发又硬又刺，戳得人不太舒服。

一瞬间，晓海有点恍惚，感觉这一幕像极了久别重逢。醒来那天的泪又在眼里打转，这次，他又忍住了。

“我想起来了，你经常和另外两个人骑车经过我家门口！”晓海激动的说。

这时，齐悠楠从门外进来，他把两个人挤开，坐在了靠窗的最后一个位置。

“好快。”晓海记得齐悠楠明明离他还有段距离。

“哎呀你小心点。”男生斥责道。他认出了齐悠楠：“哦你是那个耳机哥吧，我叫泮星洋，你好你好！”

齐悠楠没理他，听着歌看向窗外。

“怎么这么冷漠……唉还有你们俩头发染的这么明显，小心被抓啊。”泮星洋把背上的包甩到一个位置上。

“你好，我叫晓海，还有……头发很像染的吗？”晓海摸着头转过身来，他有点被对方的热情吓到了。

泮星洋端详了一会，说：“嗯……反正没见过天生这种颜色的。”

话音刚落，泮星洋再次被推开，两个女生进来了。

“你这么大一坨挡在这干什么？”扎马尾的女生把深褐色的碎发别到耳后。

“我哪里胖啦？胡说。”泮星洋非常不满，但又不敢说重了。

另一个女生留着黑色短发，她注意到了被挡住的晓海，问他：“你是谁？”

“我是新来的！我叫晓海，那个戴耳机的人和我一起的，齐悠楠。”晓海笑了笑，说着指向齐悠楠。

泮星洋坐到了齐悠楠前面的位置跟他搭话：“我是前两个月才看见你们的来着，你们是从哪来的啊？说说看呗。”

齐悠楠仍然在看窗外的风景。

见此，泮星洋自讨没趣，又看向晓海。

晓海有点为难，他尴尬的笑了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短发女生说起了泮星洋：“别人不愿意说，你别为难人。”

晓海松了口气，他觉得失忆这个说法有点不太可信。

泮星尴尬的对晓海说：“不好意思啊，没考虑你的感受。”接着他指向齐悠楠：“但是这家伙就是单纯不想理人吧！你们说呢？”

只有扎马尾的女生敷衍的回他：“应该是的吧。”她看了看晓海，总觉得自己小时候见过这个人。

哎，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还是一个样？她不再去想。

泮星洋突然记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真切的问她：“前班长——你写了暑假作业吗？”

“不借。”

泮星洋又真切的看向短发女生：“那临时班长——”

“她不让我借你。”

泮星洋崩溃大哭。

“那个……你别难过了……要不，我帮你？”晓海安慰他。

泮星洋刚要道谢，突然背后一凉。

“不准教唆新同学帮你干坏事，作业没写出去站着！还有，明天我要看见你们把头发染回来。”

班主任进来，一脸威严的站那儿盯人，就算没干坏事也看得让人心慌。

泮星洋摆摆手，认命的去走廊罚站。

“好的……老师。”晓海不太好意思，上学第一天就被老师教训，简直是出师不利。

虽然他的头发不一定是染的。

“让劳动委员安排所有人大扫除，作业收齐放到我桌上。”老师跟凌晨嘱咐完就离开了教室。

“我叫陈小晞，跟你讲你绝对不要借作业给泮星洋，要让他自力更生，这样下去他只能进厂了。”扎头发的女生一脸良苦用心。

泮星洋听见了她的话，走廊传来他的声音：“我要当DJ的！”

“还DJ！你未成年进得了酒吧吗？”陈小晞跑出去和他对嘴了。

“谁说一定要去酒吧啊，你就是刻板印象！”

“凌晨，凌晨三点的凌晨。别见怪，他们俩就那样，你先去找个空位吧。”短发女生向晓海伸出手。

晓海慢慢握上去：“好的！”

他走到齐悠楠那列的第一个位置，把书包放在凳子上，于是他和齐悠楠在教室的两头，阳光盖在身上，像被窝里的温暖。

“那个凌晨，所有人都要大扫除，那我要干什么啊？”晓海略过拌嘴的两人直接问凌晨。

“去问劳动委员。”凌晨走到泮星洋放包的位置。

“那劳动委员是谁？”

“外面罚站的。”凌晨开始翻起泮星洋的作业，打开后不出意料的空白。她也是象征性的看一下，见怪不怪的盖上然后塞回泮星洋的包去收其他人的作业了。

晓海看着吵得如火如荼的两个人，选择不再过问。

大扫除后就是正式上课，这里的课程和晓海想象中的不一样，晓海觉得有点枯燥，只有体育课稍微好点。他总是看见泮星洋和陈小晞吵，凌晨偶尔会劝劝，齐悠楠倒是一直都不搭理人，晓海不知道为什么齐悠楠总是看窗户，他没找到有特别的地方。

或许齐悠楠看见的东西和他不一样呢？他没有打扰齐悠楠。

时间很快到了放学，晓海只是收书包慢了会，教室的人就已经走完了。他环顾四周没看见齐悠楠，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走的，背上包出门找人了。

当他以为齐悠楠已经回去，正要离开学校时便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远处的天桥上。

天桥的那边也是学校，下面是学校外的斜坡路，而齐悠楠站在那里看景。

“你站在这干嘛呀？”晓海跑过去。

齐悠楠没回答，但下面传来了泮星洋的声音：“喂！你俩不回家吗？”

晓海靠着护栏墙往下看，看见泮星洋、陈小晞和凌晨，回应道：“就走了！”

“还真给你说中了泮星洋，你不会有什么感应能力吧？”陈小晞用手肘搭着泮星洋的肩。

“哎你们别走大门，太远了，这边有个洞可以出来。”泮星洋叫住两人，跑到天桥旁的围墙下，爬上土坡扒开了墙底的杂草露出遮住的洞。

陈小晞看着他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洞？”

“大门前面的倒数第三个围栏少了一根铁，也勉强能钻出去。”泮星洋得意的说。

“你要是逃课我可不给你打掩护。”陈小晞摇头。

“我是三好学生，才不逃课！”泮星洋叫叫嚷嚷。

陈小晞质疑道：“哈？你哪三好了？”

“吃好喝好睡好，怎么就不算了？”

“泮星洋，你还真好意思说啊！”陈小晞觉得不可理喻。

凌晨突然打断了争吵：“他好像要跳下来了。”

陈小晞往凌晨指的方向看，吓了一大跳：“妈呀！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别找死啊齐悠楠！”

“你要是跳下来，我、我们会接住你的！”泮星洋举起手要接人。

齐悠楠出学校没有走大门，也没有去钻那个洞，他一脚登上半墙跳了下去。

几个人愣住了，泮星洋还保持着接人的动作。

“你们在干嘛？”安稳落地的齐悠楠看了他们一眼，抬头对晓海说：“回去了。”

晓海以为和齐悠楠一样的动作就没关系，也学着他的样子爬上护栏墙往下跳。

晓海倒是跳得很开心，但底下那三个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手忙脚乱的接住晓海，也算有惊无险。

陈小晞忍不住骂骂咧咧：“你怎么也学着齐悠楠啊！”

泮星洋邀起功来：“怎么样，接得很准吧！”

凌晨松了口气，她手有点痛，有点庆幸接的不是泮星洋，不然得骨折。

“你们没事吧？谢谢，不用接我的，齐悠楠都直接跳下来了！放我下来吧。”晓海对于自己被接住还有些意外。

陈小晞：“你傻啊，这么高摔到脑袋就没命了！”

齐悠楠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场景出神，好久才想起在这里的一切就是场梦。他转过头准备走，听见凌晨喊他。

“跟我们一起走吗？”

齐悠楠愣在了那里。

泮星洋推着几人：“走走走，他家顺路！”

“喂！你们几个小孩不要命啊！”一个坐在前面屋口的大娘喊。

“哎呀真丢人。”陈小晞捂着脸，好像这样就能不被看见。

晓海笑着看齐悠楠：“走吧！”

齐悠楠对上晓海明亮的蓝眼，看着那张万般熟悉的脸神情恍惚。

他不知不觉迈起脚跟着他们跑，感觉夏天的风和春天一般柔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