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明天 第1章 Chapter0-1第一天

Chapter0

回忆，是与过去的再相逢

我深陷其中，直到明天将我带走

Chapter1

晓海从夏天睁眼，只觉恍如隔世。

清风同蝉鸣从他左上方的窗户进来，那个平行四边形的画布一角是摇曳的郁郁葱葱，镶嵌在了一片晴空里。

鼻腔里吸入草木与灰尘的气息，耳旁是老旧的风扇在叫唤，吹来阵阵凉意。

一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忽然好想哭，但还是忍住莫名的泪水，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

下床，他踩到了冰凉的水泥地和鞋，愣神一会后才意识到这个东西应该穿起来。慢慢套上鞋后他往前走，路过了一个放着镜子的矮柜，从中见到了自己的模样。

这是一张十三四岁孩子的脸，一双海蓝色的眼睛无比清澈。晓海与镜中的自己对望，像是要从中读取时间的记忆。

他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是忘却了所有还是刚开启人生。

走出卧室门，向光进来的方向看去，一个少年背对他站在树阴下，蓝灰色的头发被风吹起。

少年徐徐转身，他的左眼被布遮住，青绿的右眼如同一汪荡漾的碧水，这一刻，周围的一切化作背景，他变成了画的主人。

和刚刚镜子里的脸很像，除了这双倒映了画的眼睛。

“好久不见。”少年说。

两人沉默相视，直到被飞来的树叶盖住脸，晓海才回过神来发现对方在叫自己。

“你是谁？”晓海走近他。

“你是晓海。”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晓海略微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截的少年，发现他几乎面无表情，上眼皮深沉得像涂了眼影。

“阿溟。”少年靠着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晓海见无法从阿溟这获取信息便移开了视线，去眺望前方无尽的田野，看散布的房子立在一片灿烂之上。

再回头，便不见少年身影。

“阿溟？”

晓海四处张望，只看见远处地里收割的农民。

“你醒了。”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晓海马上转身，看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这人梳着背头，浅绿的发色，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大热天还穿着长袖。他推了推金属框眼镜，正站在门口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

“我……”晓海有很多问题想问，可还没说出口就被那人打断。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但你只需要做晓海就够了，其他的无可奉告。你刚刚是在找阿溟吧，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可是！”晓海不想被一句话糊弄过去，往前迈步想要质问他。

“我叫齐……悠楠，好了不用问别的了，你乖乖在这里过完这段日子就好。”说完齐悠楠就走开，隐匿在阴影中了。

这个含糊其辞的回复让晓海很困惑，他还想追问，对方却不再回话。

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出现在世上，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来，又该往哪走。晓海踏上坪前的旧水泥地，一边看风景一边漫无目的的游荡。

几分钟后他停下脚步，被不远处的小山头上几栋独特的楼房吸引了注意。房子外贴着粉色和白色的砖，每层都是一样的长走廊。

“那个是学校。”

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晓海猛地回头，他刚刚走的时候根本没察觉到背后有人。

是齐悠楠。

“你什么时候来的？”晓海问。

“其实我也挺想再上学的，下课放学和好朋友一起玩，无忧无虑的，可惜后来……”齐悠楠自说自话，没回答晓海的问题。忽然他意识到什么，语气里溢出兴奋：“对啊，在这里──可以。好了，回去吧。”他拉住晓海的手腕。

晓海忽然感觉到脚下与地面间多了一层东西，低头一看，竟是快速流动的水，水托起他们在路面穿梭起来。

“水？水在──”

他看齐悠楠的背影虚虚实实，听风不间断的奏鸣曲，直到那栋老旧的两层小房子再次映入眼帘，也没在房前的树下见到阿溟的影子。

“一直呆在这确实很无聊，你要去上学吗？”齐悠楠转头问他。

“学校……有什么？”

齐悠楠想了一会说：“有老师和学生，大概是这样。不过我没在这上过学不知道学什么。”

“我去！”有很多人的话，他能交到齐悠楠口中的好朋友，知道更多事吧，晓海想。

齐悠楠没回复他，直往屋里走，戴上耳机边走边找着谁：“云──博──士──”

云博士……他是谁？屋子里还有别人吗？晓海带着疑惑进门，看到一个头发凌乱的年轻人从里屋走出来。

“大少爷你又有什么事啊……我还在做实验呢。”年轻人打着哈欠说。

“你能帮我弄到学校里去吗？哦，还有他。”齐悠楠看了眼晓海。

“什么，上学？他也去？”云博士有点嫌麻烦，说：“我真怕你惹事……再说了你有钱吗？”

齐悠楠盯着着他：“不用担心我惹事，钱的话我俩帮你去摆摊挣吧，当初答应得好好的什么都愿意做，别耍赖啊云辙。”

“你还是叫我云博士吧。”云博士无奈道：“行我答应你，但你们兄弟俩欠了我这么多人情……要不这样，作为报答，让我去研究一下阿溟吧。”他没了刚刚敷衍的样子，来起兴致。

“你自己去找他。”齐悠楠闭上眼走到一边听歌去了。

晓海捕捉到关键词，问齐悠楠：“兄弟？你和谁是兄弟？”

齐悠楠还是闭着眼，于是晓海又看向云博士，对方感受到视线后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走开了。

晓海想了想，决定跟着云博士，想从这个看起来好说话的人口中了解更多事。

云博士去了最里面的房间，晓海也走进去，看到角落有一个楼梯通往地下。走下楼梯，他看到满桌的实验器材和一个挂在墙上的大计算机屏幕，中间的过道难以落脚。

“你有什么事吗？”云博士没回头，开始摆弄起试剂。

“能不能回答一下我是谁？”

云博士答非所问，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我当初来这里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流浪了好久啊，所幸遇到了一个摆摊卖馄饨的老伯看我可怜收留了我，可惜在去年过世了……”

晓海连忙说：“那你和阿溟、齐悠楠是什么关系？阿溟为什么对我说好久不见？我从前发生过什么？还有──”

云博士捂住晓海的嘴，说：“停停停，我劝你还是少问点，知道得太多可是会很难过的。”

晓海有些失落，他安静下来然后开始百无聊赖的四处看，云博士也没再注意他，开始忙自己的事了。

一个被挡住的玻璃容器吸引了晓海的注意，那个大小看起来都能装下一个人。

“这个是干嘛的？”

云博士被打扰了兴致有点烦躁，他刚准备发一句牢骚看见晓海指的方向又不作声了。

他犹豫了几秒说：“你会知道的。”

马上，他察觉到晓海的情绪，笑着把他推去厨房：“好了好了，别伤心，要不要吃我做的馄饨啊？”

云博士从冰箱里拿出馄饨，打开煤气罐后接了水放到锅里。

“我最拿手的就是这个了，等着吃吧。”云博士拿着锅铲说。

晓海在一边待着没说话，透过没玻璃的木头窗框看远处的风景。

等水沸腾后云博士把馄饨一个个沿边放进锅里，时不时用筷子搅动一下，顺便把调料均匀放进拿出的碗中。

就跟掐点似的，齐悠楠在馄饨熟了时走进来端起一个碗，从云博士手里夺走锅铲给自己装得满满当当，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

“喂，你不讲客气的吗。”

齐悠楠不理人，云博士也只谴责了一句就没管了，他把剩下的馄饨成两份，给晓海递了一碗。

晓海在餐桌旁坐下，看着冒热气的馄饨问云博士：“阿溟不吃吗？”

“他不用。”云博士端着碗走到餐桌旁打开电扇，坐下吃起来。

晓海犹豫了一会，说：“既然不愿意告诉我的事，那能说说你、阿溟，齐悠楠吗？”

云博士坐直往门口看了一眼道：“我只说一点昂。当年来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你了就不讲了，阿溟呢是我很久以前的同学，他这个人比较神秘，其实我还不确定他是不是人来着，姑且算是人吧，我还挺好奇他的身体构造的。”

他抽了张纸擦嘴，又道：“齐悠楠的性格比较怪，我不太了解他，不过这个人看起来挺有故事的，应该经历了不少，就这点来说，他们俩都大差不差。”

晓海：“那……我看到齐悠楠能让水聚集在脚下，还能托着人走，他是怎么做到的？”

正说着，一个碗从旁边飞过去停在洗手池正上方，缓缓落下。

“刚刚是……”

“那是齐悠楠。你以后应该也会学吧，但我不会这个，也教不了你。哎，你可别在这里跟别人讲这种事，会被当神经病的。”云博士露出一丝遗憾的神情，然后去准备摆摊的食材了——拖了齐悠楠的福，他又得重操旧业。

晓海站起来，往他的方向喊：“那云博士，我们什么时候能去上学啊。”

“现在应该是暑假吧，要过一段时间。”云博士在厨房应道。

晓海不知道暑假是什么，他想着往旁边看，看到了双手插兜靠在门口的齐悠楠的半个身子。

齐悠楠一个人站在那，像小说里的孤独勇者，想要耗尽一生去追寻某种意义，直到土壤将一切掩盖。

晓海站起来走到他旁边，感受着微风想这个地方真的很宁静。

忽然，齐悠楠往前走几步，一下蹬到了房顶上。晓海见了也跃跃欲试，但他怎么用力都跳上不去。接着他感觉自己被什么力量操控，飞了起来。随着房顶在视野中不断下降，他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阿溟。

晓海有点诧异，正努力划过去就被往那边带去。他看着即将远离的房顶有些慌，结果下一秒自己就掉到了上面。

他有些吃痛的揉了揉摔伤的地方，也没埋怨，坐到阿溟旁边直接问起来：“你一直在这里吗？”

“别多费口舌了，他话少得很。”齐悠楠坐在阿溟的另一边躺下来。

“齐悠楠，刚刚是你干的吗？你好厉害啊，能教我这些吗？你还会些什么？”晓海有点兴奋，一口气问了好多。

听到被夸，齐悠楠时刻挂着的臭脸稍微消失了一点，他说：“我其实不是很厉害，各种类型都会一点，学的不精。但是我不会教别人，之后到了那里你应该会学吧。”

“到……哪边？之后是什么时候？”晓海摸不着头脑。

该死的，齐悠楠不小心扯到这事了，他想了一会说：“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是我的故乡。只有阿溟能带我们去，不过现在去不了，你就不要多问了。”

晓海开始幻想那个地方的样子，然后他想到了没有回答的问题，又问了出来：“那你和阿溟是兄弟吗？”

这句话让齐悠楠有点措不及防，他看着天空沉默了一会，话里带了些小心：“你说呢，阿溟？”

“家人。你，你们，都是家人。”阿溟还是用他毫无起伏的声音说。

屋顶的风很凉爽，楼下传来云博士陶醉歌唱的声音，晓海愣着，将所有感觉和画面记在脑海里。

他忽然觉得那些问题都不再重要了。

谨以此书，致世间迷惘的行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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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0-1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