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芳时 第27章 诉衷肠

第二十七章诉衷肠

玄烨和东珠被双双叫去了慈宁宫里谈话，布木布泰并没有半点遮掩，直接了当的要求他们多多亲近。玄烨自然是面不改色，东珠却脸红得无法抬头，而这一夜，他们两个注定要被捆绑在一起。

东珠看了一眼在炕上曲着腿自在看书的玄烨，他和容若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容若温柔如同三月里的春风，而玄烨则隐隐有了帝王的霸气，但当一个霸道的男人肯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展现自己温柔一面的时候，其实她也不是完全不心软的，只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她想至少是此刻她还没有爱上玄烨，可她已经认可了这个思维敏捷、文武双全的丈夫，她已经不再像刚入宫的时候那样抗拒他了，或许是这些天来容若的冷漠将她的心推到了他的身边。

“这么晚了，皇上...还不睡么？”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身上被强行换上了侍寝的衣裳，她低着头抱着双臂，端庄的脸蛋在烛火下红润俏丽。

“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在外间的软榻上睡一晚就是了。”玄烨抬眼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书去了。

又是这样的包容和忍耐。

东珠想，玄烨的恩德她是一世都还不尽了，此刻若要她献上自己她也没有什么怨言：“其实...我...我是愿意的...”

玄烨放下手里的书认真的看向她，不知为何，她在说出愿意的这句话时他竟然兴趣全无，就算是对着惠然，对着归滢，对着安如他都能笑嘻嘻的和她们说着完全不过脑的情话，他都能拥着她们与她们嬉笑玩乐，但此刻他面前立着的这个美人却能让他毫无兴致，或许是因为她说愿意的时候脸上还有不轻不重的勉强和委屈。

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三更刚过，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可以等。”

东珠的身子轻轻颤了颤，似如释重负，又像有点失望。

“早些睡吧，日后这样作戏的日子还有的是呢。”

他这样说完便走了，乾清宫里有二十七张龙榻，就算太皇太后能把他们俩锁在一个宫里，他们也未必能叫她如愿，何况，玄烨漏夜离宫了。

“皇后睡了么？”他在浓浓的夜色里，在庑房穿堂的掩护下独自一个人偷偷溜去了坤宁宫，他喜欢明朝皇帝把乾清宫和坤宁宫建在一个院子里的构思，这让他来去太过自如。

“睡了有半个时辰了。”安宁见他大半夜的来还有几分吃惊，连忙与梧儿一同伺候着他更换寝衣，虽然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被太皇太后要求今晚一定要和东珠小主在一起的皇上会偷偷跑到这里来，可是他来了，满屋子的奴才还是高兴的。

玄烨换好了衣裳蹑手蹑脚的上了床，她果然睡了，却不大安稳，一双好看的眉还轻轻皱着。

芳儿迷糊中翻了个身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本能的贪恋着，又立刻被吓醒：“是谁！”

“是我。”玄烨搂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着。

芳儿就着昏暗的烛火辨明了玄烨的脸：“怎么是你？”

玄烨不悦的皱了皱眉：“你还想是谁？”

“可是你明明应该和东珠在一起...”

“连你都知道了？”

“满宫都知道了啊。”这也是她今晚为什么睡不安稳的原因，总是不想他对东珠这样特别，旁人那里都去了，就是东珠那儿还冷落着，可是他真的要去，她心里也不见得就高兴。

“牛不喝水强按头。”玄烨挑眉，重重的叹了口气。

“什么牛不喝水，牛明明不知道多想喝这口水。”她翻了身背对着他小声嘀咕着，却没有逃过他一双灵敏的耳朵。

他笑吟吟的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哎呀，我家芳儿这是长大了么？会计较这个了？”

“谁计较了？开春以来我也劝过你去，你偏不听，还是太皇太后一发话你就去了，可见我的话不好使呢。”她用力想挣开他的手，可哪里是自幼习武的他的对手？

“告诉我，这些天你一直闷闷不乐的，到底为了什么？明明除夕夜里咱们那么有默契，后来你怎么就不爱理我了？”

“我哪有？”

“哪里没有？以往我来你都是笑嘻嘻的，这几个月我来你都是闷着一张脸，到底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爱笑而已...”

“你不说实话我就当你是吃东珠的醋了？”他料定她会反驳，谁知她却安静了下来，这让他瞠目结舌得不得不收起玩笑：“果然是因为东珠？”

“玄烨，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你会怎么样？”

“高兴啊，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么？”

“如果不是你呢？”她试探地问，“如果我喜欢的人是...二贝勒呢？你会怎么样？”

她真的需要知道这个答案，或许这个答案能让她清楚这几个月来她到底为什么闷闷不乐。她从小到大看过的书里有教她如何跟君王相处的，有教她如何跟臣下相处的，和父母长辈、和兄弟姐妹、和朋友甚至和敌人，但却没有一本书教她如何跟玄烨相处，她也没法子去问任何人，所以，一切都要看这个答案了。

玄烨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连声调都在下降，他坐起身来严肃的看着她，一双眼睛像是鹰的双目般犀利：“你说真的？”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她只能也跟着坐起来。

“这种事没什么如果！”他急切的打断了她的话，“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不是...我都说了是如果...”

她话还没说完，被他那双强有力的双臂用力拉扯进了怀中紧紧的抱着。

“玄烨？”她疑惑不解，却很乖巧的回抱着他。

“答应我，永远不会有这样的如果，你不会喜欢除我以外的任何人。”他的声音变得温柔而又有些脆弱，在她耳边低声可怜的说着。

“我是随口说的，我当然不会喜欢别人啊。”这样的话对于大家闺秀来说是难以启齿的，可是芳儿忍不住要说，或许是此刻灯火昏暗让她胆子大了些，或许是玄烨的声音让她觉得心疼所以她要顺着他的话说。

他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那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芳儿低了低头，不知该怎么开口。

玄烨的右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发丝：“到底为了什么，你最近一直怪怪的。”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做。”

胸口处涌上一股怒火，他努力压制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叹着气说：“让我想想。”

她抬头看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二哥是么？如果你喜欢的人是二哥，我就让二哥回盛京去给祖宗守一辈子皇陵。”

“为什么？”芳儿不解。

“为什么？自然是不想你们有任何能见面的机会，虽说你们一个在内廷一个在外朝，如无意外本来也是见不着的，但我不要这样的意外，我要绝了你们有可能见得着的一切可能。”

“为什么？”芳儿的眼睛更大了一些，依旧不解。

“还要问为什么？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是不懂？”

“明明你对别人...不是这样的...”她吞吞吐吐的开口，本不想提这件不光彩又有可能伤害到他颜面自尊的事，可是她也不是外人更不会笑话他，而且她太想知道原因了。

玄烨眯了眯眸子：“你是说东珠喜欢容若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我猜的。”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从容若第一天入宫你就知道了。”他回忆着过去几个月里她的行为举止，“难怪你总是为东珠开脱，又说她高兴是因为看见了亲人，又劝我放容若回去？”

“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也是怕你难过。”她有几分愧疚的说着。

他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所以呢？”

“我看你对东珠那样好，她喜欢别人你还特意让那个人进宫来陪她...怎么到我这儿，二贝勒就得回老家守陵啊...这也差太多了...”她扁着嘴，两只小手绞在一起有些许委屈的控诉着。

“当然差得多。”玄烨气得忍不住要敲她的脑袋，“我说呢，这些日子你一直把我往东珠那里推，见着我也没张好脸。”

“我没有...”她矢口否认想要狡辩。

“当然会差得多了。”他张开手重新将她搂在怀里，“你不知道我方才听你说那个如果心里有多急，我生怕你喜欢上了旁人。芳儿，不怕你笑话，我觉得自己已经够优秀了，这世上任何一个人跟我说她心里有旁人我都有把握能叫她回心转意，独你不行。和你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好，我甚至...呵，我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我怕你心里有别人，我怕你不要我了。”

“不会的，怎么会呢？”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

“芳儿，这世上没有谁能将自己心爱的姑娘拱手让人的，没有谁会将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和她心仪之人眉目传情这件事当成享受。若有能力办得到的话，我会断绝你们相见的一切机会，若没有这个能力，我也只能眼不见为净了，哪里有还主动要看的道理？难道想活活把自己气死好成全你们么？所以我想，我是喜欢你喜欢的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