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就是糊弄我,其实你根本不愿意和我走,嘴上说着打发我……”
邢炘鼻音浓重,一哭就是满脸泪,埋在项席肩窝里控制不住地抖动,似乎是被伤狠了,泪水根本止不住,只能感觉到项席慌张的拖着自己的屁股抱在怀里,侧头在他耳边说话时声音都在发颤。
“我把一切都给你了。”项席的呼吸粗重,邢炘的一字一句都在挖他的心,痛得他连话都不会说,开口勉强蹦出一句完整的话,耗费了他巨大的气力,后悔、无措还是其他情绪要淹死他,只知道侧头啄吻着邢炘的耳廓,不知道在安慰谁。
“都给你,我都给你,你想要的我都给你,”项席双眼赤红发直,然不知不觉脸庞湿润,顺着冰凉如雪的面上滑过,隐没在邢炘发间,项席却没有功夫搭理,嘴里重复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邢炘越听越难受,紧紧揪住项席身上的单衣,“你什么都给我,你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别的、别的不重要。”项席疯狂摇头,他回答问题就回答半句,或许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云里雾里地急得身上起了层汗。
邢炘抹了把脸,红着眼睛去给项席擦泪,然而手指所碰之处带着写不太正常的温度,这在项席身上是不常见的。
“你在发烧。”邢炘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额头温度有些高,不知是情绪影响,还是身体没恢复好,呼出的热气有些灼人。
“先起来吧。”
地上凉,变成高烧就不好了,邢炘刚要从他身上起来,却被正疯着的项席误以为要逃,他一把扼住邢炘的手腕,用力带回自己微微升温的怀抱。
“你、你说……”到头来这会儿哭不上来气的变成项席,大滴大滴泪珠砸在抽噎着,然而凤眸上抬,下眼白露出,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偏执与阴鸷,嗓音哑涩粗糙,执着让邢炘对自己承诺:“说你离不开我!”
“项席?”邢炘目光柔和,轻轻唤他的名字,抬手碰了碰他的脸。
项席一恍神,面上神情变化,阴沉变为惊愕空白,再到难以控制地露出惊恐的表情,立马松开了禁锢邢炘的手,抓着头发和邢炘道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我是说对不起你——”
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刚刚,他刚刚……项席大脑一片混乱,他不想凶邢炘的,头发好长好碍事他想都揪掉,肚子绞着他酸疼得要死了是不是肠子打结了,心脏好痛苦他想挖出来剁碎,嗓子也有东西堵住好想吐——
他,他要把嗓子扣出来——
然而不等他再颠来倒去地乱想,一个更为火热的怀抱轻轻环抱住了他,先他一步止住他的那些癫狂举动,一手轻拍他蜷缩的后背,按着项席的脑袋救他。
“宝贝呀……”邢炘轻轻地唤他,直起身将项席整个搂在怀里,像将半夜受了惊吓醒的婴儿拢入怀中轻哄安慰,只愿他的后半夜一夜无梦好眠。
邢炘自己感觉不到,然而更早之前,身边人能感受到与邢炘尖锐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柔软内在。
那是种,柔和的,神圣的,怀抱与眼神都诉说着悲悯与宽容,让人不自觉放松沉沦。
最明显的就是姚清阳臣服于邢炘膝下痴迷那次,只是那时冷漠无情,月光下琥珀闪烁,像是即将降下神谕惩罚的主,现在像是一位宽宏慈悲,且柔软包容的圣母。
项席慢慢的,慢慢的,停止了伤害自己的动作,肚子不那么酸了,心脏也不疼了,嗓子通了,于是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项席……宝贝……”
邢炘还在用低沉的声线喊他,像在用很古老的叫魂方法,一点点喊回项席丢了的魂,带着点酒气,勾得项席飘飘然,渐渐平静下来,闭上眼流着泪,安静地抵在邢炘身前哭湿一整片胸膛。
“是,是我……”许久,项席还是忍不住崩溃,他披头散发着承认刚刚的暴走失控。
但他承认的又有点不同。
“是我离不开你。”项席颤抖着,嘴角向下撇,显然痛苦极了。
“是我不能没有你!”
他又一次哭喊着吼出来,一遍遍,比起邢炘,他才更像是喝了酒的那一个,稀里糊涂地细数着自己做的错事。
“是我非要留在你身边,我骗你我从体育馆逃出来,其实是我自己从总部跑出来找你的,一路上让你受了很多伤,不敢带你去那个鬼地方,因为我没有那种力量,不能带你回家,我自己也逃不出去,我和那群人、那群人一样……一样……”
项席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然而他却不得不撕开自己的心香邢炘坦白一切,坦白其实他比姚清阳更恶劣混账。
“我……我们以前见过……你不记得我了……”项席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是气音,将他这一路本打算拦肚子里的话都翻了出来,带着撞南墙的必死决心。
“那我太坏了。”邢炘吻了吻他的额头,满脸歉意地看着他,“对不起,就算是现在我也记不得。”
“不怪你。”项席一点不想他自责,“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找你才对,你不记得……才更好。”
项席声音艰涩,其实他有话没说完,关于为什么不该找他,却还是没忍住偷偷跑去,以最笨拙最不美妙的方式,迎来了二人的第二次见面。
太想他了。
他太想邢炘了,想得内脏发痒,想得想去死了,快乐与痛苦都是邢炘给的。
“嘘……嘘……”邢炘动作放得更轻,哄着项席回答别的,能让他不那么激进的问题。
“那你是我的宝贝吗?”邢炘轻轻晃着他,真把他当孩子看待,感受到项席窝在怀里默默地,却又重重地点头,自己又要忍不住眼眶泛酸。
“我的宝贝是放心窝里疼的,对自己不好的我也不要。”
眼瞅着项席睁大双眼又要崩溃,邢炘及时说出后半句:“你好好对自己,把自己的命当命,这样才能当我的宝贝,你说呢?”
项席哽咽着,缺氧的大脑在抒清邢炘的话,在持久耐心的等待下,项席反手回抱住邢炘,声如蚊蚋:“……好。”
“什么好?”邢炘反问道。
“……我会把自己的命当命,我会好好地站在你身边……”
项席话语一滞,在邢炘给予的一次又一次肯定中,终于开口道:“我会好好地,和你一起回去。”
“那你就是我第三个大宝贝了。”邢炘满意地拍了拍他的翘臀道。
“第一第二呢?”项席闭着眼吸鼻子。
这个狗比,人都要哭昏了还要问清楚这个。
“妈妈和妹妹呢。”邢炘实话实说道。
项席闷闷一笑,窝在邢炘怀里说了句什么,邢炘隐约听到是句“那好吧”。
月光凉凉地打在二人身上,邢炘连拖带拽地拉着人上床躺好,起身又要去给他拿药,被人抓着不放手。
“我去拿药。”邢炘今晚格外有耐心,“你还在生病。”
“我没——”下意识一句没事刚到嘴边,对上邢炘微微上挑的眉毛,想到刚刚自己亲口承诺的,项席及时改口:“——我也去。”
“那咱们动静得小点。”邢炘朝他招招手,拉着人掂手掂脚下楼取药,“大家都睡了。”
更深露重的,整个小白屋早安静了,就他俩做贼一样,拿了些应急药和水果垫肚子,又悄悄咪咪地爬上楼。
“这个对你有效吗?”孙澜给的药按时喂,已经全部喝完了,整体来看是有限效的,现在邢炘只能冲点感冒灵给他喝。
“不清楚。”项席摇头接过杯子,仰头将褐色的液体一饮而尽,邢炘又逼着他喝了一杯温水,项席就被按着回到床上躺好。
“我还没洗澡。”一身酒味,邢炘略微嫌弃地闻了闻自己,转身要往浴室去,“你先睡。”
“不要。”项席板着脸,跟着人一齐起身,“我也要洗。”
现在是装都不装了,邢炘无奈,“发烧了不能洗澡,你躺好。”
“不要。”项席严词拒绝,一副无赖相。
“我身上臭。”
“香。”项席埋在邢炘身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
最终,还是邢炘做出让步,开着门洗澡,黑暗阻挡春光乍泄,项席抱着腿坐在地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像他是一块大肥肉,不看好就会自己重新长出四条腿跑了。
邢炘一开始让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幸亏屋里没开灯,以他现在的视力摸着黑洗不算个事,干脆背过身去自己洗自己的。
然而他现在的听力也是极佳,只是转身打个沐浴露的瞬间,脚步声就在背后响起,他直起腰缓缓转身,就见项席眼睛还肿着,低着头沉沉地看着自己。
邢炘抿了抿唇,勾着他的脖子往后退了几步,项席在贴上柔软唇瓣的瞬间反手关上了浴室门,挡住了一小天地的旖旎。
……
等到两人洗干净出来,天都微微亮了。
项席呼吸声逐渐平缓,吹干的长发蓬松松地散在脑后,还有一小缕被邢炘捏在手上玩。
想着他应该睡着了,邢炘想爬起来看看他,然而刚一动,腰间手臂立马收紧,项席皱着眉,眼看着又要不安睁眼,邢炘及时抬手,轻轻盖住他的双眼。
温热的掌肉贴在冰凉肿胀的眼皮上很舒服,项席很快舒展眉头,长舒一口气,这下终于贴着邢炘沉沉睡去。
他早就看出项席的自毁倾向,他必须得拉一把,然而项席的情况远比他想的要严重的多,或许不止需要他,而是一位医生,一份长期治疗。
邢炘抿了抿嘴,拨开他哭湿的头发,看着人哭惨了的那张脸,缓缓低下头,在他难得有了些血色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实实在在的吻。
项儿子的确哈,的确有些心理疾病啥的,小行星会坚定地一起陪他治疗的!
说真的我好喜欢黏黏糊糊的小情侣[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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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Chapter 75 小白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