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青自觉这个游戏,这个APP好的地方在于,它不拉普通人下水,它只选那些比较特殊的人。
他们能够自保。王乐乐等女孩,沈霆,萧放等人,还有她见过的一些人。
他们都有些不一样。
哪怕如张淑芬,张大娘,虽然她也不一样,但她只是来打工的,人家诚心诚意拿这当一份工作做,她也去不了别的副本。张淑芬没有手表。
而且这个游戏选的还都是一些好人,或者说,不好不坏的人,它让他们可以再继续活着,继续活一段时间,多陪陪家人。
反正她没见过一开始就上来害玩家砍玩家的人,不帮忙,只顾着自己。
真是一个充满人文主义关怀的好游戏,所以她才能一直忍气吞声参加副本,遵守规矩。
反正她只知道不一样,有的人福泽很厚重,有的人如果生活在别的世界,可能会成为仙人,或者修炼。
各种各样的都有。
但这个副本确实有点怪,因为它……怎么说呢,她觉得小婷和乐乐是有些吃力的,选胜男来好一些。
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她们成长经历的关系。
“别发呆,又贴错了。”背上的燕椿和拍拍她。
她把他往上挪了挪,撕下刚刚贴好的符纸看了看,“真难啊……”
“……再往上半寸处贴。”他不想说不难,不过只是非常简单的基础阵法,一点点朱砂和黄纸就能画能是什么难的东西?一个稳固房屋的小法术。
“冷吗?”赵元青重新调整那张纸的位置,从房顶走去另一角,她要走得很慢才行。
“冷,但空气很好。”他快被臭死了!二层的血腥味很重。
“那我快些,还差最后一处,你抓紧些。”等他伏好后,赵元青贴完直接从房上跳下去,借了三楼窗户的力后呲溜滑到门口台子前把他放下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打开门把他迅速塞进去,自己低头检查身上和靴底,
进去时燕椿和还站在门里面,面罩罩的严严实实,从那个少女被搬上楼后他便整日带着面罩,说是有血腥气。
她知道楼上在做什么,整屋里的都知道。二层的雪粒镇居民还以为掩饰的很好,他们在制造各种各样的意外,来弄死自己的同伴祭祀给那个少女。
但没什么东西来。没有预想中的回应,没有神迹,没有怪物降临。
昨天夜里在第一次出事的时候她甚至还试图想找格伦聊聊,被王乐乐制止,这屋子现在乱七八糟的,二层现在整体弥漫着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恐慌和……疯狂。
柴油发电机还在轰隆隆地响,一层和三层依然平稳,山本和百合在静修,本来在火炕上睡的妇女和儿童被莎拉喊回楼上,怪冷清的。
她带着他回到屏风后,掏出果子洗净装盘放好后问他:“今天有想吃的吗?”
没有,不光是因为二层,一层也散发着诡异的,混着香火的浓烈味道,是王乐乐搞出来的。
“我想吃些清甜的。”
她没急着去,反而坐下来打开儿童手表的商店挨个翻找,身后的人迅速趴到她背上,把面罩摘掉后埋到她衣服里。
“有一个……我看看,空气净化剂。”她换了两个铝罐开始喷,她是没什么感觉,闻不出来什么变化,只能让他试试。
燕椿和闻了闻,虽然有些微末的塑料味,但空气确实好了许多,便长舒口气,人也显得精神些。
“现在是要等雪化吗?”每天只窝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赵元青一脸无聊,本来每天晚上还能出去放风,但昨天起王乐乐不让去了。
“等格伦来找你们,说出雪粒镇的真相。”他又趴回她背上悄悄说。
“他会不会把人全砍完啊?”她也小小声问。
“不会的。”
他说不会就不会,赵元青推推他,打算去弄些清甜的,她佐料带得很多,毕竟石奉镇产这些,走之前还割了两块真正的岩蜜。
绕出屏风她先去了火炕边见王乐乐还没起,伸出手摸了摸王乐乐额头,看向金胜男,金胜男一脸火大:“昨天不出去了一趟么?今天发烧了,我喂了药,妹啊,我要闲出屁了,这可咋整?”
说完扑倒在炕上来回滚动,从炕头滚到炕梢,又从炕梢滚到炕头,口中大喊无聊啊,无聊啊,无聊啊。
小婷柔柔弱弱地嘤嘤哭泣:“嘤嘤……嘤嘤……我好空虚,好寂(jí)寞,好冷,一个空虚寂寞的我,如何拯救一个空虚寂寞的你。”
金胜男迅速扑到她跟前抓着她的手深情凝望:“婷,我不许你这么说,你空虚,你寂寞,我比你更空虚,更寂寞!让我用我的宽阔胸怀温暖你!”
赵元青:?
“呃……甜品吃吗?我带了白糖和蜂蜜。打算炖点银耳和梨子。”
小婷迅速甩开金胜男的手穿鞋:“我来!我可是要成为甜品王的女人,优雅女人纵享丝滑人生,我们来吃下午茶。”
只要有事做,现在不给钱她都愿意!太无聊了。
金胜男不喜欢做这些,她好热闹,转头打算拉着百合和楼上的艾米拉斗地主。
小婷擅长西式点心,简单做了些苹果挞,用的是胜男他们家的国光苹果,酸味浓厚,果香突出,用锡纸放在炉灶里烤制的,不费什么事,饼皮是她来之前就做好的,馅料也是。
转头又去用热水冲泡咖啡,她还放了些奶。
锅是赵元青用,剩下的奶被她拿来做酥酪,热牛奶放凉后混入米酒,然后蒸制,撒上些许岩蜜和紫苏梅酱,然后分割成一份份摆到炕桌上,赵元青端着点心回屏风后。
除了王乐乐还在睡着,一炕的女孩子叽叽喳喳。金胜男打牌尤其有气势,她是跪着摔牌的,口中嚷嚷着什么“我样你走了么!”“给我放那!”“跑一个我瞅瞅!”偶尔也有很卑微地“给个风口……”“卧槽没银儿啊……一个带银儿的都没有……”“啥手啊,我刚刚摸粪坑了……?”伴随着啪啪的摔牌声,震得炕桌上的酥酪碗都微微颤动。
艾米拉有点上头,大脑充血,也站起来跟着甩牌。
小婷给山本和维克多也送去了些点心咖啡,下楼时坐到百合身边,啧嘴皱眉,恨铁不成钢地指挥她出这张出那张,顺手塞给她们点心和咖啡。
百合是听到金胜男说了那句上升高度的啥人养啥兵才开始火大的。她迅速撩开衣袖,愤怒之下开始作弊,小婷觉得百合最弱,顺手给她打掩护。
艾米拉则利用动作掩护,迅速开始换牌,她的动作迅速,流畅。
不对劲,金胜男眼瞅着不对劲。她感觉有人作弊,瓜子快输没了。虽然没看清动作,但直觉不对。
但没关系,她带了好几副扑克,牌场无父子。
最后打来打去打出了六十三张牌,点心也被吃得一空。
王乐乐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坐起来看了看,刚要问她们在做什么,为什么百合和艾米拉也在炕上,但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她们齐齐看向楼梯处。
“滴答——”
一滴浓稠、暗红的血珠,顺着木楼梯的缝隙坠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瞬间洇开一小片不规则的深色印记。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仿佛二层已经被粘稠的血浆浸透饱和,再也无法承载,只能任由它们从缝隙中渗出,坠落。血珠连成了细线,在楼梯侧面蜿蜒流淌,滴落在下方,有的在积起的小小血洼里溅开,有的则迅速渗入干燥的水泥地,留下更深的暗斑。
楼上的柴油发电机还在轰隆隆运转,这单调而巨大的噪音,此刻却成了这片诡异滴血声最荒诞的背景音。
炕上所有的动作都凝固了。
金胜男最先下来,之后艾米拉,百合,赵元青,所有的女性站在一层连接二层的楼梯处看着楼上。
一道巨大人影站在那里,他全身如同刚浸泡完血浴,手里举着刀,刀上的血在不断滴落,很特别的刀,是半圆的弧形。
金胜男猛地回过神,脸上带着一股被激怒的凶悍直直看向那人:“哟,伦儿哥,忙啥呢?”
楼梯上那个被血浸透的人影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了一下头颅。血水顺着他乱糟糟的头发、额角、下巴不断淌下,在他脚下汇聚成一小滩粘稠的暗红。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厚重、湿漉漉的血浆彻底糊住,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紧绷的轮廓。
刀上的血还在滴落。
格伦空洞儿死寂的眼睛盯向金胜男,那眼神深处燃烧着一种令人胆寒的、非人的狂热。没有焦距,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被彻底吞噬的黑暗和疯狂。握着刀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血水从指缝间被挤出来。
但他最后看向赵元青,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审视,评估,筛选,像是在选择买什么家电,或者挑肉一样。
实在过于冒犯,让她容易想起一些不美好的过去。
所以赵元青上前一步平静开口:“我不喜欢你的眼神,不过你看起来不怕死,你再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让你自己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