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见闻录（无限流） 第152章 霜降十二

赵元青在楼下心痒难耐，她听见了，什么刀口利落，一击致命，整个过程时间很短，很快，没有挣扎的痕迹，她想去看看。

到底是多薄的刃，有没有她做的柳叶儿薄。

但她被燕椿和死死压着，动弹不得。

他瞪着她，无声开口：“不许去！”

她立刻卸力躺平装死，他才翻下来凑近到她耳边气音问：“知道怎么死的吗？”

她摇摇头：“不知道，知道人什么时候死了，但别的不知道。”她不光知道这个，还知道金胜男睡着睡着突然大吼了一声放开那个良家少男。

她的儿童手表响了，赵元青打开看了看，是一串人名单，后面跟着括号，琳达（第一个出声）；万（附和的最积极），等等之类的。

一共四五个人，是王乐乐发来的，她还注写了尸体的情况和特征，表明自己画了对方的面容和情况。顶着二百字上限把内容塞得满满当当。

……看起来有点把她当记事本。

燕椿和拿过去看了看，“问问她，地板没有拖拽痕迹的话，地面干净吗？有人洒扫过？提议打扫或者洒扫的人是谁。”

赵元青大脑平滑地发了过去，侧头问他：“今日我不能去外面吗？”

“你若实在想去晚些，夜里，只你自己去。”

她也没那么想去，心理上有点害怕，有点恶心，这事得想一想。

楼上的气氛却进一步僵化，因为山本也来了。

“所以，”邱婷接过话，逻辑清晰，“你们觉得凶手要么是昨晚就在楼上休息的人之一，要么……”

“是某个有能力避开楼下所有守夜人视线，悄无声息潜入二楼行凶的人？”

“对！”

“没错！”

“是他！他奇异古怪的能力！”有人指着山本。

山本的脸上露出被冒犯的凌厉怒意，百合上前鞠躬，声音冰洌：“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请保持理性。”

“各位，当务之急是收敛死者，清理现场，避免更大的污染和混乱，重新使用柴油发电机。情绪化的指控只会让真正的凶手隐藏在混乱中偷笑，请大家先冷静冷静，好吗？”邱婷两边安抚。

格伦深深地看了山本一眼，开始指派几个相对镇定的居民去拿工具，处理尸体和清理油污。但空气中弥漫的猜疑和紧张并未消散，昨夜的狂欢暖意彻底消散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死亡、刺鼻的油味、凝固的血迹，以及彼此眼中深深的戒备。

但山本突然发难，地板上出现一些黑蛇迅速向雪粒镇的居民游来，它们的毒牙上还带着毒液，水腥气传来，金胜男早有防备，直接收走喂给黑奶奶吃，巨大黑狐盘踞在金胜男身后把蛇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他脸色愤怒而苍白，百合挡在他面前。

所有的雪粒镇居民拿起武器愤怒让百合让开。

楼上吵成一团，燕椿和滚到一旁悻悻推她：“去吧。”

赵元青立刻起身，三步并两步跑上楼梯开始“借过”、“让一让”、“让一让”、“借过”。没人让她，她是自己推出来的路。

走到中间看到情况时沉下脸：“干啥呢？臭不臭啊，你们也太不尊敬死者了吧？”话还没改过来。

但她确实生气，有病吧这些人，怎么能就把尸体摆中间吵架呢？

她自己低头去掏出抹布给死者整理衣服，擦脸，又看向他们“不是，你们为自己还是为他啊？现在不是应该先紧着他吗？怎么一点人文关怀也没有？这么怕死的吗？”

“谁有新的男装，我给他换一身，这人叫什么？”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粗鲁的风格，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剑拔弩张。

“丹……丹尼。”有人开口，有一个金发大姐拿出了一身黑色西装。

“现在夸他，不要让人家走得不开心，按照你们这边的习俗，我在电影里看过，要……要歌颂他生前人多么好，帮人做了哪些好事。快点。”

“山本你能变束花吗？菊花。”

“那小孩，你来帮我抬一下，格伦，帮忙收拾收拾屋子。柴油发电机不能那么泡着，油得全倒掉，别弄地上，很难清理。”

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出来和她合力抬到干草上，赵元青又回头瞪着他们：“干活去啊，待会送他走，这里条件也有限，有能给他带上路的都拿着。”

山本一脸阴沉地放了把菊花在干草旁，鞠了一躬后离开，走时脚步一顿，看向那死去的年轻人，他朝百合摆摆手，自己下楼。

百合凑近跪在赵元青身旁：“请让我帮您一起完成，山本大人对他……很欣赏的。”她拭了拭泪。

众人开始动了起来，赵元青站起身喊住他们：“等等，请诸位记住我的话，你们死不死跟我没关系，我不指着你们什么，但你们是人，无论有什么血统，皮肤和眼睛是什么颜色，要记得你们是人，人心向善，我就很善良，如果有人不想当人，那我就不会把他当人。我这话没有针对谁的意思，我说的是你们，所有在这个砖房的各位。”

气氛重新僵住，没有人说话，王乐乐和邱婷交换了一个眼神，邱婷上来打圆场，迅速帮忙分工。

一层的燕椿和正看着赵元青救回来的那名少女，他斜倚在榻桌上，抱着皮毛，看着那名非人感十足的少女，她是四肢着地弓着身子迅速从炕上爬过来的，站在他的面前差不多一米距离，空洞的眼神看着他。

他心中相信赵元青，她说是容器，那就是容器，也没什么危险，只恹恹地戴上面罩不让她看，并决定待会等妻子回来后向她告状。

那少女盯着的是他的脏器处，燕椿和有点不高兴，拿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但她只看了一会，随后无声地晕倒了。

他才不管，但一想男女授受不亲，这女子好不知廉耻。最终只得翻找出剑把她捅远点，捅出屏风外面。

这才继续躺下。

有脚步声，很多人下楼，王乐乐最先下来的，她眼尖，看到那个少女后立刻死死拽住后面的小婷：“婷姐，楼上……”她一时找不到什么理由。

小婷立刻推那些妇人和孩子：“走吧，我带你们去三楼，咱们晒晒太阳，去去霉气，我感觉我人都发霉了，快来，哎呀，大姐，你家孩子真俊。胜男——胜男？”

金胜男卷着袖子蹭蹭下来：“咋了？”她正研究发电机呢。

“帮乐乐收拾收拾去，弄点热乎的米粥给大家，饿了。”小婷看了她一眼后，推着那些女人们上楼。

王乐乐迅速往下跑去抓着那个少女查看，示意金胜男把她放回抗上去后，她拘谨敲敲屏风。

“进来罢。”

王乐乐绕进屏风朝他拘束点点头，站直如小学生，悄悄喊了声：“青姐夫。”

燕椿和也没什么办法，他和赵元青开车带乐乐出去过，日常相处时间不短，王乐乐能发现也不奇怪，这也能做实他玩家的身份，同时也是他说自己是玩家的另一层考量。

哎呀，只怪赵元青，她对他的态度实在……。

“坐，来吃些果子。”他点点头，坐直后推推盘子，王乐乐没坐，她只伸手拿了把果子：“泡儿？怎么这个颜色，好稀少。”

燕椿和心中更加满意，态度和蔼可亲。

“回头让她给你带些。我听见她在上面说的话，你做得很好，继续便是。那女子我会让元青查看。”

“可……青姐看起来不让杀人，她是不是介意我昨天的事情啊？”王乐乐小声强调。

“她只是在警告那些人。”

王乐乐没问题了，她朝燕椿和笑了笑：“那我出去了，果子我要给小婷和胜男留些，她们应该没吃过。谢谢青姐夫。”

真是的……这对夫妻是她见过最黏黏糊糊的，让人浑身不自在。

王乐乐捧着泡儿过去喂给金胜男，她确实没吃过，不过她现在味同嚼蜡，眼睛盯着那名少女，她也发现了，这个少女有点像俑，人皮下裹着的是空壳。

赵元青和格伦抬着那名死者下楼，她刚要换衣服被金胜男喊住：“唉？我去。山本桑，你滴，大大滴，跟我一起，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

山本这次痛快起身，但表情还是一脸阴郁。

所有人集中在门口，莎拉主持这场小型的仪式。

“丹尼·霍普，”莎拉开口，目光扫过覆盖着白布，“他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是雪粒镇的阳光。”

众人开始纷纷说起丹尼曾经在这个小镇上留下的痕迹。

“他……他就像他父亲！雪还没下的时候，他曾经来我这里参加镇上的球队试训，我当时……当时对他有些严苛，那天我心情不好，镇里又克扣了橄榄球经费。”一个魁梧男人开口，他眼睛红了。

“我家屋顶的雪是他帮忙铲的……但我总说这孩子有些不切实际，他总想……想离开这个岛。”

“他是我面包坊的店员，虽然总嫌我面包酸味重，但很踏实，肯干。”

“他总惦记着来逗玛莎老太太家的狗，那狗见他就叫，他还老去逗！被狗咬了后还去！”

不知谁笑了一声，众人开始说起他们记忆中熟悉的丹尼，没有刻意拔高的颂扬，他父母早逝，只留了一个妹妹，也雪灾中消失了。他有力气，肯帮忙，但也急躁，会出错，会抱怨，文化不高，靠力气做事，曾经想当橄榄球队员，但不符合标准被淘汰后去了面包坊维持生计，

他不是英雄，是个有着明显缺点、活生生的、平凡的人。

莎拉最后开口，声音带着颤抖，也带着对平凡生命的尊重：“丹尼·霍普，雪粒镇的孩子。他像我们大多数人一样，不完美，有脾气，会犯错，但也有力气，肯帮忙，心里还存着点让日子好过些的念想。他的生命在昨夜戛然而止，愿他在没有风雪的地方安息，愿他的灵魂得到平静。”

仪式简单得近乎简陋，所有人身穿着尽多黑色的衣服，沉默地看着金胜男和山本一前一后抬着丹尼迈出那扇厚重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