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胜男不知道哪个名人说过一句话……也可能是她自己编的,总……总之记不清了。
酒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屋内暖意融融,酒兴正酣。
当她把这句话说给小婷听的时候,小婷满脸无语:“老铁,那是狗,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你是不是喝多了?”
金胜男努力把眼前的小婷聚焦成三个,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眼前让视线统一后,打了个酒嗝结结巴巴说:“你……你说的对!酒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小婷看着金胜男明显对眼儿,把她的手拿下去,但她转过头又去找格伦碰杯,格伦显然也喝多了,正满脸通红扶着墙,他搞不懂怎么这人拿出的酒劲为什么这么大,二人称兄道弟。高谈阔论,从岛上经济扯到格伦家漂亮的院子,他故去老友的酒馆,每周末的橄榄球赛,夏日小镇的鲜啤,马,一些跑来跑去的孩童,阳光穿透下来,是不曾珍惜过的,生机勃勃的过去。
金胜男一副略懂略懂的谦虚模样反驳橄榄球是乐色!足球才是王道!又吹嘘起自己的一线天白酒,千年酿造历史,国理标产物,滔滔不绝。
二人争论不休,更多的雪粒镇居民加入这场辩论中,小婷见金胜男力有不逮,立刻加入战场,引经据典,她也喝了些老雪,面色红润。
大厅中飘散着浓厚的酒气,一些雪粒镇的女性和孩子帮忙烤制菜品,赵元青感觉自己热的都快被点着了,她端着铁盘把铁板分割鸡递给山本和百合,“你……这玩意没必要分成一块一块的吧?直接烤一整只多好?能好吃吗?”
山本起身道谢,接过菜品,他身旁放了些清酒,用的是他自己的小酒壶,人显然有些飘了,因为刚刚金胜男强灌了他一杯白的,见有人搭理他立刻扬声侃侃而谈自己那边的料理之道,他其实也不大,二十来岁左右,也不知发生从前发生何事,平时寡言阴鸷,如今倒有些年轻人的光彩。
赵元青懒得听,伸手给他按下去,不过雪粒镇的年轻居民倒有喜欢听的,微微腼腆过来给山本敬酒。
“不……不必,我来!”山本倨傲一笑,拿出手中的纸人,纸人动了动,变成两个身穿他们那边服饰的童子,帮众人倒酒,百合小口吃着菜,姿态依旧带着疏离的优雅。
她再一回头,金胜男已经跑到维克多那边拿出一串血肠试图喂给他,维克多还真尝了一口,认真点评,他手里晃着红酒杯,旁边艾米拉也喝得不亦乐乎,一些强光手电被堆在一起照亮整个客厅,烟火气十足。
赵元青心中涌上一股世界民族各种物种大团结的感觉,有点感动,回到炉子旁打算更加奋力烤制,但位置没了,一些年轻小孩,褐色头发的,金色头发的,黑色头发的,在炉子旁拿着玉米笑着聊天,大概是她们的母亲朝她善意笑笑。
“来,整一口!跟我一起,给小婷加油!”金胜男把她拉到人堆里,递给她一杯酒,听小婷高谈阔论引经据典来说明足球如何好。
二女碰了下杯子,赵元青饮尽酒,又倒了一杯,敬向格伦,示意他不必喝。
倒不为别的,为他时刻互助自己妻子的坚守。
格伦逞强回敬了一杯。
总要有人清醒,王乐乐就是那个清醒的人,她不时让大家注意不要吐在地上,少喝,不要喝那么多,如果不舒服要停,但趁着空隙时间偷偷舔了一口白酒,辣得她感觉像有火一路从舌尖到喉咙,最后落入胃部灼烧起来。
最终还是有人吐了,山本很大方地拿出一些小纸人去洒扫,小婷凑过去讨论这东西能不能工业化大批量代替机械或人工,被王乐乐大骂恶臭的资本家,一两滴酒便增长了她的胆气。
炉灶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铁板上的余温烘烤着最后的食物,散发出温暖诱人的香气。烤串的签子、空了的啤酒瓶和白酒杯散落在炕桌上。鼾声,酒臭,有人在说着梦话,他在梦中轻轻呢喃喊着妈妈,也有人喊着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名字。
一场持续到天亮的狂欢。
赵元青熄了铁板下的的火,让炭的余温能长久些,交班给曼达和洛林,今夜玩家这边是维克多守夜,一共三个人。
楼上发电机在嗡嗡作响,所有雪粒镇居民上楼休息。
荒诞却真实的暖意还没散,她脱去衣服钻到被子中,燕椿和脸色霜寒,迅速凑过来嗅了嗅,仰头看她,赵元青有些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她此刻什么也想不起来,满脑子只有眼前人,他的眼睛有些金,一些浅薄的光斑或者还是什么?她分不清,但像被吹皱的湖面一样粼粼。
她低头吻住他的唇。
浓烈扑鼻的酒气,暖意还有爱人的气味齐齐向燕椿和袭来,他短促吸了口气,瘫软成泥,慢慢闭上眼睛抱紧她的腰。
气息纠缠,一吻结束,她慢慢舔吻他的唇角,被他含恨瞪了一眼,可舌尖却微微探出,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赵元青只是笑笑,躺下搂紧他闭上眼睛。
燕椿和迅速钻入她怀中闭眼,他们今日闹得太晚,他困得厉害。
并没有睡多久,大概早上十点多,楼上发电机的声音停了。
很快,二层有男人的咒骂,有孩子被惊醒,大声尖叫,一些女人的哭声。
邱婷和王乐乐在黑暗中齐齐睁开眼,邱婷看向王乐乐,她摇摇头,二人又重新阖上眼,金胜男抱着一只枕头正睡得昏天暗地,她睡觉磨牙,特别是喝了酒后,还吧唧嘴,嘴里说着不知所云的梦话,火炕还有一些雪粒镇的女性居民,她们起身穿好衣服去楼上查看。
百合欲起身查看,被山本按住,他没有睁眼,一直在以端正坐姿修行。
是两个守夜的雪粒镇居民先对视一眼,低声和维克多说自己上去看看,维克多点点头,他的脸在微微透过来的天光中苍白而冷峻,像石膏雕塑一样,鼻梁很高,脸上的阴影被火光映的变幻莫测。
他听见三楼传来下楼的声音。
艾米拉脾气很爆,看着眼前乱象拿出枪对准那群居民:“吵什么?闭嘴!再不闭嘴我会杀了你们!”
她倒也没想真开枪,只是吓唬吓唬那群羔羊,拿的也是小型手枪,格伦上前举着手:“艾米拉,我的朋友,放轻松,你自己来看,有人死在了柴油缸里,要不是我及时发现,柴油缸会爆炸。”她收回枪一步一步走下楼梯,人们纷纷让开,有了发电机的二层还算暖和,温度比一层低一些,但已经足够保证人们在睡梦中不会冻死。
这群人也在努力保持整洁,但异味还是很大,血和柴油的味道。
有人的喉管被割断,塞入柴油箱中,是一个年轻男人,这个男人昨日刚刚和山本请教他那边的制酒和料理艺术,如今狼狈地被塞进柴油箱中,血如油脂一样浮在柴油上。
人群中另一个年轻人冲出来,眼睛赤红,拳头攥紧要打艾米拉,被她侧身避过后反手一拳砸在太阳穴打晕,她的眼睛扫视众人,严肃开口:“大家冷静,我没有杀他,把他抬去休息吧,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是你们!是你们的到来破坏了这里!”不知谁喊了一句,女人的声音,王乐乐等人刚踏上二楼的最后一级台阶,刚好听见了。
“对,是那个人,那个古怪的黑头发男人!他能控制纸人!”
“昨天也是!明明那个草人!那个草人也是他控制的!也许他是大卫的同伙!杀了他!”
人群围在巨大的柴油发电机旁互相指责,惊恐、愤怒、悲痛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那个被艾米拉打晕的年轻人被同伴扶着,嘴角渗血。格伦站在柴油桶边,脸色铁青,眼神复杂地看着浮在柴油上的尸体和血污,又看向艾米拉和陆续上来的玩家们。
艾米拉刚才的威慑力在指控下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她收回枪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情绪激动的雪粒镇居民:“指控需要证据。”她的声音清晰有力,试图压下骚动。
然而,信任的裂痕一旦产生,便难以弥合。一个中年妇女抱着哭泣的孩子,指着柴油桶里的尸体,声音带着哭腔:“那丹尼怎么会死在这里?!他昨天还好好的!就是你们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先是怪物,现在又死人!”她的话引起了一片附和和低泣。
“他们带来了厄运!”
“让他们离开这里!”
“安静!请大家冷静!”格伦终于爆发出一声怒吼,他魁梧的身躯挡在人群和玩家之间,像一堵墙,“吵有什么用?!找出凶手才是正事!”他说完喧闹声稍微平息了一些,但敌视的目光并未减少。
艾米拉走过去和格伦一起把尸体抬出来,检查柴油附近和尸体痕迹,没有任何抓痕,颈部伤口边缘整齐,手法干净利落。
很漂亮,可以成为艺术,甚至大概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都没感受到痛苦就已经离开了,大概像是钢片,或者剃须刀片一样的东西,要很薄才行。
但是,是怎么把他放到柴油箱里的呢?即使男人们喝了酒,但昨夜很多女人和孩子没喝酒。
金胜男大剌剌走过来,一屁股顶开艾米丽:“走开,你懂个屁。别光屁股拉磨。”艾米拉脸色一沉。
她低头也查了一遍,抬头含格伦:“伦儿哥,你咋想的?一条人命呢,有啥说啥,但你们别乱,好好说话,咱们目的是度过寒冬,不是整景嗷,我脾气比我身边这娘们臭十倍。”
艾米拉脸色又一沉。
“昨天太乱,有人趁着热闹在二层杀了人。一层值夜的没睡,没人上来,楼梯很开阔,我们这里也有值夜的,三层也没人下来。但贾斯汀说昨天他值夜的时候,有一阵子很困,困得他看不清东西。”格伦沉着脸看向人群里一个长着雀斑的年轻男孩。
“——对!我困得不行,但我没睡!没有人来!不过有没有东西上来我……不确定……当时我像是在大雾里,白茫茫一片,像……像进入灵魂世界一样!我没偷懒!”那年轻男孩迅速开口。
“楼梯就在炉灶旁,没有东西上去,我们三位昨天都很清醒,还聊了聊诸位本地的啤酒,麦香浓郁,非常美好的体验。”维克多优雅开口。
曼达和洛林对视一眼,点头佐证维克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