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从石屋中出来,看着星光点点无限感慨,手中的盒子更是沉甸甸。
深吸一口气,法师步伐坚定地离开了冷宫。
虽然入夜不久,但阴森诡异的冷宫无人造访,连禁军巡逻也绕开此处。
此时冷宫内却传来阵阵药香,苓儿正为公主煎药。
那日深夜,九皇子亲自把药送了过来,还像轻云那样准备了铃铛放在隐蔽处,只要他一拉响,苓儿就出去迎他,这是他们二人的秘密。想着想着,苓儿脸上泛起了红晕。
轻云喝过药,泡过澡后,便在屋内盘坐,如今她除了凝神入静待药力自行修复损伤,便不能再做其他,虽然药力相对于伤痛来说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吧。
琰珞交给意净法师,轻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心中不免牵挂。为了解法师出发后的进展,她还请黑白使者闲暇时偶尔去看看情况,虽然沁云无一物可以相赠,黑白使者却也爽快答应,这般恩德只待来日再报了。
在皇宫的另一侧荣妃所在的荣华宫,此处低调精致,一如荣妃本人。
此时荣华宫内还灯火通明,荣妃与儿子千煦用完晚膳不久,在喝着消食的茶饮。
虞国的皇子小时候与母妃一起住,等到十四岁时便搬到皇宫东侧的齐园,直到成年大婚后,才在宫外建府居住。
齐园与嫔妃后宫隔着一条宫中直道,夜间亥时便关闭双边大门,是以皇子们不能在后宫流连太晚。
这几日,千煦噩梦连连,梦中总有阴魂找他索命,每次惊醒都是大汗淋漓。
“煦儿,你消瘦了,今日见你心事重重,可是太子又给你使绊子了?”荣妃担忧道。
“母妃,孩儿只是没睡好,有些乏累,休息好了便没事。”千煦安慰道。
只是千煦心中却也有些不安,这几日他一直在同一梦境中循环往复,枉死的冤魂不断靠近他,昨晚竟扼住他咽喉让他几近窒息。他惊醒后坐床上,忽然觉得周围透着凉意,有些渗人,让他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如此说来,太子那边倒是消停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谋划什么,我这心每日都悬着。”荣妃道,“煦儿,咱们千万别大意。”
“母妃放心,儿子定当谨慎行事。”千煦起身,“天色已晚,母妃早些歇息吧,儿子告退。”
千煦和随行太监小松子出了荣华宫,在附近的园子慢慢走着。
戌时才过半,也不急着回齐园。千煦眉头紧锁,兀自思考着。
按说神石若是选择他,应该是不断相助才对。可是这些日子他和神石压根没有任何感应。若不是从小练就的缜密思维和谨慎习惯,他早就让皇后和太子坑死了。
当然,神石也许是锻炼他,毕竟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只是他比从前伪装的时候多了许多分危险。
多想无益,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这般患得患失,千煦心中自嘲,定定神抬起头往前走。
忽然,千煦看到前面的花丛旁站着一个人,转过头看他,脸色极其苍白、神色诡异,还阴森森……
是梦中的阴魂!
千煦浑身汗毛竖起,大气不敢喘。
只见那阴魂向他飘来,不一会来到他面前,和梦中一样阴气渗人骨髓,千煦快速后退,顺手折断路旁小树的枝桠向那阴魂挥打,阴魂消失,千煦紧张地审视周围,浑身紧绷。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一直跟在千煦身边的小松子看到殿下毫无征兆突然后退,手里还挥舞着树枝,然后神情紧张地站着,吃惊地问道。
千煦看着小松子问:“你没看到?”
“看……看到什么?殿下,小的刚才只看到殿下突然后退……”
“走吧!”千煦神情严肃道,便往前走,不再言语。
小松子连忙跟上,不敢多问。
一路无扰,千煦回到自己宫中,紧握着树枝的手悄然松了松。
也许是自己太累了眼花了吧。
如往常一般开始沐浴,小松子伺候殿下宽衣后就出去把更多烧好的热水提进来。
泡在温暖的水里,千煦闭目放松。
从前他一直伪装,母亲也低调谦和,皇后的注意力都在各受宠的嫔妃上,可是如今秦妃重新得宠,皇后看上去却是无所作为。随着神石与他停留,皇后和太子便把他作为主要打击目标。这神石似乎对秦妃也青睐有加,好几次危机都顺势助她过关……
太子最近确实不像从前那样到处给自己使绊子了,可要说太子消停了他绝不相信,甚至他心里隐隐觉着有些不对,但还弄不清哪里出了问题。
……
忽然千煦又觉得有些冷,肩膀往下没到热水里。
只是阴冷的感觉从颈后袭来挥之不去,忽然千煦头皮一阵发麻,急忙转头一看。
梦里的阴魂正站在那对着他阴笑!
千煦“噌”一下站起来,
阴魂渐渐逼近,千煦急忙跨出浴桶,把衣服披上,抽出一把剑就朝阴魂砍去。
哪知剑从阴魂身上穿过却无丝毫作用,阴魂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还在继续逼近千煦。
小松子进来,见状喊道:“殿下,您怎么了!”
他站在一旁只看到殿下拿着剑朝无人之处乱砍。
千煦看向小松子,忽的又转到他身后,让他挡在前面,自己则背靠墙壁,小松子吓得又叫了一声,“殿下!”
只见那逼近的阴魂不见了,千煦紧张地盯着周围。
忽然他觉得头皮一麻,倏地抬头,只见阴魂正在他头顶,惨白的脸离他只有分寸!
“啊─”千煦大喊,举起剑朝头顶挥舞,“滚开!”
小松子更是吓得手足无措,六皇子乱挥着剑,他不敢靠近,只能不停地喊:“殿下!殿下!”
千煦一边挥舞着剑一边朝外头退去,气喘吁吁。
此时门一开,千煦的另一个侍奉太监李冬听到动静冲进来,千煦却不理会他直直冲了出去。
“哎哟!”李冬被撞到一边,摸着肩膀呲着牙,殿下力气可真大!
千煦在园子里举着剑大口喘气,其他宫女和太监也纷纷跑出来。
李冬连忙爬起来上前,“殿下,怎么了!可是有刺客?”
千煦忽然握着自己咽喉,表情痛苦,不一会晕了过去。
众人大惊!
小松子喊:“快请太医!”
千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榻上,已是天明,荣妃在一旁忧心不已。
“母妃。”
千煦轻唤了一声。
“煦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会这般?”荣妃焦急。
昨天深夜煦儿宫人禀报,她吓得坐卧不安,今晨宫门一开急忙赶过来。太医诊后说身体无恙,只是受了惊吓。可煦儿似乎噩梦连连,不断说着胡话,头顶冒汗。
皇帝听闻此事,现与皇后正朝这来。
摒退左右,千煦轻声道:“母妃……儿子前些日子一直梦见阴魂索命,只道是寻常噩梦,哪知昨日却亲见那阴魂,越来越逼近,总是忽然扼住儿子咽喉,母妃,此事蹊跷……”
“皇上驾到!”门口太监扯着嗓子喊道。
荣妃行礼相迎,千煦也打算下榻行礼。
“煦儿不必行礼了,好生歇着。” 皇帝和蔼道。
“谢父皇!”
“陛下,你看煦儿憔悴了。煦儿,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关心地问。
“父皇,儿臣只是有些乏累,并无大碍。”
“看来父皇前些日子确实派了太多差事给你,煦儿你也都办得很好,朕准你好好歇息一阵。”虞国皇帝和蔼道。
“煦儿,本宫听说你最近有些心神不宁,特地带了上好的莲子和百合,让厨房给你做莲子百合羹,好安安神。”皇后笑吟吟地说道。
千煦低头叩谢,心中却是一惊!
会是皇后和太子吗?
操纵阴魂扰人心神可是巫蛊之祸,宫里断断是容不得的。
对巫蛊之事他向来是嗤之以鼻的,除了此乃宫中大忌,查的严外,历史记载的事件中也多是人为痕迹重,经不起仔细推敲,不过是当时的皇帝掌控权利的一枚棋子罢了,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则皇帝顺水推舟拿下异己。
当年轻云出生时的怪事,他长大后也曾怀疑是皇后与国师制造出的巫蛊事件,据说父皇当年宠着秦妃,根本不信,当即大怒,还是真虚道长的国师被杖责,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绝不是小打小闹的巫术所能捣鼓出来的,真虚道长的高人形象也树立了起来,但从那以后却也隐世不出没了音信。
自他有心谋事以来,他也曾让人不露身份秘密寻找真虚道长,据说他隐居于与萧国交界处的绮纹山,可他的人却始终没有找到,他便没再作他想了。
如今这种状况,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联手?这么多年他都没找到真虚道长,为何皇后与太子一请就到?
千煦心中各种念头狂涌,表面还是平静谦和:“父皇,儿臣并无大碍,歇息几日便可。”
帝后在此寒暄了几句便离开。
“母妃,儿子觉得此事不简单,恐怕母妃也得当心才是!”千煦将自己的疑虑说与荣妃后道。
荣妃看着儿子紧皱的眉头,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从前她小心谨慎护着儿子,后来儿子是她的骄傲,他总是举重若轻,自信满满,似乎没什么问题能难倒他,即便皇后和太子不断使绊子,也未见他忧虑过。
“莫不是……又想重演当年对秦妃那一套?”荣妃看向儿子。
“儿子已经让在东宫和皇后宫中的眼线仔细探查,若是拙劣的巫蛊之事定有蛛丝马迹。儿子也已着人到真虚观,倘若国师与东宫确有勾结,也定有迹可循。”
“可是……国师法力超群,若真与东宫联手我们可就危险了。”荣妃顿了顿,决心道:“本宫也去找护国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