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臣等一同前往冷宫,确实如传言中一般,无法进入冷宫。”禁军护卫禀报。
慈欣宫内,虞国皇帝和太后端坐上位,皇后坐在一旁,部分嫔妃、皇子、公主站立殿下。
离太后寿辰渐进,今日又是初一,许多嫔妃都来向太后请安,有些皇子公主也会与母妃一道前往,是以场中人还不少。秦妃和三皇子、九皇子也在其中,听得禁军护卫话语,其他嫔妃都投以幸灾乐祸的目光,秦妃的手又紧了紧,千致还是面无表情,不过千礼就有些焦急,似乎想说些什么,被千致拉住。
皇帝皱了皱眉头,看向国师:“国师同行,难道也无法破解?”
“皇上,臣惭愧。”国师上前回答。
“可知是何物作祟?”太后问道。
“臣……亦不知。”
皇后曾暗示以此大作文章,然而神石在宫中,他实在拿不准这是否神石的动作,被教训了一回,国师还是老实了许多。
“国师,可是又有妖物出没冷宫?”皇后一脸担忧。
国师转向皇后:“臣以为或许是妖物,或许是阵法,若是妖物则术法高强,恐须九瑄神石镇之,若是阵法……”
国师停顿。
“是阵法又当如何?”皇上不耐烦。
国师连忙朝皇帝低头回禀:“若是阵法,这宫中能设下此阵的亦只有九瑄神石了。”
皇后不悦:“若事事倚仗神石,那要国师何用?”
国师连忙跪地:“臣虽小有神通,却哪敢比之神石,且神石通灵,颇有想法,臣不敢胡乱揣摩。”
皇上沉着脸,没有说话。
众人沉默。
过了一会,太后看了一眼皇后,温和道:“皇后说得对,神石乃是镇国之宝,不能随意示人。皇后治理后宫劳心劳力,谨小慎微不放过任何危险,哀家甚是欣慰。只是哀家看这迷阵传了有一段时间,并未见伤人,不若继续观察,有不妥时再请出神石,皇帝以为如何?”太后说着便看向皇帝。
皇帝正是瞌睡遇上递枕头,自然同意。自从九瑄在手,他就没担心过自身有什么安危,冷宫这么多年没少传过这些诡异之事,再加上本身那附近就是处置有罪嫔妃的所在,少不了各种横死、冤死的情节,现在就这点小事也弄得郑重其事,自然是皇后想大做文章。
不过秦妃重新得宠,再加上神石青睐千煦,皇后不满是自然的,皇后家族在朝中势力不小,还是要安抚为上,是以即使皇帝对事件本身不以为然,还是在这煞有介事地寻找解决办法。
“母后说得有理,国师,朕把护国长老也传来与你一道观察处置此事,朕相信你二人联手绝无纰漏。来人,传护国长老!”皇帝下令。
“臣遵旨!”国师心中松了一口气,既然皇帝并不在意此事,他的压力自然大大减轻,这种阵法想必那老和尚也是无可奈何的。
秦妃也是大大松了口气,皇帝无意追究自然是好的,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云儿,若是真如传言所说,不知云儿是否安好,皇上既然唤来护国长老,那有机会定要拜托长老看一看。
皇后虽然气结,但太后那样说了她只能展现大度贤能,只怪这国师太无能,完全不似当初呼风唤雨甚至引天雷的能耐。
殿中又恢复了和和乐乐的气氛,嫔妃们寒暄闲聊了一番,便各自回宫了。
凤仪殿中,皇后眉头紧锁,不甘中带着点无奈。
“母后息怒,不必太忧心,冷宫这事本就不是我们的重点,也说明父皇尽管宠着秦妃,但没有改变对冷宫那个小东西的看法,秦妃已无家族势力,断不能威胁母后地位,不足为虑。”太子宽慰道。
“太子啊,这些本宫都懂,只是感觉怪怪的。想当初,我们总是势不可挡,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连连添堵?就是秦妃势头最强的时候,我们也能把她拉下来,现在已无势力,我们反却总是吃哑巴亏。”
“还有那国师,从前呼风唤雨的本领都去哪了?就是几个月前不还引了天雷震慑全场,怎的忽然好像就毫无办法,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母后,看来那九瑄确为神物,国师不敢冲撞自有道理,我们也不必与之为敌。更何况,我们对千煦下手,九瑄似乎无动于衷,这是好事呀。或许九瑄只是明示我们敌人是谁,切勿舍本逐末也未可知。”
“再说,九瑄虽然砸在冷宫,以其神力治好了那小东西后便一直在父皇身边为父皇所用,并没有明显维护秦妃之举,秦妃回宫完全是父皇借势策划罢了。我们把真正的敌人拿下,才能得到这神物,届时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太子细细道来,言之有理,皇后渐渐眉头舒展。
“皇儿说得对,是本宫急躁了。国师那,皇儿定要敦促他,让他一举得成。”
“儿子明白!”
德裕宫,秦妃也摒退左右,与两个儿子商讨着今日之事。
“母妃,儿子今日见父皇并无意扩大冷宫事端,想必不会追究什么,母妃安心。”千致温和分析道。
“可是云儿还在那,若真是妖物作祟可如何是好?”显然,秦妃并不在意自己,只是为女儿担忧。
“母妃放心,云儿她没事……”千礼急道,千致立刻捂住他的嘴让他小声点,千礼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将他到冷宫的事说出。
“胡闹!”千致低声喝道。
秦妃却一脸惊喜,朝千致摆摆手,“礼儿,你详细告诉为娘云儿的情形。”……
次日巳时,国师又到了冷宫转了转,在找着什么。
昨日当着皇后,他自是不能断定绝非妖物,事实上以他在师傅身边学道的经验看,他是偏向于阵法之说,因此也不敢大做文章,若这阵法真是神石所设,岂不是又自找麻烦?
他在师傅身边见识过一些阵法,其中就有迷阵,只不过他法力不够也不懂设,但是大略知道需要找到阵眼才能破解,于是他仔细搜寻着阵眼。
师傅那也不知怎的了,一直没消息。那名派出的弟子按说已经到达绮纹山,若师傅有什么指示即使不是瞬间传到也能一日内让他知晓,可现在却像石沉大海。符箓也不知为何都用不了,只能暂时靠自己学的细微末法了,国师叹了口气,继续搜寻。
“阿弥陀佛!”身后响起念佛声。
国师转身作揖,“护国长老来了,失礼失礼。”
意净法师朝国师双手合十,“国师可是在寻找阵眼?”
“长老好眼力,正是。”国师心中愕然,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看来这老和尚也是有些道行,“不知长老有何指教?”
“不敢,老衲也不甚懂得。”法师抬头看了看冷宫,随后躬身礼道:“老衲只能在此诵经持咒,愿能求得设阵高人指点一二。”
国师撇撇嘴,继续搜他的阵眼去了,只不过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迷路,几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暗,看着午时送的食盒还摆在这,晚膳就要送来了,国师肚子饿得咕咕叫。
老和尚还在念经,这周围丝毫没有变化,国师打算先歇着明天再来,“长老,是否和贫道一同用膳?”
意净法师停下诵经,双手合十道:“多谢国师美意,老衲过午则不再进食,不如将这段经文诵完再走。”
国师无趣,自行离开。
意净法师又继续端坐,念念有词。
送晚膳的太监紧张兮兮地放下食盒,一路小跑离开了。
天色全暗,一段经文诵毕,法师站起来拍拍衣上灰尘,看着阴森森的周遭,摇摇头准备离开。
“长老请留步!”
突然一个清脆女声响起,正是苓儿。
她突然出现在法师面前,纵是法师心中无惧,也着实有些许惊讶。
苓儿在这看了一天,听着经文那是昏昏欲睡,只是公主说必须等那道长走了,长老诵完大段经文才能请他进来,这一天又饿着肚子,实在是饥肠辘辘,终于念完了,晚膳能拿进去了,苓儿声音充满欢喜。
“阿弥陀佛!”长老躬身合十。
“长老,公主请您一叙,烦请长老随我来。”苓儿还礼道。
“小施主,你能走进去?”法师讶异。
苓儿提起晚膳食盒,奇怪道:“苓儿本就在这冷宫,为何走不进去?”说罢便径自走向冷宫。
法师沉吟着跟上,不一会便入了冷宫大门,心中暗暗惊奇。
“施主出来取食盒可曾迷路无法返回这宫中?”法师还是忍不住问。
苓儿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法师,“不曾。长老此话怎讲?就这几十步路还能迷路?”
“阿弥陀佛!是老衲多问了。烦请施主带路。”
苓儿转身,吐了吐舌头,继续往小石屋走去。
来到内室门前,苓儿通报:“公主,护国长老到了。”说罢推开门,“长老请。”
法师还礼,便踏入内室,苓儿在外把门带上。
石室如上次见到的那样简单,虽然烛光不甚明亮,但却是温馨有加。轻云公主仍旧全身素裹端坐榻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向法师。
“贫僧拜见公主。”意净法师行礼后,抬头直视轻云。不知为何,公主的眼神虽一如既往的明媚,却少了那动摇心神的力量。
“长老,请坐。”轻云指了指凳子,轻声道。
意净法师坐定,“公主,贫僧有一事请教。”
轻云眼睛笑了笑:“长老可是想问这外头的迷阵?”
“正是。”公主毫不避讳,法师也不绕弯。
“此阵乃神石所设,自有缘由,不过长老无需理会,神石既设此阵,便知长老定会来此,现有一事相托。”轻云直接了当。
意净法师掩不住讶异,连忙起身合十:“阿弥陀佛!不知神石有何托付?”
“长老乃一心修行之人,又得神石指点,想必近日禅定已有些许心得,神石告知轻云……”轻云顿了一顿,“长老有远行的计划,故有所托。”
意净法师猛一抬头看着公主,心道“真是有灵神物”,随即一拜:“贫僧恭听神石教诲。定尽己之能不负所托。”
轻云点点头,一般佛家修行离不开禅定生慧,大慈大愿和苦行,自上次见过法师后,相信他是苦修了几个月,但是枯坐不如游方悟法,就如学道之人那样四处历练,对洗伐身心生出大智慧、行大愿都有益处,况且,在她去往绮纹山前就听苓儿提起,意净法师移交了光法寺主持之位,甚至有意请辞护国长老之职。
轻云拿出一个小盒子,简单素洁,托在手上,打开,失去光华的琰珞正安静地躺在里面,看上去是一只开裂的普通玉佩。
“长老,此乃神石所托之物,须得到那极北处一座灵山的玉精矿脉中含养。那灵山上灵气极其充裕,且山中温暖,并无山外冰封之景,短期驻修对长老进境亦甚有裨益。神石嘱长老带着此玉佩一路北行去往灵山,找到玉精之脉所在,将玉佩放置其上即可。”
“那灵山是上古大能救世所设定世之宝,据说设有多重结界,非人力可至,但其地气和灵气运转有变换周期,每次变换时结界有简短失效期,结界失效时会泛起大雾,无法看清前路,但此时凡人亦可进入山中,长老可愿当那有缘人?”轻云娓娓道来,轻声询问。
琰珞的修复和重新唤醒对轻云来说是头等大事,轻云本不愿假手于人,只是目前她无法立即孤身前往寻找灵山,而据黑白使者带来的消息,灵山地气和灵气运转周期变换将在三五年内到来,必须把握这个机会。而她的身子恐怕短时间无法养好,也难以获得自由,权衡再三,轻云还是决定拜托意净法师,并借此助他进益,对法师这般苦修之人来说,或许也是难得的机缘吧。
意净法师听着轻云的话语,从恭敬到惊讶再到激动不已,表情越来越丰富。
“公主所说的,可是……可是那传说中神明手中飞来的七彩神山!”法师声音都有些抖,“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贫僧苦修多年,此等大机缘自是求之不得,贫僧愿往!”
“是!”轻云也不绕弯,法师的激动在她意料之中,她又拿出一叠粗纸,上轻面写满了字,“长老若愿完成神石之托,作为感谢,神石准备了一份适合长老修炼的功法,可使长老在到达神山前得以进境,并能不为极北的严寒所侵,只是长老在游方中亦须勤修苦练,了悟法义,方得排除艰难困苦找到灵山。”
说罢,轻云将手中盒子和纸张一同递给法师,这纸上的是当年轻云刚修行时师傅给她的佛家功法,让轻云修心时以其中的方法为参考,法师则可以全盘修习。法师双手微微发抖接过,深鞠一躬。
“灵山结界消失只有月余时长,长老无论是否找到玉精之脉均应及时出山。否则变换一过则结界重启,无法再出山,而山中地气与灵气将骤然积聚,凡人之躯无法承受,切记、切记!”轻云叮嘱。
“若未找到玉精之脉,这……”长老看着手中的盒子询问。
“若是如此,长老便找个山洞,将玉佩放进去。”轻云在榻上跪坐,向意净法师鞠躬道:“此事艰难,神石让轻云代为谢过长老!”
法师双手做托起状,“公主请起,无需大礼。”说罢也拜向轻云:“谢神石赐予此大机缘,贫僧即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