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是谁?!”
阿姨拧转身子,惊恐的看着秦瑟:“救——”
话音未落,秦瑟一个手刀将人给劈晕了过去。
接过阿姨软倒的身体小心放在沙发上,秦瑟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阿姨是透过楚募放手办的玻璃柜看到自己的。
秦瑟走到桌边,不出意料的轻易举起了一支笔。
一夜过去,他的“隐身术”消失了,眼下恢复了实体的状态。
但秦瑟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停留过久,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阿姨叫的这么大声,楚募却仍旧没有醒过来。
秦瑟悄声走到床边,模仿着阿姨的动作缓缓递出手去——
下一秒,秦瑟不管不顾的将床上躺着面朝着墙的人大力翻了过来。
楚募双目紧闭,红润的嘴唇一片乌紫,四肢僵硬,已然没有了呼吸。
秦瑟再次被弹回了空间。
又黯淡了一整片的星子让整个空间变得更加黑暗,秦瑟的眼前不断浮现出楚募僵死惨白的面孔。
想着想着,喉头一甜,一股铁锈味充斥着口腔,他喷出一口血雾。
浓浓的疲倦突兀的从身体的四肢百骸涌了上来,秦瑟甚至很难维持站立的姿势,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每一次呼吸都要用上之前两倍的气力。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一种名为生机的东西从体内流失的感觉,他变得更加虚弱了。
目光徐徐抹过天空中失去光彩的群星,这些星子象征着楚募失去的灵魂,但是否也代表着他的生机?
他和系统达成交易,进入极北之地拯救楚募的那一刻起,生命就和楚募的绑在了一起?
秦瑟没有迟疑,直接朝着虚空问了出来。
“知道自己要付出生命,后悔了吗?”明明是机械音,却能听出满满的嘲弄。
秦瑟没有回答,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其实会不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他并不十分在意,吐血是否意味着他真的变得虚弱了,这点对他来说更为重要。
秦瑟有个不成型的猜想,他在记忆片段里从实体变得透明,是否和他的虚弱状态有关。
在第一个记忆片段里,他从头至尾都是实体状态,能够触碰到副本里所有真实存在的物体。
第二个记忆片段的初始,他变成了隐形人的状态。
这两个记忆片段中间硬要说有什么差别的话,那就是楚募多死了一次。
现在证明楚募和他“同生共死”,那他变得透明是因为虚弱的假说就完全能够成立了。
这可真是个糟糕透顶的推测结果,秦瑟自嘲的笑了笑,透明状态的他根本无法对记忆片段中的世界做出任何改变,自然也没办法拯救楚募了。
他虚弱,就没办法救楚募,没办法救楚募,导致他更加虚弱,完美的形成了一个逻辑闭环。
秦瑟摊开手掌,不知是视力受损,还是身体真的发生了实质的改变,掌心的生命线变成浅浅一道。
他的机会不多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开始思考前两个副本里搜集到的信息。
知晓了副本任务就是不能让楚募死,上一段记忆里他格外小心,从头到尾和楚募分开的时间不到20分钟。
分开的20分钟里,楚募所在的房间门窗都是紧闭着的,且他做了标记,即使有人趁他不在进入了房间,他也会知道。
他可以确定,那段时间里,没有任何人进入过房间。
同时离开之前,他仔细检查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房间里不可能藏人。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楚募尚且看不出什么异样……
所以,不论是谁对楚募下的手,都不是在那20分钟里做的。
可是除此之外,其他时间里他和楚募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凶手下手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秦瑟眼睫微颤,眼前又一次浮现出楚募的脸。
纸一般苍白的脸,乌青的唇……
秦瑟蓦地一顿,眼瞳随之一亮。
还有另一种可能……
如果楚募这一次是被毒死的呢?
因为第一段记忆里楚募凄惨的死状,他先入为主凶手会用类似的暴力手法。
如果是下毒,凶手完全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到这一切。
秦瑟的眉头随之蹙紧。
抿出下毒这个手法,反而拉长了作案时间的可能性,凶手下的毒多久会发作不得而知,这让楚募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变成了嫌疑犯。
不。
秦瑟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即便是下毒,毒药也要有承载的传播媒介。
如果这种毒是空气传播的,那受害者不应该只有楚募一个,这种可能排除。
剩下的就只有肢体接触,或者被楚募摄入。
秦瑟坐了下来,闭上双眼,完全沉浸在了回忆里。
每一个细节,楚募的一颦一笑在他脑海中一帧一帧的上演。
很快,秦瑟睁开双眼,里面一片澄明。
除了楚父,这两天时间里,楚募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肢体接触。
秦瑟并不能完全排除楚父的嫌疑,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楚父不是凶手。
还剩一种可能,楚募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摄入了毒药。
楚募并没有在家里吃饭,唯二可能的场所变成了酒吧和茶楼。
江舸?
秦瑟兀自摇摇头,江舸这会儿还没吸毒,可以说他好色,但还没什么强烈的动机要杀楚募。
茶楼……
秦毅和吴书文。
秦瑟唇角用力下压,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秦毅和吴书文在前后两段记忆里都出现过。
楚募第一次死时,他并不在场,理论上谁都有可能出现在那个路口,但秦毅和吴书文依旧是嫌疑最大的。
秦毅一门心思想要和楚家联姻,楚募是整个楚家唯一一个对这桩婚事有意愿的人,所以秦毅没有动机这么做。
那就只剩下了吴书文。
“吴书文。”秦瑟口中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
直到此刻,他才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曾经的助理,他并不那样了解。
吴书文又有什么动机要杀楚募呢?
梳理完手头所有的线索,接下来能做的就是印证了。
秦瑟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视线好一会儿才成功聚焦。
虚弱感在副本里好像被放大了,变得更加明显。
下意识开始寻找楚募,迎面走来一个人,径直的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那人低着头,行色匆匆,仔细观察的话,修剪干净的发尾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脖子微微泛着红,活像是刚在某处偷完东西,这会正在被追杀的路上。
和前两次不同,这回秦瑟秒回忆起了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刚刚穿过他身体的是18岁的秦瑟,今天是高考出分的日子,他考了状元。
那个年代还不能网上查分,分数都是要去学校由班主任告知的。
可父母还是在他之前就知晓了他的成绩,并且在他开心的想要分享的时候,实时的叮嘱他“不要骄傲,更不要得意忘形”。
秦瑟难得的叛逆了。
在当时的他看来,这也称不上是叛逆,他只不过是顺了父母的意,既然不能得意忘形,那庆功宴之类的就没必要参加了。
于是他来了网吧。
每次放学,坐在家里那死气沉沉的车里,穿过成片的梧桐叶,总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同学笑闹着往一处走,他知道那是网吧。
笔记本电脑在那个年代还算稀罕,但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也根本算不得什么,甚至比不过他母亲给他请来的名师一节补课费用。
秦瑟被这个问题困扰了三年——为什么明明能买的起电脑,却非要挤在烟雾缭绕又嘈杂的网吧里玩游戏。
他不喜欢带着疑问迈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所以那时的他在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网吧门口。
那时年纪还小,演技和脸皮厚度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秦瑟记得自己当场就被犀利的网管戳穿了还没成年的事。
其实那会儿这方面管理还没那么严格,他如果不是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转身就跑了的话,再同网管扯两句,没准就被放进去了。
楚募也在这个网吧里?
如果不是多进一次记忆碎片,他和楚募的生命都要流失一部分,他真的很想把所有的碎片都进一次。
他很好奇,在浑然不觉的时候,究竟和楚募相遇过多少次。
嘴角噙着笑,秦瑟走进了网吧里。
他猜错了,楚募并不在网吧里,他就站在网吧的门口。
被簇拥着的少年是一群人的绝对中心,校服外套挂在右肩上,白衬衫松松垮垮的破洞牛仔裤,搭配上炫目的单侧耳钉。
那会儿的楚募是实实在在的时尚弄潮儿。
秦瑟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形容词雷的里焦外嫩,他哆嗦了一下,很自然的走到了楚募的身边,正巧听到少年楚募不耐烦的对身边人说话:“还要多久?”
“快了,她说马上就到了。”那人赔笑道。
楚募啧了一声,那人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小巷门口出现了一个少女。
乌黑的头发像是瀑布般洒在身后,星眸桃腮,是个相当漂亮的姑娘。
刚还在赔笑的人激动的朝着女孩儿猛招手,等女孩儿走到跟前,他看了一眼楚募,小心翼翼道:“她有话想单独跟你说,我们先进去等你们哈。”
说完没等楚募反应,就左右手各挎住一个,拉着还想看好戏的两人进了网吧。
网吧门口只剩下了楚募和少女。
楚募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的等着少女开口。
少女飞快看了他一眼,立刻双颊飞红的垂下头去。
秦瑟眯了眯眼,这是让他赶上了表白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