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破云层斑驳的洒在眼前少年的面庞上,少年穿着繁复的公主裙,颧骨两侧被拙劣的化妆技巧渲染成模糊的橘色,明明是滑稽的装扮,却被少年眼神里的真挚给稀释了。
毛莉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隔着铁门,和少年的握在了一起。
少年使劲一握,眉眼整个弯了起来,他歪了歪头,另一只手指了指铁门:“这里上去比较好翻,我接着你们。”
毛莉翻了个白眼:“翻什么翻,走正门!”
秦瑟:……
从精神病院正门出来,一路上秦瑟受到的注视反而少了许多,大概是认证他就是个精神病人之后,陌生人也会丧失好奇心。
一进医院大门,秦瑟就看到了双手抵额,坐在门口长凳上的江舸。
秦瑟眉峰微微蹙起,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在这?”秦瑟走到江舸身前问道。
江舸抬起头来,双眼布满了血丝,沧桑的程度吓了秦瑟一跳。
他花了整整一分钟,才辨认出眼前疯子一样装扮的人就是秦瑟,然后猛地将脸埋进了裙摆里,哇哇大哭。
秦瑟:……
他敷衍的拍了拍江舸的猪脑子,将人拉开,皱眉道:“你献完血了?”
“嗯。”江舸点头,“我以为输完血之后楚哥就能好起来,结果医生说什么中毒太深,然后又说了一大堆什么专有名词——”
秦瑟打断了江舸语无伦次的话:“医生说要怎么治?”
江舸咽了口口水:“医生说要解毒剂才能治好。”
“怎么回事?他是谁?”一道女声插了进来。
江舸好奇的看去,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女孩儿,他记得这两人好像是和秦瑟一起进来的。
秦瑟回道:“这是我家佣人。”
“我爱人中毒了,之前是约翰医生治疗的,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隐瞒了我爱人中毒的事情,导致他现在必须要解毒剂才能完全康复。”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毛莉,我想你应该知道约翰为什么要隐瞒我爱人中毒的事。”
江舸眼珠子在两人中间来回转溜,进副本以来学会了学到多大的本事是没有的,看秦瑟脸色这件事倒是已经修的炉火纯青了,他知道现在该是自己闭嘴降低存在感的时候。
只见那中年女人听到约翰两个字的时候,眉目间忽然戾气横生,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他知道是我下的手,隐瞒中毒的事是为了用这件事来要挟我。”
秦瑟轻笑:“我也是这样想的。幸好他死了。”
毛莉也暗自松了口气,如果约翰真的循着这条线索找到自己……那她将重返地狱。
“所以,你能不能救一救我的爱人?”
毛莉眸色变幻莫定,秦瑟也不催促,就这么浅笑着看着她,像是笃定她一定会交出解毒剂似的。
“解毒剂交给你,你还会实现诺言吗?”毛莉注视着秦瑟脸上每一丝表情变化,被她发现一丁点说谎的痕迹,她都不会交出解毒剂。
秦瑟没有任何迟疑,点头道:“当然,约翰是我们共同的仇人,不是么?”
毛莉也笑了,她利落的将解毒剂抛给秦瑟,威胁道:“你最好不要食言。”
*
江舸看着医生将解毒剂推进楚募的身体里,双手合十祈祷着。
他楚哥要是真出什么问题,他也不用活了。
抻着口气焦急的等着,五分钟过去,楚募眼皮下的眼珠子滚了滚,悠悠的醒了过来。
江舸又惊又喜的凑了过去。
楚募视线聚焦了一会儿,看清映入眼帘一张谄媚的脸,心底一阵失望:“怎么是你?”
……
江舸笑容僵硬了,下一秒笑的更灿烂了。
“秦哥找到害您的凶手了,这会儿正跟着她呢。”
楚募眉目一凛,侧过身拔了手背上的针。
江舸看着那处针孔被粗暴的拽开,一下子涌出红乎乎一片,眼皮子一跳别过眼,手却死死的扯住了楚募的衣袖:“秦哥说了你大病初愈,要好好休息才行。”
楚募用行动代替回答,直接将江舸挥开,急冲冲的往外走。
江舸撞到墙上,觉得自个肯定受了内伤,也不知道楚募病刚好,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牛劲。
已经冲到门边的楚募扶着墙,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喘起来。刚刚动作太猛了,果然有点受不住。
“楚哥你别着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秦哥不是在悄悄跟踪凶手,而是光明正大的跟那个凶手一起行动呢。”
江舸上前扶住楚募,向他解释:“秦哥已经靠着美人计把人拿下了,那女人对秦哥态度很好的,不会有什么危——”
“危险。”江舸吞了口口水,声音小了下去,楚募看他的目光太吓人了。
楚募深呼吸了两下,声音沙哑着问:“这也是他告诉你的?”
“什、什么?”
楚募:“用美人计。”
“我猜的。”江舸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个惊天大错,很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谁知楚募还真的冷静了下来,只是仍旧坚持让江舸带他去找秦瑟。
江舸自问就算是夹心饼干,也必然是身段最柔软的那块,两个大佬想怎么作是他们的事,他只能在谁面前听谁的话了。
于是江舸扶着楚募除了病房去找秦瑟。
秦瑟自然不会向他交代自己要做什么,江舸只靠着自己听到的只言片语判断大概。
“给您下毒那位,居然就是约翰医生的老婆,他们应该是去约翰医生的办公室了。”
楚募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大概猜测。
十分钟后,两人站在约翰医生的办公室里。
江舸紧张的舔了舔唇:“不、不应该啊。”
他甚至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楚募此刻的眼神一定充满了杀意。
不仅仅是因为秦瑟不在约翰医生的办公室里,而是这办公室就像是刚刚遭遇了一场打劫一样,所有地方都被翻的乱糟糟的,暗室的门也是开着的。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里或许不久前发生过一场打斗。
“楚哥,你要做什么?别冲动!”
那把闪着幽光的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楚募的手里,江舸拦也不敢拦,只能跟在他身后嚷嚷。
楚募沉默着走出了办公室,实际上他现在很冷静,冷静到脑子里瞬间就想出了不下五种毁了这所医院的办法。
他满身杀气的沿着走廊前行,终于在路口的地方遇到了一个护士。
那护士行色匆匆,似乎正着急赴约。
楚募拦住了她。
“约翰医生的妻子现在在哪里?”他握紧了匕首问道。
护士怔了怔,继而出乎意料的笑了起来:“居然有人得到消息比我还慢。”
“约翰医生死了的妻子和一个年轻俊俏的男人携手,大闹约翰先生的葬礼,现在可是整个医院最爆炸的新闻。”
护士没有察觉到自己刚刚和危险擦身而过,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疑惑的看着楚募:“你不去看热闹吗?”
楚募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
约翰医生的葬礼果然很热闹。
医生、护士、这两天在医院值守的安保人员,以及一大群看热闹的病人,都聚在了一起。
热切讨论的样子好像是这什么明星新闻发布会,而不是个葬礼。
楚募站在最后面一排,身边是刚刚跑过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的江舸。
“那是秦哥吗?”江舸疑惑的问。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他侧头看去,楚募的表情已经给了他答案。
楚募眼神宁静,唇角几不可察的挑起一个微笑的弧度,但浑身上下的戾气都消失了。他的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了站在牧师身边的男人身上。
秦瑟在约翰医生的房间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件西服换上了。
三分讥诮,三分毒舌用四分绅士风度来遮掩的精英缺德感,是秦瑟的舒适区。
和毛莉的携手亮相,轻松的就让整个医院沸腾了起来。
但还不够。
秦瑟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路过面色苍白的楚募时,极端的停顿了一下,而后又不着痕迹的继续寻找着。
“秦哥在找什么呢?”
楚募靠在树上,微微合上双目,淡笑着道:“不知道。”
“但接下来的戏一定很精彩。”
秦瑟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小镇上的记者们。
“我想大家都很好奇,我和毛莉女士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和她一起参加约翰医生的葬礼。我想邀请你们看一个短片。”
没有人知道秦瑟想做什么,但也没有人出声阻止。
毛莉从约翰办公室里搬来了投影仪和他精心保管的影片。
过去的日子里,约翰时常一个人躲在暗室里,倒上一杯威士忌,反复回味影片里的画面。
葬礼的现场陷入了死一半的寂静,只有女人凄惨的尖叫声从屏幕里钻出来,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们在约翰房间的每个玩偶身后都找到了一个小小的usb,这些usb都被编上了序号,而编号为1的,就是毛莉。
毛莉是在场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没有看向屏幕的。
她始终注视着来参加葬礼的人群,直到有人不忍的捂住双眼,她才笑了笑,语气平静的说:“这就是约翰医生,那个所有人都喜欢的好男人的真面目。”
“在他的办公室里,还有很多受害者的影片,他们之中年龄最小的只有6岁。”
看到人群之中有人露出无比嫌恶的眼神,毛莉终于快意的笑了。
她仍在说着什么,楚募没有接着去听,因为他看到秦瑟穿过人群朝着他跑了过来。
然后,他被抱住了。
楚募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他想看上去一定很呆,因为秦瑟笑了。
拥抱很短暂,秦瑟笑着对他说:“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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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