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见清心 第8章 茫然

忍着脑袋的眩晕感，顾清和洗漱，护肤，等做好这一切，身心俱疲躺在大床上。

临睡前，顾清和意识模模糊糊的，总觉得什么事情还没有做，但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事情。

忽而，床头柜传来手机的震动声，她伸手捞过，解锁屏幕，文懿的消息不由分说跃入眼前。

“姐姐我到家了，晚安哦！”

附带一只小狗狗甜甜入睡的表情包。

尽管疲累，顾清和眼眸微弯，唇角几不可觉扬起弧度。

指尖在屏幕上缓慢游走。

“晚安。”

不知对面的人是否一直在等待，消息发出没多久，立刻有了回复。

“姐姐还没睡吗？”

顾清和耐心：“准备睡了，你也快睡，养足精神下周一上班。”

“yes，madam！”

也是没想到她这么配合的语气，顾清和哑然失笑。

仿佛一整天的劳累皆在女孩的打趣关怀下消散殆尽。

顾清和前二十九年未曾尝过宿醉的滋味，昨晚虽喝的不多，但也算是彻底领教一回。

不过好在宿醉不严重，如二十多年的每个清晨一样，起床洗漱，简单的伸展运动，吃早餐后，顾清和端坐在书桌前，打开了一本颇具年代感的记事本。

这是她的日记。

虽说网上常常有“正经人谁写日记”的戏谑话，但顾清和这个正经人，偏偏就是会每天写日记，而且一写就是二十二年。

这其中有母亲教育的影响，小时候喜欢看书做笔记摘抄好词好句的因素。

彼时七岁的顾清和刚开始写日记时，也会嫌弃麻烦，人生不是每一天都精彩绝伦，大多数日子还是像白开水般寡淡平常，哪有那么多事情可以记录？

但写的多了，顾清和逐渐有了心得，不一定非要轰轰烈烈，生活细节之处也可见真章，见微知著。

除了每日的生活记录，顾清和会对每日的工作进行小结，以及列出明日甚至下一周的待办清单。

还有，更重要的是，和文懿从相识相知到签订协议在一起的情感经历。

恋人之间尚有不能对彼此言明的心事，更何况她们这种一周一见面的协约情人。

故而，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想说的，不想说的通通由日记包揽。

日记像是一位知心人，无私包容顾清和的情绪，更是一个无底洞，吞噬她内心所有的不安。

她第一次无比感谢从前的自己养成了写日记的好习惯。

手执黑色钢笔，指尖微弯，一笔一划皆有章法，隽秀端正的方块字于横线纸上一一浮现。

划下最后一个句号后，忽而想起什么，顾清和翻了翻前两日的纪录。

答应了文懿，这周要带她去外面餐馆吃饭。

打开手机，准备寻找郊外餐馆之际，页面上方恰巧弹出女孩的消息。

“姐姐，醒了吗？”

顾清和回她：“嗯。”

“身体还会不舒服吗？”

“还好，但还有一点难受。”顾清和无意隐瞒。

聊天窗口上面的“正在输入中”显示许久，约莫两分钟后，对面才发来消息：“那要不将周末的吃饭延期吧，如何？”

顾清和微微一怔。

搁在以前，要是有什么许诺或者承诺，女孩巴不得她即刻兑现，怎会有主动提出延迟一说？实在反常。

但此时的顾清和不愿去猜测女孩的小心思，身体的劳累，生活的琐事，学校的课题研究，已经将这个周末的额度提前透支。

延迟也好。

“嗯。”

收到对方同意延迟约会消息的文懿把手机随意放一边，身体往后倒，仰躺在沙发上。

萧羽澜轻笑一声：“不是你主动提出推迟约会的吗？怎么现在反倒自己闷闷不乐？”

一大早，萧羽澜带着礼品来到文懿居住的公寓，庆祝她走出校园，正式成为一名社畜。

连带着，也听文懿讲述了一遍昨日初入北城的情况。

“话说，你推迟约会，不会是因为我吧？女朋友！”暧昧话语一字一字自热烈红唇蹦出，美艳靓丽的面容骤然靠近文懿，伸出指尖，堪堪触及文懿的下颌，便被女孩无情拍下，连带着送了一个白眼。

“呵呵，想多了！”女孩没好气推了一下萧羽澜的肩膀，萧羽澜笑着靠落沙发背。

文懿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以后不要再用女朋友，老婆之类的称呼叫我！”

“嗯？”萧羽澜眼眸微抬，眉睫微微上挑，妩媚又风情。

文懿睁大眼眸：“少用这一招对付我！”

同她好友多年，不是不知道萧羽澜惯常使用美人计的招数，虽说平时只是用在酒吧和工作人员以及客人的打趣中，但许是两人性格气质相似的缘故，文懿偏偏不吃这一套。

“是因为她的缘故？”萧羽澜红唇微勾，瞥了一眼手机方向。

文懿福至心灵，自是明白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没什么，整天老婆长女朋友短的...”文懿下意识，“不得体！”

和某人当初的理由如出一辙。

望着女孩细腻肤白渐渐红润的脸颊，萧羽澜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行吧，不叫就不叫了。”萧羽澜随意勾了勾脚，长腿交叠，神色轻松，“那总该告诉我今日为什么拒了她吧？”

依着文懿前几日酒醉后的依赖，手机消息的置顶，还有刚刚脸红的姿态，即便她没有明说，但萧羽澜洞若观火，细微之处已能猜出两人的关系。

要么是文懿死缠烂打，纠缠不放，但见那日酒吧女人的举动，显然不是，那便应该是第二种。

地下情人，秘密约会。

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萧羽澜见多了社会中的纠缠复杂的关系。

只是没想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陵州大学优秀毕业生和北城大学的教授竟会是这一层关系。

萧羽澜迫不及待：“你可别和我说你不喜欢人家！”

“才不是！”文懿骤然抬头，而后声音慢慢弱下去，“我喜欢她，很喜欢，但...我们的关系和一般情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会是性别吧！”萧羽澜嗤笑一声，虽然上头尚未正式通过同性婚姻法案，但爱情无关性别的自由观念已渐渐深入人心。

据萧羽澜所知，文懿的父亲从不干涉文懿的婚姻，恋爱自由，只求女儿能寻得知心人。

“不是。”文懿缓缓吐露，在如实告知好友得到帮助和隐瞒缄默的两厢抉择下，深呼一口气说道，“我和她是在交往，但我和她的关系却不能公开。”

果然。

萧羽澜心中嘀咕一声。

看着好友一脸仿佛早就知晓的模样，文懿倾诉：“其实我放弃留校陵大，来人生地不熟的北城，也主要是因为她。”

“想离她近一点？”萧羽澜循循善诱。

文懿点头。

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才刚迈出第一步，便被呵止在协约情人的界限上，寸步难行。

文懿越发苦恼。

“那今天怎么不和她出去？”萧羽澜拉回话题，难得的周末，该是约会的好日子，更是情人秘密约会的绝佳时机。

文懿秀眉微微蹙紧，眼眸微沉，透露出一丝茫然：“不是不愿意出去，只是我现在摸不清她对我的感觉。”

说是喜欢，可在办公室初次见面时，掩藏在沉静面容下的惊慌失措是事实，时时提点的协议更是不容置喙；说不喜欢，可酒席上的挡酒，洗手间的交心和真诚却又历历在目。

这一来一回，关系的忽远忽近间，文懿越发迷糊，昨晚疲惫，尚未思考太多，经过一夜休息，现在细细回想更是茫然。

更为甚之，文懿不禁怀疑，顾清和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在为一年前为搪塞自己的胡搅蛮缠而做妥协？

一切只是按照协议而已？

故而今日才推迟见面，她需要时间好好思考。

文懿越想越郁闷，掌根托着下颌，小脸皱缩成一团。

看着惯来嬉嬉笑笑的文懿如今愁眉苦脸的模样，萧羽澜是又惊讶又好笑。

“把你的心安回肚子里吧，在我看来，你的教授还算喜欢你的！”萧羽澜伸手捏了捏女孩脸颊上的胶原蛋白。

文懿拍掉她的爪子，反问：“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见过她！”

谁说我没见过，因为你，我还被她推过怼过呢！萧羽澜腹诽。

“你就当是比你大三岁女人的直觉吧。”萧羽澜正欲起身，忽而想起什么，回头一脸笑眯眯说道，”把你的心安回肚子里，好好工作生活，其他的，保护好自己的情况下，顺其自然呗。“

文懿撇嘴：“又不是你，你说得轻巧。”

“那如果我说，我不看好你和她的感情，做为朋友，我希望你能和她分手，能做到吗？”一改之前的打趣语气，萧羽澜神色严肃而认真。

她虽未谈过恋爱，但涉世已深，感情不是简单的两人相爱的过家家，更体现在彼此处理感情的态度和方式。

就目前来看，文懿倾其所有，她无话可说，但顾清和这个女人的处理方式，她不敢苟同。

藏着掖着文懿一年，即便有着出众容颜，人品又能好到哪里去？

萧羽澜不信任这人。

文懿怔愣，好友多年，很少见她这般。

她沉默许久，拿起面前的三明治咬了一口，而后仰头喝了一杯咖啡，狠狠坚定道：“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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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