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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的编年史 第25章 第 25 章

作者:无聊AND头痛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23 14:28:38 来源:文学城

仓皇迁来的朝廷、百姓和官兵给长安城带来了毁灭性的冲击。

所有空置的官署、宅院、甚至残破的旧宫殿,都塞满了人。后来者只能自行搭建窝棚,棚户区如瘟疫般蔓延,从城内一直延伸到城郊的塬上。

许多官员在洛阳的产业毁于大火,家族积蓄在迁徙途中损失殆尽。到达长安后,仅靠微薄的俸禄(且时常被克扣)根本无法维持大家族的生活。“百官饥乏,采稆自存。” 有些官员甚至不得不亲自到野外采摘野菜充饥。他们身着打补丁的官服,在朝堂上饿得头晕眼花,是当时常见的景象。

他们空有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却无法施展,每天战战兢兢从朝堂归来,连自身和家人的温饱都无法保障。每一次从朝堂归来,听着家人报告又变卖了哪件祖传的玉佩来换麦粟,他们的内心都充满了“国不国家不家的痛苦与屈辱。

洛阳人带来的细软财富,很快就在购买最基本的口粮中消耗殆尽。市场上,关中本地百姓囤积居奇,物价如脱缰野马般飞涨。“谷斛五十万,豆麦二十万。” 一斛谷子卖到五十万钱,这是一个足以让中等官员家庭瞬间破产的天文数字。昔日洛阳的贵族,如今在长安市集上“典铠甲、鬻印章”,只为换得几日的口粮。

长安本有自己的秩序和方言,如今被汹涌的洛阳口音和绝望的哭喊淹没。本地人与外来者为了争夺生存资源冲突不断。平静生活被打破,物资被强行征用,街巷被流民占据。

更可怕的是,董卓的凉州军视此地为征服区,军纪败坏,“淫略妇女,剽虏资物” 乃是家常便饭。长安百姓与洛阳移民一样,都成了被掠夺的对象,他们共同生活在士兵的刀锋之下。

被压制逼迫到走投无路的朝臣们暗流涌动,只有除掉董卓,朝政才能走上正轨。而这头恶狼目前正在打盹中……

随着关东联军的崩溃以及郿坞的建成,董卓越来越多时间呆在这座离长安100华里的城堡之中。郿坞囤积了足够食用三十年的粮食,收藏了无数金银珠宝,蓄养了无数美女。他在这里过着穷奢极欲的帝王般的生活。

董卓将自己的亲信(如其弟董旻、侄董璜等)安插在长安朝廷的关键位置上。日常政务由他们处理,只有最重要的决策才会派人快马送往郿坞,由他亲自定夺。

董卓每次从郿坞回长安,公卿百官都要在他车驾前跪拜迎候。他则会带着庞大的精锐卫队(如飞熊军),与其说是上朝,不如说是 “武装巡阅” ,以此震慑百官。

耽于享乐的董卓与他的凉州军本部在一定程度上脱离了朝廷日常,变得信息迟钝。给了朝中反抗势力暗中串联、策划的空间。

长安的春日,风中仍带着未曾散尽的焦糊与血腥气。在蔡邕那虽得保全,却难掩萧索的府邸书房中,青年才俊王粲前来拜会老师。窗棂外,是灰败的天空与偶尔传来的兵卒呵斥声。

蔡邕外出,蔡琰代父接待这位声名鹊起的同门。她素衣素裳,眉宇间凝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静与忧思。王粲虽以才华闻名,身形瘦小,但此刻面对这位学识不逊于男子的师姐,也收敛了平日的锋芒。

王粲的目光从窗外收回,忍不住率先开口,语气中充满了年轻的愤慨:“蔡师姐,今日穿行街市,又见凉州兵纵马伤人,夺人口粮。这长安,哪里还有帝都气象?分明是虎狼之巢!董卓……国贼也!迁都以来,洛阳化为焦土,关中饿殍遍野。我辈士人,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蔡琰为他斟上一杯温热的米酒,动作舒缓,声音却清冷如磬:“仲宣(王粲的字)之怒,我感同身受。只是,董卓非一日之寒,乃我朝积弊所结之恶果。外戚宦官,如蠹虫般蛀空了大厦的梁柱,他才得以破门而入,成为那最后的摧垮之力。”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与父亲相似的无奈。“家父……如今身陷漩涡,名为显官,实为囚徒。我曾听他与友人叹息,董卓行事,只知以暴力摧折一切,不知‘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的道理。他以为郿坞高墙可保万年,殊不知,暴虐愈甚,其亡愈速。”

王粲闻言,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师姐所言极是。我听闻司徒王公(王允)府邸,近日车马虽稀,却常至深夜……这或许是一线生机?” 他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那是士大夫对拨乱反正的本能期待。

蔡琰却轻轻摇头,那抹忧思更深了。“诛一董卓,固然大快人心。可之后呢?关东诸州牧守,名为讨董,实则各怀异心,划地自守。即便董卓伏诛,谁又能将这破碎的山河重新缝合?只怕是……去一猛虎,又来群狼。”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王粲炽热的心头。书房内一时沉寂,只有案上蔡邕收藏的几卷残破竹简,无声诉说着这个时代的伤痛。

良久,王粲喟然长叹:“难道我四百年汉祚,气数当真已尽?” 他的问题,无人能答。

蔡琰起身,走到琴案旁,手指轻抚过冰冷的琴弦,仿佛在触摸这个时代的脉搏。“仲宣,你才华横溢,当以笔墨记下今日之惨状,百姓之流离。诗可以怨,赋可以讽。让后人知道,这并非仅仅是权贵的争斗,更是万民的劫难。至于天下走势……”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望向不可知的未来。

“恐怕非你我一介书生可以预料,亦非一两次朝堂密谋可以扭转了。”

窗外,暮色渐合,将长安城最后的轮廓也吞没在沉重的黑暗里。这场对话,如同当时所有有识之士的忧虑一样,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权利的争斗永无止歇,尤其在皇权暗弱之时,各方势力剑拔弩张,激烈博弈,用鲜血一步步推进历史的走向……

董卓远在眉坞享乐,他那只无形的巨手,透过其党羽与飞熊军的巡逻兵卒,死死扼着这座帝都的咽喉。然而,就在这看似密不透风的恐怖统治下,一股复仇的暗火,正在宫墙深处的阴影里悄然汇聚。

司徒王允的府邸,便是这暗流的中心。

夜已深,书斋内仅有一灯如豆。光禄大夫士孙瑞、仆射士孙瑞、司隶校尉黄琬、尚书郑泰等寥寥数人,身着深色常服,悄然落座。他们面前没有酒馔,只有一幅掩人耳目的《尚书》竹简,但每个人的眼神,都比刀锋更冷峻。

“诸公,”王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怕惊动了梁上的灰尘。“董贼暴虐,人神共愤。今日之会,非为清谈,乃为决死。”

他没有过多言语,但所有人都明白“决死”二字的重量。就在不久前,越骑校尉伍孚怀揣利刃,于朝服内穿着铠甲,在殿前刺杀董卓。他高呼“汝非吾君,吾非汝臣”,最终力竭身死,被夷三族。伍孚的鲜血,染红了殿前的玉阶,也彻底浇灭了士大夫们最后一丝幻想——劝谏无用,唯有你死我活。

密谋,在刀尖上舞蹈。

他们的联合,绝非易事。每一次联络,都是一次生死考验。

人选的极端谨慎:他们不敢轻易扩大范围。像荀攸这样有胆识的年轻官员,是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由黄琬亲自观察、试探后才被引入。他们必须确保每一个人都“家世清正,与董卓有血仇,且心志坚如铁石”。

联络的无声无息:信息的传递,依靠的是最原始也最安全的方式。杨瓒的侄子杨修,这个以机敏著称的年轻人,时常以向王允请教诗文为名出入府邸。而在更广阔的范围内,护羌校尉杨瓒则利用其军职之便,暗中联络对董卓不满的军中将领,如董卓的亲信部将吕布。

计策的反复推演:刺杀是唯一的选择,但如何执行?在何处动手?

“宫中甲士皆董卓心腹,难以下手。”

“可诱其入宫,假传圣意,言有禅让之事,此贼必喜而不疑。” 士孙瑞献计道。

“然则,何人能近其身,施以致命一击?” 黄琬的目光扫过众人。

此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最关键的人物——中郎将吕布。王允早已洞察吕布与董卓婢女私通以及因小过被董卓掷戟的怨隙。他像最老练的渔夫,一点点地用“父子之情”和“国家大义”收拢着吕布心中的恐惧与野心。最终,那句 “我与将军,同是并州乡党。董卓,陇西豺狼也,岂能真心待我?” 彻底击溃了吕布的心理防线。

这些士大夫,昔日或为政敌,或有学术分歧,但在董卓的暴政下,他们达成了空前的一致。他们清楚地知道,一旦事败,等待他们的将是比伍孚更惨烈的结局——灭族。

然而,正如王允在一次最隐秘的会谈后,对最核心的几人所言:

“吾等此举,非为求活,乃为求死得其所耳。汉室倾危,天下倒悬。若能以一死而诛国贼,虽九族俱灭,魂魄亦可笑对高皇帝于泉下矣!”

那一刻,书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肃穆而决绝的脸。他们不再是高谈阔论的清流,而是一群将身家性命与王朝国运一同押上赌桌的死士。

于是,一张无形而致命的网,就在董卓的眼皮底下,在一次次深夜的密谈、一句句隐晦的诗文传递、一个个眼神的交汇中,悄然织就成了。只待那个最佳的时机,便要收紧索套,完成这扭转乾坤的搏命一击。

权倾朝野、残暴无道的董卓,在未央宫前被他的义子吕布一戟刺穿。消息像野火燎过枯原,瞬间点燃了整个长安。酒肆的醉汉高歌,市井的百姓奔走相告,家家户户门口挂起了许久未见的彩帛,仿佛一个恐怖的梦魇终于结束。

蔡琰,青衣也早早备下酒菜,等着蔡邕回家庆贺一番。

贴身侍女阿禾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煞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娘子不好了!主公……主公被抓入狱了!”

蔡琰强行压下胸腔里的惊惧,对阿禾道:“快去请家丞王祐过来!”

片刻,一位年约四十、身着深衣、神色沉稳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入书房。他并非普通仆役的谦卑姿态,而是举止有度,向蔡琰行礼:“女公子,王祐在此。”

“王公,”蔡琰甚至用上了敬称,显示出对这位家臣的倚重,“阿父为何蒙难,王公可知其中原委?”

“说是……说是大人在朝堂上,因董卓之死,叹息了一声……王司徒便斥他心系国贼,是其一党,当场就……” 管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一股冰冷的惊愕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叹息?仅仅是一声叹息?

她了解父亲蔡邕。那个一生坎坷,才学冠绝天下,却又因性情耿直而屡遭磨难的父亲。他对董卓,岂有半分真心?不过是董卓慕其名,胁迫他出仕,给予尊荣,以装点门面。父亲是性情中人,他或许会因一个曾经“赏识”他的人的暴毙而生出一丝怜悯之情,但这怎能与“同党”画上等号?

全城都在欢庆奸贼伏诛,而她的父亲,却因这不合时宜的一声叹息,跌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这荒谬的现实,让她浑身发冷。

远处的欢庆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更反衬出蔡府这方天地的凄清和绝望。她不能倒下。父亲年事已高,经不起牢狱之苦。母亲远在陈留老家,若得知此讯……

蔡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惧与悲凉。那双平日里抚琴阅卷、沉静如水的眸子,此刻燃起一种决绝的光亮。

她快步走到书房。这里是父亲的世界,四壁书架直抵梁木,竹简帛书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墨与竹帛的混合气息。此刻,这熟悉的环境却像一座即将倾覆的孤岛。

“阿禾,研磨,备帛。”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凝神片刻,笔尖终于落下,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她写给父亲昔日的同僚,那些曾一同谈经论典、诗酒唱和的长者;写给曾受父亲教诲、仰慕其学问的门生。她陈述父亲的冤屈,剖析那声叹息背后的无奈与文人的迂阔,而非政治立场。她恳求他们,看在往日情分,看在父亲一身才学关乎史笔传承的份上,能在王允面前,或通过其他途径,代为陈情,力挽狂澜。

“家父蔡邕,生平耿介,唯知治学……董卓强征,势难推拒,焉有真心附逆?今因一叹获罪,岂不令天下士人寒心?琰一介女流,叩首以请,望诸公垂怜,救老父于囹圄……”

家丞王祐带着帛书和蔡琰的期待逐一登门求助。

蔡琰独自走到院中,仰望苍穹。繁星点点,冷冽无声。远处的灯火与欢声,是属于别人的新生。而她,被留在了这片突如其来的、冰冷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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