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醒!”
我抓住她的肩,猛烈摇晃。
她全身软软的,头诡异地上下摆动,像没有脊柱一样。
突然间,莹白色光点从我触碰到的地方冒出来,挡住我的视线,如萤火虫漫天飞舞,我和这个人陷进光芒,我感知到手里的骨头变成沙子,流出指缝。
我连忙去捞,魔力摊成一块布,想要接住这些流沙。可这些沙子转瞬化作空气,仅仅几秒钟,我不仅抓不住她,连这个人的重量也感受不到,耳边只听得到沙子流下的声音。
唰!
我抬起手,撕碎上方遮住太阳的人造云。阳光倾泻,刺得我眯了眯眼睛。
莹白色光芒闪烁几下,与天空融为一体。
我回望谢以林:“你看见了吧?”
他脸上震惊未褪:“看见了。”
“他们是故意的。”我冷冷地说,“他们知道我是谁,说不定连我抓到的那个魔法师都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在我杀了害我的的人,报完仇之后,我一直遵循杜祂神的教诲,练习控制魔力,在学校读书,学习魔法。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杜祂神眷者会慢慢被人遗忘,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人敢来挑衅我。
怒火腾起,在我心中熊熊燃烧。
恨不得当场飞到邪恶组织老巢,用炼狱火把那些人全烧了。可我同样知道,这件事不能冲动。
我的脸因为愤怒而通红,大脑反而极其冷静。
敌人在暗地里,我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人,想做什么,有什么谋划,有没有特意针对我的东西。
虽然我在魔法上无人能敌,但现在比十五年前我杀上任皇帝的时候,科学家研发的武器不知高级多少。
要是我被堵在角落,敌人拿着炸弹炸我十天半个月的,我再怎么强大,都会因魔力耗尽而亡。
思虑片刻,我带上谢以林,来到警局。
警长见到我,以为我改变主意,愿意接受他们提供的保护,矜持地咳嗽两声,扶了扶帽子。
“那个组织的根据地在哪里?!”我两手撑在办公桌上,问。
“这……”他一愣,“我们也不知道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杀人。”我严肃地说,“这个组织是冲着我来的。”
警长跟着严肃起来,“杀手来了吗?”
我说:“来了。已经死了。魔法师的尸体你们扔了吗?现在在哪里?”
“在停尸间。”警长狐疑道,“你想做什么?”
“我要找到那个组织的老巢。然后杀人。”
警长鼻翼颤动,出了两口气。他脸上显露出探究和警惕,但不是对我。他凝视我了有一分钟,如同在判断我说的话是否是真话那般,最后他下了结论。
“你要杀谁?”
“当然是杀坏人。”我不理解这么简单的问题有什么问的必要,“杀邪恶组织里的人。”
警长往后一退,推开椅子,“走吧。”
他带领我们走到另一栋办公楼,有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警长提着灯,解释说:“停尸间在地下。路比较暗,小心脚下。对了,杀手的尸体呢?在你家院子里吗?”
“没,她灰飞烟灭了。”
噌得一声,我手心燃起一团红色的普通火,扔到谢以林头上,给他照明。
走到黑暗环境,他一直没说话,傀儡比正常人更难以看清黑暗。
警长脚步停顿了一下,再说话,语气中都多了几分敬畏。“你这么厉害……”
我没吭声。
既然他误会了,那就误会下去吧,我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你怎么用尸体找那个组织?”警长继续问,“尸体上有线索?我们检查过,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我是魔法师啊!魔法师可以让尸体开口说话。”
“他都死了……”谢以林迟疑道:“你不会要把他做成傀儡吧?”
“没那么麻烦。”
有你一个傀儡就够了。
楼梯尽头出现一道门,我越过警长?率先推开停尸间的门,空气不流通的灰尘味道迎面而来。等眼睛适应昏暗光线,我遮住鼻子,走到摆放在正中的尸体前。
魔法师表情惊恐,喉咙的伤口十分狰狞,皮肉绽开,翻出深浅相异的红。
我有点恶心,但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如果魔法师不配合,可能会更恶心。
“出去一下。”
“你在对我说话吗?”警长不确定地问。
“还是我?”谢以林问。
“我在对你们两个人说话。”我说,“我要用魔法了。”
警长被我推出去,谢以林反抗了下还是被我关在门外,我没忘记把那团火一起扔出去。
停尸间寂静下来,变得阴冷,给我一种被人窥探的不适感。
魔法师刚死,尸体还是新鲜的,他的灵魂脱离身体,昏昏沉沉地漂浮在附近,等待逐渐消散。
我集中注意力,空气中灵魂的波动像烟花那样明显,我伸进空气中的缝隙中,手立刻看不见了,就像手腕的位置整齐断掉。
他居然有点意识,尖叫四处逃窜,把灵魂尽力压缩,躲在交界线的里面,躲我的手。
莫非你以为你能躲得掉?
如果灵魂不愿意说,大脑中还残留有过去的痕迹。
我整根胳膊都伸进去,在生与死的交界线,捏住魔法师没能完全逃掉的一部分灵魂,慢慢往外拽,拽到现实里。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想害你不是我害的你啊!”灵魂瑟瑟发抖,嚎啕大哭。
我把他揉成一团小球,单手握在手心,确保他跑不掉,认真地说:“你已经死了。”
灵魂小球哭声戛然而止,下一秒,更大的哭声爆出来。
“我都死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无情地说:“不可以。你杀死别人的想过也有人来杀你吗?你们组织的老大在哪里?”
“在奥江!”灵魂小球没有一点犹豫,把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都在奥江!江边的山里!他是杜祂神眷者!他们要给一个人重塑身体!他们要合适的胳膊!腿!身体!头!把人身体的部位拼在一起,他们只要最好的部分!我只是听命行事!我不是主谋,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你见过杜祂神眷者吗?”我问。
小球在颤抖:“见……见过。”
“什么样子?”
“我隔得很远……没看清具体的样子,只知道是个女人。她身边有黑色的……黑色的火……”
我反复地问魔法师,他翻来覆去都是这么几句话,再也吐不出新东西。
灵魂小球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我,我得到组织所在的位置,就放过了他,把他塞回生与死的交界线,也不用再剖开他的大脑。
“我问出来了。”我走出停尸间。
谢以林和警长在对峙,齐齐回头。
谢以林的目光里有担心。
是在担心我吗?是吧。
警长脸上也很担心,但怎么看,都是一副生怕我折磨尸体还会顺手分尸了的表情。
我告诉他们,“这个组织在奥江。”
“奥江?!”谢以林惊讶说,“那不是你——”
我点点头。
我的出生地。
八岁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
“一间房。”
我对酒店前台说,手戳戳谢以林,示意他付钱。
“这……这……”谢以林靠近我耳边,小声说,“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打量他,突然顿悟,“你不会卡又被冻结了吧?”
“……”谢以林拍银行卡在柜台上,挤出两个字,“没有!”
我很满意,昂首阔步上楼。
这是奥江城里最大的酒店。我们住在高层,能望见横穿的城市而过的江水,夏季丰水期,波涛汹涌,水波拍岸。
谢以林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宛如去陌生人家中做客,“我现在有钱,可以分开住。”
我搞不懂他现在在害羞什么,和我同处一室就那么令他不舒服吗?!
我有点凶巴巴地回答:“我们俩之前又不是没住过,要是分开住,你被人抓走怎么办?”
“我没有那么弱。”谢以林哭笑不得。
“你就是有这么弱。”我举例子,“要是我们打起来,不出三秒你就会死。万一对面把你抓走,然后拿你来威胁我,我到时候还打不打架,杀不杀人了?”
听完,谢以林思索片刻,认同地点头。
“你说得对。不过,我没想到,别人能拿我威胁你。”他的口吻漫不经心,手放在身侧握成拳,“我还以为,我对你来说无关紧要。”
“怎么会!”我反驳道,“你很重要啊!”
像有人给谢以林脸上来了一拳,他一下子脸红,抬手放嘴边,发出虚假的咳嗽音。
我也莫名其妙跟着脸颊有些发烫,奔到窗边,打开窗户吹风。
江边风大,水流无时无刻不在涌动,高楼之下,那弯弯曲曲的江水不停流淌。
问出组织在奥江的当天下午,我和谢以林就沿着飞行航线在城外落地。
考了五年的飞行载人资格证第一次派上用场。
时隔多年,故地重游,除了江水以外,没有一处地方熟悉。
我忘记我的家在哪里,不记得小时候牵着妈妈的手走过哪条街,遗忘与爸爸在游乐园玩的时光。
对于奥江,连谢以林都比我熟悉。问起他,他说他前几年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我们略作休整,第二天上午,装作游客,晃晃悠悠地在奥江城外被居民叫做纳维丝山附近闲逛。为了逼真些,我手上挎了个篮子,假装摘花。
纳维丝山表面上与正常的山没有区别,植被茂密、动物丰富,猎人还能进山。
一上午,好几个猎人肩上扛着野猪进城。他们满载而归,但我什么也没观察出来。
在风中挥舞的野花,夏天了还会簌簌掉叶子的树,时不时从山里飞出来的鸟儿,它们展翅,划出一道曲线,扑棱扑棱地飞远了。
一切那么平静、那么无害,单从外面看,看不出任何端倪。
山里面会有什么呢?
[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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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