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校园里的梧桐叶开始泛黄。苏晏规律的退休生活被一个电话打断——来电显示是“姐姐”,苏晴。
记忆里,这位姐姐对原主是“恨铁不成钢”式的宠爱,既心疼弟弟的敏感,又对他沉迷网红和恋爱脑感到头疼。
苏晏接起电话,那头传来苏晴干脆利落又带着关切的声音:“小沐,晚上回家吃饭。爸妈想你了,大哥也在。”语气带着不容拒绝。
“好。”苏晏言简意赅地答应。体验家庭关系,也是退休生活的一部分。而且,原主记忆里,苏家厨师的手艺相当不错。
傍晚,苏晏搭乘地铁,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座位于市区别墅区的苏家宅邸。开门的是苏晴,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装,显然是刚下班,看到苏晏时,眼神锐利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瘦了。”她皱眉,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放缓了语气,“进来吧,外面凉。”
客厅里,苏父戴着眼镜在看财经报纸,苏母在插花,而大哥苏宸则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务,眉头紧锁。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看到苏晏进来,三人的反应各异。
苏母立刻放下花剪,迎上来,眼里是纯粹的担忧和想念:“小沐回来了,快让妈妈看看。”
苏父从报纸上方抬眼,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眼神里带着惯常的、对“不成熟”小儿子的无奈。
苏宸则只是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甚至有些疏离:“来了。”便又低下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周身笼罩着低气压。原主记忆里,这位大哥是典型的商业精英,能力强,要求高,对弟弟的“不上进”向来缺乏耐心。
苏晏平静地回应了每个人的目光和问候,态度不亲昵,也不疏远,更像是一种平等的、客气的回应。这种反常的镇定,让苏晴和苏母都微微一愣。
餐桌上,气氛依旧不算热络。苏母不断给苏晏夹菜,询问他在学校的生活,生怕他受委屈。苏晏一一作答,语气平稳,提到最近“体验”了搏击、钢琴、运动会和“帮同学看了点代码”,都只是轻描淡写,一语带过。
苏晴听得眼神微动,她最近隐约听到些关于弟弟变化的传闻,但没想到变化如此之大。苏父也偶尔从报纸后投来略带诧异的一瞥。
只有苏宸,似乎完全没听进去,全程心不在焉,眉宇间的郁色越来越重。
饭后,苏母和苏晴去厨房准备水果。苏父照例去了书房。客厅里只剩下苏晏和苏宸。
苏宸合上电脑,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他最近确实遇到了大麻烦。他一手创立的科技公司,在B轮融资的关键阶段,主要竞争对手突然抛出了一项极具杀伤力的相似技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几个重要投资方态度开始摇摆。这件事压得他喘不过气,连带着对家里这个“不懂事”的弟弟更没什么好脸色。
苏晏没有离开,他拿起茶几上果盘里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咬了一口,清脆有声。他看着苏宸,忽然开口,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天气:
“哥,你公司最近遇到的麻烦,是因为‘灵境’项目核心算法的前瞻性被人质疑,对吧?”
苏宸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苏晏,带着震惊和警惕:“你怎么知道?” “灵境”项目是他公司的最高机密,连父母和姐姐都只知道他公司遇到困难,不清楚具体细节。
苏晏慢条斯理地咽下苹果,目光扫过苏宸放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刚才苏宸处理邮件时,他无意中瞥见了几行关键术语和图表。
“猜的。”苏晏给出了一个让苏宸想揍人的答案,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苏宸瞬间坐直了身体,“你们那个基于神经渲染的实时构建算法,思路没错,但在处理高动态光照和复杂材质反射时,用的全局光照模型太老了,效率低下,而且无法处理次表面散射,导致虚拟场景的真实感始终差一口气。”
苏宸瞳孔骤缩,心脏狂跳。这何止是“知道”,这简直是直指核心痛点!连他高薪聘请的首席科学家都没能如此精准、一针见血地概括出问题所在!
“你……你到底……”苏宸的声音都有些干涩。
苏晏没理会他的震惊,继续用他那平稳的语调说道:“可以考虑换一种思路,将隐式神经表示与可微渲染管线结合,引入一个轻量级的物理引导网络,专门处理材质的光线交互。这样既能保证实时性,又能极大提升视觉保真度。”他顿了顿,补充了几个关键的技术名词和可能的实现路径,甚至随口提了两篇最近刚发表在顶会上的、尚未被广泛关注的相关论文。
苏宸如同被雷击中,僵在原地。苏晏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钥匙一样,打开了他脑海中一扇扇紧闭的门。那些困扰他团队数月的问题,仿佛瞬间找到了突破口!
“当然,这只是一个方向。具体实现,还需要你们团队去验证和优化。”苏晏最后总结道,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口点评了一道菜的味道。
他吃完最后一口苹果,将果核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站起身:“我去看看妈和姐需不需要帮忙。”
直到苏晏的身影消失在厨房方向,苏宸才猛地回过神。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电脑,快速记录下苏晏刚才提到的关键词和思路,越写眼睛越亮,呼吸越急促。
这哪里是什么“不懂事的弟弟”?这分明是……是哪里来的神仙?!
苏晴端着水果出来,看到苏宸对着电脑,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和专注,与之前的颓然判若两人,不禁奇怪:“哥,你怎么了?”
苏宸猛地抬头,抓住苏晴的手腕,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小晴……小沐他……他刚才……”
厨房里,苏晏正接过苏母递过来的果盘,苏母看着他,眼神温柔又带着一丝新的探究:“小沐,你大哥他……公司的事,很烦心吧?他没冲你发脾气吧?”
苏晏将果盘摆好,闻言,抬头看向母亲,眼神清澈平和:“没有。大哥的问题不大,我给了他一点小建议。”
苏母:“……小建议?”
这时,苏宸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带着苏母和苏晴从未见过的、近乎狂热的兴奋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他冲到苏晏面前,想说什么,又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憋出一句:“小沐!你……你那个思路……太……你是怎么想到的?!”
苏晏看着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偶然看到的资料,觉得可能有用。能帮上忙就好。”
苏宸看着弟弟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弟弟。那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让他这个在商海沉浮多年、自认见识过无数天才的人,都感到心惊。
当晚的家宴,后半段的气氛彻底扭转。苏宸一改之前的沉闷,变得异常活跃,不停地给苏晏夹菜,眼神复杂难明,充满了探究、感激和一种发现宝藏的狂喜。苏父也察觉到了异样,看向苏晏的目光里,少了几分无奈,多了几分深思。
回学校的路上,苏晏收到了苏宸发来的巨额转账和一条信息:【小沐,这是哥的一点心意,也是项目的咨询费!以后常回家!不,哥去学校看你!有任何需要,随时开口!】
苏晏看着那条信息,和账户里多出的一长串零,神色如常。
帮助后辈解决困难,是应该的。至于报酬……他看了一眼地图上标记的、一家需要提前三个月预约的顶级私房菜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