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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的热潮逐渐退去，苏晏在校园里的传奇地位已无可动摇。但他本人对此毫无自觉，依旧按自己的节奏，穿梭于课堂、食堂、图书馆以及他感兴趣的各种社团体验之间。
这日，他刚从古典音乐鉴赏社出来——社长现在看到他，眼神里都带着弟子般的虔诚，恨不得把社团印章交给他——就接到了辅导员语气急切的电话。
“苏沐啊，你现在方便来我办公室一趟吗？有点急事。”辅导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求助。
苏晏依言前往。办公室里，除了辅导员，还站着脸色不太好看的顾言，以及一位戴着厚厚眼镜、神情严肃的老教授——正是计算机学院的权威，张教授。
“苏沐同学，你来了。”辅导员松了口气，连忙招呼他进来，然后关上门，语气有些沉重，“是这样的，顾言同学参与的张教授课题组，最近在准备投递一篇顶会论文，其中涉及的一个核心算法优化……嗯，遇到了一些问题。”
张教授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目光扫过苏晏，带着审视，也有一丝残留的、因史纲课事件而产生的、对这位学生的另眼相看。他直接切入主题：“顾言负责的模块，基于一种改进的启发式搜索算法，理论上效率应该有显著提升，但在大规模数据集上的测试结果始终不理想，存在无法解释的性能抖动和局部最优陷阱。我们排查了很久，找不到根源。”
顾言站在一旁，薄唇紧抿，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挫败和疲惫。这个项目他投入了大量心血，眼看截稿日期临近，核心问题却卡住了，这对向来骄傲的他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辅导员接过话头，语气更加尴尬：“那个……张教授和我，都知道苏沐同学你在……在一些方面见解独到。所以想请你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嗯，不一样的思路？”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底气，让一个经管学院的学生来看计算机顶会论文的核心算法问题，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
顾言猛地抬头看向辅导员，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屈辱。让苏沐来？看他出丑吗？还是……
苏晏没在意几人复杂的神色，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办公桌上摊开的那叠论文草稿和屏幕上的代码吸引了。那是一种用于解决复杂路径优化问题的智能算法。
“我能看看代码和测试数据吗？”苏晏问，语气自然得像在问能不能看看菜单。
张教授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苏晏坐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调出了顾言编写的核心代码模块和庞大的测试数据集。他的目光沉静，屏幕上的代码如同瀑布般滚动，那些复杂的逻辑和数学公式在他眼中仿佛化为了最直观的图形。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键盘敲击和鼠标点击的声音。辅导员紧张地搓着手，张教授目光灼灼，顾言则屏住了呼吸，心情复杂地看着苏晏专注的侧脸。
不过五分钟，苏晏滚动屏幕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一处看似不起眼的循环结构上。
“这里。”他点了点屏幕，“问题不在算法逻辑本身，而在数据预处理和内存访问的局部性上。”
他转过头，看向顾言和张教授，眼神平静无波：“你们使用的基准数据集，其内部节点分布存在隐性的空间聚类特征，而你们的随机采样策略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导致缓存命中率极低，大量时间消耗在了不必要的内存交换上。同时，这个循环内部的边界条件判断，在特定聚类模式下会引发大量的分支预测失败，CPU流水线频繁中断，导致了性能抖动。”
他顿了顿，随手拿起旁边的一张草稿纸，用笔快速画了一个简明的数据分布示意图和缓存访问模式对比图。
“解决方案很简单。第一，在预处理阶段加入一个基于空间密度的自适应采样层，确保数据加载的局部性。第二，将这个条件判断重构，利用位运算和预计算表来消除分支。”他边说，边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关键的伪代码和数学表达式，清晰明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教授猛地凑近屏幕，又抢过苏晏手里的草稿纸，眼睛越瞪越大，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是懂行的，苏晏指出的问题一针见血，提出的解决方案简洁高效，直指核心！这根本不是普通学生甚至普通博士能看出来的问题，这需要对计算机体系结构、算法设计和具体应用场景都有极其深刻的理解！
顾言也彻底愣住了。他死死盯着苏晏画的那张图和他写下的伪代码，脑子里如同闪电划过，之前所有想不通的关节瞬间打通！困扰了他和整个课题组数周的难题，在苏晏口中，竟然只是两个“简单”的调整？！
这……这怎么可能？！
辅导员虽然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但看张教授和顾言的反应，也明白苏沐恐怕是说中了要害，而且是非常要害的地方！
“妙！太妙了！”张教授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脸色发红，他抓住苏晏的手，“苏沐同学！你……你有没有兴趣转到我们计算机学院来？我亲自带你！直博！项目经费随便你用！”
苏晏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语气依旧平淡：“张教授，我只是提个小建议。我对目前的专业很满意。”他只想安稳退休，可不想再卷入高强度科研。
顾言看着苏晏，眼神极其复杂，震惊、羞愧、感激、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和……折服，交织在一起。他之前对苏沐的种种偏见，在此刻被击得粉碎。这个人，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苏沐，”顾言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谢谢。”
苏晏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客气。问题解决了就好。”态度就像随手帮邻居指了个路。
他转向辅导员：“老师，如果没事，我先去食堂了。”
辅导员如梦初醒，连忙道：“啊？哦！好，好！你去吧！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苏晏礼貌地朝张教授颔首示意，然后便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办公室，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办公室里，张教授还在对着那张草稿纸激动不已，连连感叹：“天才！这是真正的天才！老李（史纲课教授）没骗我！”
顾言则站在原地，望着苏晏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和苏沐之间，隔着的可能不止是知识的壁垒，而是维度般的差距。而这种差距，并没有让他感到挫败，反而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了他的目光。
当晚，顾言修改了代码，测试结果完美符合预期，性能提升了数倍，性能抖动彻底消失。
他将结果汇报给张教授时，张教授沉默良久，最后只感慨了一句：“顾言啊，有些人，是不能用常理揣度的。”
顾言看着屏幕上流畅运行的程序，脑海里再次浮现苏晏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和他写下解决方案时那笃定从容的姿态。
“小建议”吗？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人，随口的一个“小建议”，就能解决顶尖课题组束手无策的难题。
苏沐，你究竟是谁？
而此刻的苏晏，正坐在食堂里，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他夹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气，满足地送入口中。
嗯，解决了小麻烦之后，食物果然更加美味了。
退休生活，偶尔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帮助后辈，感觉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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