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卷着沙砾,在盐矿谷西侧的废弃驿站外掀起漫天黄雾。池青川勒住马缰,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右手紧握的长枪斜指地面,枪尖寒光在沙雾中若隐若现 —— 那是一杆通体银白的西域玄铁长枪,枪杆缠着防滑的黑色鲛筋,枪头雕刻着繁复的龙鳞纹路,正是他惯用的 “裂穹枪”。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驿站紧闭的木门,门缝里渗出的幽冥教阴寒气息,像毒蛇的信子,刺得人皮肤发麻。
驿站孤零零地立在戈壁之中,土墙被风沙侵蚀得斑驳不堪,几扇破窗用木板胡乱钉着,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味,那是幽冥教毒师惯用的“蚀骨香”,寻常人嗅上片刻便会四肢发软。
“殿主,里面至少有五名核心教徒,还有两名毒师。” 朔风从一截断墙后的阴影中闪出,声音压得极低,指尖不着痕迹地指向驿站屋顶一处破损的瓦片,“暗哨藏在那里,半刻一换。他们把真暖玉髓放在东厢房的玄铁匣里,守得极严,匣上还连着机括,强开恐会毁玉。”
池青川微微颔首,手腕轻抖,裂穹枪的枪尖在干裂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浅沟,溅起的沙尘尚未落下,他已冷声下令:“墨羽带十人绕去后院,先断他们的传讯鸽笼,再拆了退路;朔风随我正门突破,剩下的人在外围布防,弓弩手占据高位,别让一个活口跑掉。”
话音未落,墨羽已带着一队影卫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向驿站后方掠去。
池青川深吸一口带着沙尘的凛冽空气,足尖猛地点地,身形如离弦之箭,玄色身影在昏黄的沙雾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裂穹枪化作一点寒星,直刺驿站那扇看似腐朽、实则内嵌铁条的正门。守在门内的两名教徒刚听到风声异动,厚重的木门便轰然炸裂!木屑纷飞中,两人甚至没看清来敌,只觉手腕剧痛,兵器已被枪尖挑飞,紧接着枪杆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而至,重重砸在两人后颈,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敌袭——!” 驿站内顿时一阵骚乱,惊喝声未落,三名身着暗紫服饰的教徒已提着淬毒弯刀从侧门悍然冲出,刀风凌厉,更是裹挟着肉眼可见的青黑色毒雾,直逼池青川面门。池青川竟不闪不避,裂穹枪如银龙出海,枪尖精准无比地挑飞左侧教徒的弯刀,同时身形如旋风般急转,险之又险地避开右侧偷袭的刀锋,枪尾借着旋转之势,如重锤般猛地砸中中间教徒的胸口膻中穴。那教徒双眼暴凸,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土墙上,口中喷出的鲜血已呈黑紫色 —— 竟是枪锋未至,刚猛无俦的枪风已震碎了他的心脉。
朔风如影随形,手中两柄乌黑的短匕如同毒蛇吐信,化作两道闪电,直取一名试图偷袭池青川侧翼的教徒手腕。那教徒慌忙举刀格挡,金铁交鸣之声乍响,却没料到墨羽已如一片轻羽般从后院翻墙而入,无声无息地贴近,一记凌厉的飞踢精准踹中他后腰命门。教徒重心瞬间失控,向前扑跌,刚要回头,朔风的匕首已如冷电般掠过他的咽喉。
混战之中,一名躲在廊柱后的毒师见势不妙,转身就想往东厢房内逃去,企图毁掉玉髓。池青川眼角的余光早已锁定他,手腕一抖,裂穹枪枪穗末端的精钢倒钩如毒蝎摆尾,倏地飞出,精准缠住毒师的脚踝。枪穗猛地绷直,铁钩深深嵌入地面砖缝,毒师惊叫着踉跄摔倒。池青川纵身跃起,如大鹏掠空,裂穹枪的枪尖已带着死亡的气息直抵他咽喉:“铁匣的钥匙在哪?”
毒师眼中闪过疯狂的狠厉,突然张口,一道凝练的青黑色毒箭般的雾气直喷池青川双目!池青川似乎早有预料,侧头避开的瞬间,握枪的手臂猛地一收,枪穗顿时将毒师拽得离地飞起,摔到身前,同时左手如铁钳般扣住他下颌,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不说?” 毒师痛得浑身痉挛,冷汗如雨,却仍死死咬着牙关,右手悄然摸入怀中,猛地抽出一枚蓝汪汪的毒针,狠辣地刺向池青川腰腹!
“找死!” 始终护卫在侧的朔风见状,怒喝一声,手中短匕后发先至,如一道乌光直刺毒师心窝。毒师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怀中的一枚造型奇特的青铜钥匙“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池青川松开手,任其瘫软倒地,俯身捡起钥匙,身形毫不停滞,转身如风般冲向虚掩着的东厢房门。
刚推开门,一股更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只见最后那名留守的毒师正一脸决绝地将火把凑向那个放置在石台上的玄铁匣!铁匣已被打开一条缝,隐约可见内里莹白的光芒。
“住手!” 池青川厉声喝止,想也不想便将裂穹枪如标枪般掷出!长枪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音,枪尖直逼毒师持火把的手腕。
毒师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弃了火把,顺势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剑身扭曲如蛇,泛着青黑的毒光,直刺池青川毫无防备的心口。
池青川此刻手无寸铁,却临危不乱,侧身闪避的同时,左手竟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毒刃翻飞的软剑剑身!锋利的剑刃瞬间割破他掌心的鲛绡手套,鲜血涌出,接触剑毒的刹那便开始发黑肿胀。他却眉头都未皱一下,右掌凝聚内力,一掌重重拍在毒师毫无遮挡的胸口。
“噗!” 毒师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在沉重的铁匣上,张口喷出的鲜血溅湿了匣面,眼看是活不了了。池青川快步上前,拔下钉入梁柱的裂穹枪,转身用钥匙插入铁匣锁孔。咔哒一声,锁开。匣内,莹润无瑕的暖玉髓静静躺在锦缎之中,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晕,一股暖意随之流淌开来,驱散了周遭的阴寒,也让他掌心伤处的刺痛稍缓。
“殿主,您受伤了!” 朔风冲进厢房,一眼便看见池青川那已漆黑肿胀的左掌,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清香扑鼻的解毒丸递上。池青川吞下药丸,小心翼翼地将暖玉髓取出,放入贴身的暗袋中。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驿站内满地的尸体和狼藉,声音沉稳依旧:“朔风,你带五名好手,立刻启程,将玉髓送回空城殿,放入寒玉室,加派双倍人手,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墨羽,”他转向刚刚清理完后院,悄无声息返回的墨羽,“速率剩余人手,以此处为基点,扫平幽冥教在此地方圆二十里内的所有暗哨据点,务必斩断黑狼王与幽冥教在此地的联系,做得干净些!”
待众人领命,迅速行动起来,驿站内重归死寂,只余风声呜咽。
池青川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乌黑的掌心,运气逼住毒性,撕下衣摆草草包扎。他捂着伤手,一步步走出弥漫着血腥气的驿站。漠北的烈风卷着粗粝的沙砾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却吹不散他眼底沉积的冷厉与疲惫。他翻身跃上骏马,裂穹枪熟练地斜背在身后,染血的枪缨在夕阳残照中随风狂舞,枪尖反射着最后一缕日光,寒芒刺眼。怀中的暖玉髓隔着衣料传来持续而温暖的熨帖感,如同握住了扭转乾坤的关键一环。
有了这枚真玉髓,既能牵制谢采,又能打乱黑狼王的计划,更能为秀秀的安全多添一份保障。
“回空城殿!” 池青川一抖缰绳,一声令下,数十骑如离弦之箭,冲入茫茫暮色。裂穹枪的残影在翻涌的沙雾中渐渐拉长、模糊,最终消失在漠北地平线的尽头。废弃的驿站内,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凝固的黑血,以及那枚被遗落的、沾着毒血的火把,在穿堂而过的风中,明灭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化作一缕焦糊的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