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至夏秋季节,荆州易出现水患,因此需得提前加固大堤。陈轩曾看过地理志,说这里人常有患大肚子病者,皆因这一带地势低洼,河湖众多。据说,当年曹孟德的大军在赤壁之战中落败之前,其军中已经有不少的士兵染上此病。此病轻者会发热、形成丘疹,重者则出现腹痛、便血、脾脏肿大的症状。药王孙思邈有言:山水有毒虫。说的就是这种病是人们接触水或是在靠近水边的地方得上的。
初得之恶寒,微以头痛目痛……二、三日腹中生虫……不痛不痒,令人不觉……食人五脏,热盛毒烦,下利不禁,八、九日良医不能治矣。
书上所述,如历历在目。陈轩这次,是来赴赵末籽的约,自从两年前,她从末籽手里偷到了长夜丹,末籽便一直不服气,说定要与她比试一场。没想到见了面,她却说不与自己比了,因她在梁州城里已经排到末位,末籽嫌弃她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惜得和自己比了。不得不说,末籽真是任性。两人如今在末籽家里小聚,本来很是惬意,末籽却与她说了一个叫她十分惊讶的事情。
“陈轩,听说崀山有人要追杀你。”
陈轩刚喝到嘴里的茶水一下子喷了出来,她觉得末籽一定是在危言耸听了,“我做过多大的恶事,应该罪不至死吧?”
末籽甩了甩头,“信不信由你,这消息十分可靠。你快想想,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陈轩抹了抹嘴,用帕子拭掉了多余的茶水,然后道,“我得罪的人自是不少,那些被我偷过东西的人,一定恨死我了。”
赵末籽不以为然,“那不一定,你瞧瞧我,被你拿了那么多的仙丹丸药,还不是甘之若饴。”
陈轩有些脸红。若说陆默是位女诸葛的话,末籽则像是位女关公,她挺喜欢她这明晃晃的话语。
“对了。你那位白盘子如何了?”末籽知道她来之前先去了秭归。
陈轩摆弄了一下手上的帕子,道,“还好赶在他们回梁州之前,丛晚的眼睛好的差不多了。”
赵末籽拊掌称快,“这好呀,不枉费你花费心力为他寻名医找药材,你今后都可以宽心了。”
陈轩点了点头,将那天的事告诉了赵末籽。
“你这样说,当心自己以后会后悔。”末籽摇了摇头。
口是心非的话语是女孩子考验心爱之人的一道难关,但丛晚似乎勘不破,几个月后,他与成玉订婚,虽然是家族之约,但确实没有再为陈轩主动,虽然说爱意不是因对不同的人挑肥拣瘦而有所不同,但成玉也很清逸洒脱,是自己有错在前,让他走了别的一步,这也是后话了。
陈轩想到赵末籽刚刚同她说的事情,然后问她道,“末籽,你告诉我,为什么有人要杀我?”
赵末籽则反问她,“南望方家,你做过什么?”
陈轩回想起来,那是约莫两三个月前,何夏时要她把从天清阁抄来的书交到方家现在主事的方清扬手上。因他们现正在江南烧瓷,除了烧制一般的瓷器以外,还要恢复已经佚亡的陶瓷技艺,其中就包括香灰烧,平常的草木及珍贵的名香,他们总要试一试。可到了地方,却看不到方清扬的影踪,夏时偏偏交代她一定要亲自送给方清扬。这样一来,她才撞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方家烧了黄釉瓷,那位幕后之人,年龄大约与自己的大伯济青相当。末籽提醒她之后,她才想起这件事。
陈轩扬了扬眉,喝了茶之后。对赵末籽道,“这件事不能与你说。”
赵末籽没再多说,只是又叮嘱她道,“方家本就是皇商,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你要小心,最好不要参与今年的赏宝会了,避一避风头。”
陈轩摇了摇头,“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只能说尽力自保。再说,我总要回家的。”她又对赵末籽笑了笑,道,“倒是末籽你,最近功夫又长进了几分,我要同你比试一番。”
赵末籽跳了起来,她知道陈轩最擅长趁人不备,只要稍微不察,就会落入她的下风,便奔到室外,道,“好,来比试一下。”
这第一场,比试轻功,看谁能先摘到那树上的青柿。赵末籽胜。她率先踩着树干,攀着一枝主干摘下一颗。她得意地朝陈轩摇了摇手中的青柿,然后又突然扔到了地上。陈轩笑了笑她,“末籽跑的挺快,眼神却不太好呢。”原来那颗柿子上已经生了柿鳖。赵末籽则扬了扬头,“第二场呢,我们比擒拿,半盏茶的时间,谁落在下风,谁就输。”
比蛮力,陈轩胜不过赵末籽,这一局适合先守后攻的办法。半盏茶功夫已过,陈轩险胜。赵末籽气喘吁吁,怨道,“陈轩,你怎么像泥鳅似的。”陈轩哈哈一笑,道,“当然,这可是咱的看家本领。”
第三局比探囊取物,这是陈轩的强项,因这件事并不是末籽的家学,所以陈轩便提前告诉她自己把东西藏到了腰间。还没开始,末籽就忍不住大笑起来,陈轩有些不好意思,问她在笑什么。赵末籽摇了摇头,提醒她道,“一会儿我要摸你,你可别笑。”陈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道,“哎呀,快开始吧。”只见二人若即若离,却又突然分开。
“陈轩,你怎么知道我把东西藏在头发里的?”
只见赵末籽挽起的头发已经散落了下来,几根青丝被脸上的汗水沾湿了。
陈轩晃了晃她手中的小香铃,道,“你不是最怕痒吗?”
赵末籽也掂了掂手中的香铃,道,“今天算你赢,下次不要让我了。”
“比试就是比试,输赢都很清楚,没有谁让谁,末籽,你确实更厉害了。”陈轩道。
赵末籽仰着头,又掂了掂手上的香铃,也是有点得意,却也不忘提醒陈轩道,“你爹对你的期望那么大,我也相信你能成为天下第一神偷。”
陈轩点了点头,道,“我会尽力一试的。对了,你知道如今的天下第一神偷是谁吗?”
赵末籽摇了摇头。
陈轩则对她道,“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财货有余,是谓盗芋,是为硕鼠。你知道吗,我以后要对付的就是这样的天下第一神偷。”
赵末籽怔了怔,然后道,“怪不得有人要杀你。”
陈轩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道,“你这样说我也挺怕的。不过,说真的,听说十几年前,有一位神偷,江湖人称齐云谐,他曾参与调查皇戚受贿一案,不过自此之后,他就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最近有人查到他在长湖一带,我会去找他比试!”
“还去找人比试,你的伤养好了吗,不是从摘星楼上摔下来了吗?”赵末籽看着陈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陈轩却止住她的话语,“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怕传到我爹娘那里。”赵末籽却对她道,“先别管这件事,你的伤到底如何了,看你蹦也不敢、跳也不能的。”陈轩则背着手,故作正经道,“这个自然要好好养养的,只是我现下还腾不出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