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你们现在看到的这颗树呢,据说是一千年前的一位首辅大人,为纪念自己死去的爱妻所种植。”
白色西服的女人手拿话筒,面带微笑的对着眼前的摄像机介绍着自己身后的这棵树。
众人熙熙攘攘的围在树下准备冲刺做第一手的报告。
好吵,嘈杂的声音与情感充斥在我的耳畔。
同样湛蓝的天,地上的人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们怎么都不梳头,还有裤子,大腿是可以就那么露在外面的嘛。
“除却男女情爱,这棵树也是亲情的象征。相传首辅大人与爱妻育有一子,此子仕途通达,却偏生喜爱佛法。十六岁时遁入空门为母亲修来生,圆寂前嘱咐同门把舍利子埋在树下,所以面前这棵树曾经也是受到一位佛法大能的庇护。”
我揉了揉眼睛看向周围的人。
力量恢复的很好,甚至比与袅袅初见之时更盛。
树下的人情感也都很复杂,这让我很不舒服。
我坐在树上梳了梳头发打算下去,但那个介绍古树的西装姑娘回头的一瞬间话语声停了一瞬。
“晓云初,干嘛呢,继续报道啊。”
扛着摄像机的大哥看她突然的失神,赶紧提醒她。
视线落在了我身上,我歪歪头回望过去,小姑娘好像看见我了。
晓云初被摄像大哥喊回神,她的手指向我,她身上的倾诉欲与惊奇感显而易见。
刚苏醒的大脑还是很好用的,嘴唇微动指尖旋转,晓云初想说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出口却是变成了另一个句子。
这一场现场报道历经波折总算是结束了。
工作结束后她刻意去看了直播回放,拿着手机反复的看报道视频,同时又不停的抬头看我。
她站在树下和我对视,我忽然意识到了也许这一觉我睡的也许有够久的,久到世事都变了。
天是同一片天,人却非旧人。
“晓云初。”我记得那个扛着黑色方块的大哥是这么喊她的。
晓云初没有说话,也许也是不知道说什么。
她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生长在社会主义唯物主义思想光芒下长大的小孩,此时看着我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
发髻已经梳好了,我从树上飞到了晓云初的面前。
在她眼里,千年古树上突然出现的女人,长的艳丽好看,身着古装坐在树上梳头,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揉揉眼睛就向自己飞来。
“你是叫晓云初对嘛?”
“询问别人前,你难道不应该先做自我介绍嘛。”
晓云初是个很强势的个性,她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反问我是谁。
我是谁呢,曾经我被唤做树树,被人以为是树神,但我好像一直都没有真正的名字。
“我叫…我不知道。”
我还是没能说出来自己的名字,也许我应该给自己取个名字,树树已经是过去式了。
“?”
晓云初被我这断句搞的有点懵。
“你还真不是活人啊?哪是什么?狐狸精,东北五大仙?”
“什么?”我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我不是狐狸精,我的母亲是黑夜。”
游历期间我见过不少的妖精,其中狐狸精不在少数。
绝大多数的狐狸精都貌美的很,且天赋技能魅惑人心。
但我不是,我没有这种能力。我会吞噬和操控情感,但是我不会魅惑人心。
和李瑾修对话过后我仔细思考过自己的母亲是谁,其实没那么复杂,我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是诞生于黑夜的,那么我的母亲就是黑夜没有任何问题。
晓云初大抵也是反应过来并且接受我不是人的这个事实了。
旁边有男生过来喊晓云初。
“姐,那边收工下班了,我俩一起走啊?”
晓云初看见男孩儿微笑婉拒了他的邀约。
“不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就不一起走了。”
男孩儿被拒绝了情绪有点低落,不过他面上不显依旧笑嘻嘻的和晓云初告别。
晓云初和男孩挥手告别。
“他喜欢你。”
“那又怎样?”
晓云初的反问让我无话可说,我也不知道该怎样。
我也见过不少男女情义,可是那些人都不会像晓云初这样。
知道对方的情义但是却不回应。
大多数女子都是没有拒绝对方的权利的。
在家从父,父亲就是她们前半生的代言人。出嫁从夫,夫君就是她们婚后的天。夫死从子,孩子就是她们未来唯一的希望。
而现在,晓云初竟然有拒绝的权利,甚至那个男生在和晓云初说话时还夹带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味道在其中。
这一觉睡醒,好像世道变了。
我看着不远处和晓云初在一起的人,那些人的穿着都很奇怪,男子没有长袖长衫,女子也没有襦裙,甚至大腿都在外面露着也没有人说,大家好像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他们这么穿,正常吗?”
现代人的穿着还是给了我不小的冲击。
“正常,你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
晓云初点点头,反问我的生活朝代。
她身上没有恶意,只是很平常的询问我。
我告诉了她我之前所处的朝代。
她知道后好像有点开心,还把我带回了家。
我所处的朝代正好是她正在报道的,在这个好奇心很重的姑娘眼中,我就是活的历史书。
这个世界真的是大变样了,出行用的不再是马车,而是一种名为汽车的东西。
晓云初又带着我认识了楼房,人们现在都住在楼房里,就连客栈,不,现在应该叫宾馆,也是楼房模样的。
高楼大厦,各种各样的灯光,现在照明也不用蜡烛了,而是各种颜色的光。
天还没有黑,路上也有路灯。
我坐在汽车上向外看,路很宽,很多的汽车都在道上行驶。
“现在还有打更人嘛?”
世界变化好大,我试图去寻找一点和过去想象的模样,但是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打更人?”晓云初带了点笑腔:“这是只存在于教科书中的职业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职业了。”
我沉默了,除了那棵树,我找不到一点和过去想象的地方。
坐在车上向外看,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让我感觉到可怕。
陌生的风俗,陌生的穿着,陌生的情感,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恐慌。
我兀自的沉思,好奇的情感侵袭着我,是晓云初。
我转头看了看正专心开车的她。
也许……这一切也不是那么的值得我去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