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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无念(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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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无念(五)
        
    按照闻人云山的推算,他们会在三日后到达伏郡城,第二日他们路过岭山,见山中雾气缭绕,尤其是山顶,竟然蒙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鹿野刹那间觉得不对,然而不等他说话,一道足以掀翻半座山的剑气直冲他们面门而来,这样的力量远超天州任何一位剑客,即便是鹿野,也难以挡下。他下意识挡在闻人云山面前,他有仙骨抵挡,而闻人云山一个凡尘修士,如何挡得下这样的剑气。
但他却低估了闻人云山,闻人云山背后的三长几乎是刹那间出窍,在他背后形成一柄巨大的剑神之身,同时那巨大的剑神瞬间分裂成无数把剑往前推,将他们牢牢罩在剑阵之中,那剑气推至,只将他们推后了几步。
一击后,四周安静了下来。
闻人云山收了剑阵,三长稳稳落入了剑鞘之中。
随后,有个声音响起:“不得了,这凡尘之间,竟有可撼天之力。”
他们警惕地看向前方,碎裂一地的树木中,有人缓缓出现。不止他一个人,四周站了不少身着黑衣的影子。
鹿野望着那人,他未见过,但猜测他该是天监司的人,果然,这男子说:“我乃天监司法正,奉命拿你回仙界。”
“天监司法正?”鹿野想了一下,天监司门下除了正监司,令有五队司兵,分别为天地玄宗法,想来他就是第五队司兵,法正司,陆慈。“原来是陆大人。”
“你逃遁千年,本就是死罪,天监司找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若识相,自然该知道怎么办。”
“我的主人,在什么地方?”
“这不是秘密。”陆慈打量他:“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其实鹿野很想问问他还好吗?但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他的主人曾在天监司过了三十三天,又问不出口了。天监司那样的地方,对任何仙家来说都是噩梦一样的存在,何况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主人。
“其实,若非你的主人,即便我这法正司什么事儿也不干,把这凡间翻个底朝天,也不会用这么久才找得到你。”陆慈走过来,“可你的封印解开了,就算是我法正司不干活,天地玄宗也不会放过你。”
鹿野察觉到了陆慈的善意,没来由地,他觉得就算要杀他,陆慈也会给他一个痛快。在他出神时,陆慈显然对他身边的闻人云山产生了兴趣,他走到闻人云山身边,转了一圈,很直白地说:“这位道长,不似凡间之士啊。”
闻人云山淡然回答:“差一步就飞升。”
“是吗?”陆慈满是疑惑,却无谓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索性不过多思量,专注眼下的事情。他虽然是带着任务前来,但临到关头,到底还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缓了缓手,转身往山顶走去。
鹿野跟上他。
“从前很少见你幻化人形,在这天州的千年,感觉如何?”
“有一半的时间里,碍于封印,我都没有记忆,故而也感受不到什么。”鹿野好奇:“陆大人可知道,当初他是如何将我救走?”
陆慈停下脚步,望着千山连绵,云雾缭绕的远方。
鹿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甚至觉得这位陆大人都未曾听进去他的问话,他好像沉浸在这尘世的美景之中,不能自拔,可过了半晌,他又开口了。
“当年那么大的事情,甚至整个上三界为之震动,然而尘埃落定后,唯有他自己得以保全,你认为他会坦然接受那样的结局吗?”陆慈摇头:“他是如何将你救走,并未对外有言,不过那之后,二殿下离宫西去,想必该是与他有关。而你的主人......”
他不再言说,鹿野大致猜到了。
“陆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鹿野下来的时候,闻人云山正靠在一棵树上等他,“你在这里等我,就不怕我死在上面吗?”
“那正好,给你收尸。”闻人云山将他揽过来。
“那我可就没尸体给你收了。”鹿野说:“走吧,我们去伏郡城。”
闻人云山什么也没问,他觉得,没有必要问了。
伏郡城常年风沙漫天,他们进城时却非常平和,城里人很少,街道房屋间距很大,显得很萧瑟荒凉。
“我们一路走过来,我只看见了三个人,还是远远见到我们就跑了的那种。”鹿野苦恼:“那也没卖吃得喝得东西,太无聊了吧?”
“你没来过这里?”
“没有啊。”鹿野摇头:“这里太远了,我就算算计你,也是等在你南行的必经之地。”
闻人云山觉得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必要了。
封观建在山中,这里虽然萧条,但香火断断续续,山中早已被踩出了一条路来。顺着山路上去,鹿野就见那山上一座破庙靠山壁而建,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也太破了吧?你都没有修修吗?”
“没有必要。”
山壁后另有乾坤。
闻人云山推开石门:“贫道便是在此处闭关。”
石洞之中,只有一张石床。
“好...好地方。”鹿野感叹:“竟然连一张桌子都没有,就只有一张石床...”
“怎么?你嫌这床太硬了?”
“......”
封观山后面的山多很陡峭,山壁坚硬,鹿野老远就听到了水声,却找不到水声是从何处传来。四周荆棘丛生,树木遮天,走路都觉得困难,他抓了只山鸡,回头就见闻人云山在看他。
“看什么?”
“醒来不见你人。”
“我还能偷跑了不成,我可没地方去了。”鹿野举着山鸡:“肥吧?今天我来炖了它。”
他们在山野之间搭了个锅,鹿野问他:“这附近有河流吗?好大的水声。”
“济水河流过这里。”
“原来如此。”鹿野指了指北方:“在那边吗?”
“嗯。”
吃饱喝足,鹿野提议去看看那河流,但四周无路,就让闻人云山带路。
闻人云山也没有推辞,在前面为他扫去荆棘,开路。
山高树密,却有一处开阔之地,这里有一座孤坟,坟前的墓碑历经岁月,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你埋在这里的吗?”他好奇:“这里怎么不长草?”
“不是。这是座空坟。”闻人云山解释:“这四周洒过药物,寸草不生。”
“这也是风水上的讲究吗?”鹿野显然对是不是风水毫无兴趣,他满眼都是山壁下奔腾的水流,水声很大,水势很猛。“老道啊,这水也太急了吧,怪不得说不能在上面架桥,什么东西掉进去都得没。”
“这就是济水河。”
鹿野伸头朝里看:“我要是掉进去,肯定也没了。”
蓦地,他蹙眉,几乎是立即朝天际看去,但比他抬头还快,一瞬间一股力道将他和闻人云山掀飞了出去。闻人云山反应算快,接住鹿野转了几圈,稳住了身形。
接着,崖边便出现了一排黑衣人,为首那个戴着黑色斗笠,黑衣金袖,这身装扮,仍然是天监司的人,只不过不是法正司,而是宗正司,那么这位,想必就是宗正司,陆仁大人了。
鹿野按住闻人云山的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自己独自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闻人云山。
“陆大人。”鹿野说:“我已与法正司......”
他的话被打断:“我不是来带你回去的。”
鹿野一怔,听到了他的下句话:“我是来杀你的。”
几乎是瞬间,对方几道术法挥动,奔腾的河水部分上行汇聚,在他身后形成巨龙压顶之势,又在电光火石间朝着他们嘶吼而来,却在达到他们面前时被一赌飘动的白色墙壁挡住,四通变宽,将他们牢牢挡在身后。
闻人云山一边催动术法,一边将鹿野拽到身后。
他什么也没有说,但他知道,他大劫已至。
天色灰暗,黑云聚顶,咆哮的黑云之中,雷电轰鸣,血光闪烁。闻人云山眨眼之间,那人已然立于四通的顶端,他踩着那片薄薄的布顶,犹如踩在平地,双手背在身后,垂着头,打量底端的他们,似乎他也在疑惑,这区区凡人,如何有这种能力。
接着,四通从他的脚下一点点消失,那盘旋着的水势却还定在原地,他便是犹如踩在了那水势的上方。闻人云山的一根从手中窜出,穿入那奔腾的水流之中,不消片刻,那水流便退了回去,而一根从此牢牢嵌在两面山壁之间,不能再动分毫。
闻人云山甩头:“你看,还是架得了桥的。”
此刻风雨急来,却未能打湿他们分毫。鹿野跟着他笑:“你把桥架在这种地方,不算造福众人。”
“沧海桑田,时移世易,谁知道呢?”闻人云山说着,背后的三长与两短同时出窍,在他背后交叉盘旋,继而两把剑的剑神裂出,金色的光在灰暗的天地之间格外显眼。
而那立于空中的黑衣人,身影即刻消失,再出现时已然是手持一柄剑,在闻人云山的两把剑交错袭来时,他御剑去挡,仙凡有别,他那一剑既是挡,也是击,可却在两把剑交汇的瞬间,雷电击入,将他震了回去。
四周的散落的黑衣人迅速朝他聚集。
闻人云山的三长与两短剑元之身上符篆转动,汇聚雷电于一身,撕裂风雨之势朝着他们袭去,一剑接着一剑,那几人被迫后退,接着那人手中的剑竖于身后,仿若只是悬了一把普通的剑,但三长与两短的剑气却再也不能击入分毫。
在闻人云山汇聚最后一击时,裹挟着雷电的剑气裂空而行,鹿野的身影却猛然出现在那群人的前方。闻人云山大惊,而这个时候他已经收不回术法了。
金色的剑气穿透鹿野的身体,于那仙人之剑的上方消失。
闻人云山飞身扑去,扑入那仙人为抵挡他的剑气而设下的结界之中,撞裂结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神魂身俱裂,但他还是稳稳接住了鹿野下落的身体,然后双双滚落崖边。
青年的身体之中仿若装了一盏灯,一熄一亮,他的鹿角被溅出的血迹染红,那些不知从何处流出来的鲜血四处流淌,闻人云山连想捂,都不知道捂什么地方,只能张开手,最后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
四周很快有人围了上来,似乎是确认了他必死无疑,这些人又很快消失了,仿佛没有出现过,而那盘旋的黑云与雷电却未散去,很快雨水就将他们打湿。
“你看,雷云未散呢。”鹿野终于相信:“我果然是你的劫。”
笨嘴拙舌的道士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无言的抱着他。
“其实,我是夫诸,以前算是神兽吧,可是后来整个兽族覆灭,我们残余散落仙界,我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失忆被人捡去的吧。”他的眼中映入苍茫的雨水,逐渐失去神采:“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化形后我能想起来那之后的事情,散落仙界之前的却想不起来了。”
闻人云山轻抚他的角,那角开始变大,犹如一棵小树逐渐繁茂,细细的枝芽上开满染血的白色花朵。
“好看吗?”
“好看。”
鹿野抬手摸上一根细嫩的枝丫,然后将它折断,快到闻人云山没来得及阻止,只堪堪握住了他的手腕。
“给你,做个纪念。”鹿野笑:“虽然这场天劫过后,你可能前尘尽忘。”
闻人云山接下那朵花,握在手里,低下头,亲吻他的额头。
“对不起,这是我早就选好的结局。”
闻人云山眼睁睁看着那只轻抚自己脸颊的手从自己眼前垂落,他痛苦地低下头。抱着这具逐渐冰冷的身体,坐了许久,直到白色的鹿角开始消散,像飞扬的雪花。
他站了起来,双臂伸展,将鹿野高高举起,像个虔诚的信徒,将最宝贵的东西奉送给天神,透过鹿野飘荡下垂的衣摆,能看见他目光平视,眸若幽海。
等到飘散的雪花朝着天际飞去,山风扬起他垂落的长发,他才终于仰头,看手中凋落的花。
尘世氤氲,爱人消散。
而后,他直直往后倒去,沉入断崖下那幽暗翻涌的深渊。
此时,天色仍暗,电闪雷鸣,疾风携雨,千河奔腾。
三日后,风停雨歇。
跟着爷爷采药的小童,沿着涯边慢悠悠的行走,他们看到了一座陈旧的孤坟,石碑上却刻着崭新的字迹,而那山崖之间的横木,成了这条河上的唯一桥梁。
“这是谁埋在了这里?只有一座坟,多么孤单啊。”
老人怔怔:“这是一座合葬坟呢。”
小童看着没有尽头的河流,问他的爷爷:“爷爷,这大河通往什么地方?”
“河流都是通向大海的。”
“那大海通往哪里呢?”
“大约是一个叫做归墟的地方吧。”
“那归墟在什么地方呢?”
“唔...应该在天上吧。”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