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朝至 第44章 第十一念 远在苍穹外，近在我身边

话说崆峒，华山和昆仑三大派掌门原就在少室镇没走远，他们原本答应明教只派弟子参加屠狮大会，但得知在五月初四，张无忌要带明教人挑战少林三大神僧的金刚伏魔圈救谢逊，屠龙刀的诱惑到底让这几位掌门跟弟子一同登山观战。

然，三大神僧对付走火入魔后的张无忌都颇为吃力，又有突然从天而降的黄衫女子相助张无忌，而曾经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自废武功，又甘愿让仇家来报仇，杀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不该是名门正派之士所为，指望给门下弟子报仇的门派掌门，在羞辱谢逊一番后就此作罢。

不过，此次登少林，这几个大门派掌门也不算白走一趟，在黄衫女子说出峨眉派周芷若使出的诡异爪功是九阴白骨爪之时，明教的殷离带着江湖人争相抢夺了几十年的屠龙刀和倚天剑出现，只可惜，刀剑都断成两截。

原来，殷离趁周芷若带峨眉众人去后山观战时，偷偷溜进峨眉厢房，她想本查看有没有赵敏的下落，没想到，却叫她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周芷若的房中竟藏着屠龙刀和倚天剑。只是，刀剑断成两截，里面还是空心的。殷离又在周芷若的房间找了又找，除了两张写着《武穆遗书》的兵法，再没其他可疑的东西。

当殷离把断刀断剑扔到周芷若面前时，周芷若神色大变，但面对蛛儿的质问，她冷笑一声，扫视周围几个屏息凝神等她说出刀剑秘密的各大门派掌门，高声说道：“我奉先师之命取回属于我们峨眉派的东西，有何不妥？”

见在场的其余五派掌门及弟子或震惊或愤愤的模样，周芷若唇角一挑，道出刀剑由来：“这副刀剑本来就是我峨嵋祖师郭襄郭女侠的爹娘——郭靖黄蓉夫妇之物，郭大侠和黄女侠将倚天剑传给郭襄女侠，屠龙刀传给长子郭破虏少侠。倚天剑本就归我峨眉派所有，而屠龙刀和倚天剑同炉而铸，不归峨眉，还要一直归魔教中人所有吗？”

刀剑都断成两截，抢那几块破铜烂铁也没什么意义，重要的是刀剑中的秘籍。何太冲上前一步，指着黄衫女子道：“周掌门使的九阴白骨爪和那位黄衣姑娘使的九阴真经武功路数相似，九阴真经秘籍一定和兵书一起藏在刀剑里。”

“是又如何？”周芷若轻蔑一笑，对觊觎刀剑里的武功秘籍的各大门派扬言：“你们当中有谁有本事打赢我周芷若，就过来抢吧！”

黄衫女子微微一笑，上前几步说道：“你的九阴白骨爪徒具其型，根基甚浅。真正的九阴真经博大精深，又岂能在短短期间修炼得成？你急于求成，才会误入邪道，自乱本性。等你遇到真正高手的时候，便会自食恶果，败得惨不可言。”（←出自剧中40集黄衫女原台词）

周遭各门派掌门和弟子本因周芷若邪恶狠毒的爪功而动摇，黄衫女子说罢，他们一改犹豫，华山派掌门率先出阵，向周芷若请教几招。

张无忌还记得他走火入魔前周芷若提到的“狐狸”，他本想悄悄去找周芷若问敏敏的下落，但蛛儿却在周芷若房中发现了屠龙刀和倚天剑。现在刀剑中的秘密公诸于世，在场的各门派掌门见识过周芷若的武功，鲜于通已经站出来，他们摆明不会轻易放过周芷若手里的《九阴真经》。

正如黄衫姑娘所说，周芷若现在只是招式诡异，她根基尚浅，华山派的鲜于通尚能应付一二，但在场这么多英雄好汉其中不乏练功练了数十年的掌门或帮主，她一人如何敌得过？不管是看在过去芷若对他的一饭之恩，还是尽快询问出敏敏下落一事上，张无忌自认应该想办法帮一帮峨眉。

周芷若蛇蝎心肠，杀害数名教众，明教群豪正打算隔岸观火，但看教主面露犹豫，杨逍明白教主有意向周芷若打听赵姑娘的下落，正考虑如何帮周芷若挡麻烦。赵姑娘下落不明，周芷若可能是唯一知道赵姑娘去处的人，但杨逍不希望教主再和周芷若这样蛇蝎心肠的人有更多牵扯，况且，如果周芷若分身无暇，那对他们找赵姑娘反而有利。

黄衫女子轻轻摇头，她经过张无忌身边，头也不回地笑道：“日后丐帮一切，还请张教主多多帮忙。”

张无忌想起他还没问这位黄衣恩人的大名，黄衫女子已凌空远去，只余下一句“终南山后，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待黄衫女子离去，周芷若昂首，对周围江湖豪杰道：“有人正邪不分，甘愿与魔教中人为伍，我峨眉堂堂名门正派，还犯不着跟人同流合污。如果有哪位英雄好汉不服气，想领教我的九阴白骨爪，周芷若一定奉陪。如果有江湖前辈觊觎我峨眉派的武功秘籍，我周芷若虽然资历尚浅，但也不会任人抢走祖师留下的遗物。”

在场群豪听得周芷若一番话，有头有脸的名门正派掌门人要维护门派和本门武功的声誉，此刻不会不要脸面去和一年轻掌门厮杀抢夺武功秘籍，况且，万一单打独斗打不过那招式奇诡的九阴白骨爪，那丢的就是门派的脸面。等峨眉派下山，他们集结人马，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不过，周芷若那趾高气扬又不可一世的做派瞧着令人生气。此次在后山峰顶齐聚的数百位江湖好汉，其中不乏脾气暴躁的。

周颠对着周芷若骂道：“放屁！我周颠就不服你偷刀剑练毒功害人，怎么样？！”

殷离也气地骂道：“要是郭襄女侠知道她门下徒子徒孙滥杀无辜，是个阴险狠毒、凶残成性的毒妇，她就是把《九阴真经》烧了也不会留给你们啊！”

周芷若眸露凶狠地盯着周颠和殷离道：“你们两个不服就下场和我比试。”

周颠大刀一挥，周芷若正要亮出九阴白骨爪应战，不想是周颠虚晃一招，他换了个肩膀，恶狠狠地说：“我打不过你，可我就是不服，不行吗？”

场下有几位江湖人摩拳擦掌要试试周芷若的武功有多厉害，张无忌正在想要如何帮周芷若解围，只见一僧人大喊：“不好了，方丈师叔，枯木堂和寺里几处厢房都失火了。”

空闻闻言，立即派弟子去灭火。有厢房失火，群豪担心殃及自己住的房间，架也不打了，纷纷回各自厢房。

早有明教弟子来禀报说明教和武当的厢房无事，只有枯木堂附近的几处厢房起火。峨眉的厢房离枯木堂很近，张无忌忽然想起宋师兄还在峨眉厢房里，他立即派人去帮僧众灭火，再设法营救困在厢房里的人。宋远桥从张无忌口中得知峨眉厢房也着火了，他面露担忧，但一想到这逆子背叛师门，又伤了七弟，宋远桥又不愿去看他。

张松溪走到大师兄眼前，劝大师兄一起去看青书。张无忌知道大师伯还对宋师兄心存芥蒂，但是，这一世，他已经成功救下七师叔。而且，幼时父母早亡的他并不希望看到大师伯和宋师兄父子之间反目成仇。他也上前几步，说道：“大师伯，父子是天生的骨肉至亲，宋师兄离开武当，心里也一定很懊悔，大师伯还是去看一看他吧！”

宋青书被救出来时，人还有意识，不过，他被乌云抓伤的脸却出现溃脓，身体正在发高热。张无忌上前为他把脉。确定宋青书没有大碍后，张无忌便嘱咐峨眉弟子给宋青书熬一服清热解毒的汤药。

见宋青书没有性命危险，一睁眼就去问那个心术不正的周芷若有没有受伤。宋远桥鼻哼一声，拂袖而去。张无忌轻叹摇头，看向已经烧成废墟的几处厢房，又见周芷若若无其事地请少林僧再找一处厢房给宋青书养伤，他上前几步，问道：“周掌门，在下有一事想问周掌门。不知周掌门……”

“我和张教主早已恩断义绝，张教主有事请教该去找你教中军师，我夫君被不干净的畜生抓伤，能不能痊愈恢复原本相貌还是未知，恕周芷若无心在此停留。”说罢，周芷若便带着峨眉弟子和受伤的宋青书离开。她知道张无忌想问赵敏的下落，但她恨不得赵敏就此失踪。更何况，明教的人搜山搜了一整夜都没发现赵敏的踪迹，她又哪里知道那个诡计多端的妖女用了什么妖法销声匿迹？

在张无忌一边的殷离瞪了一眼峨眉众人的背影，对张无忌说道：“阿牛哥，我看那个女人是不知道赵敏的下落，用赵敏吊着你。我今天在峨眉厢房前后都找遍了，明教的伯伯们也去找了各处厢房，都没有发现赵敏的踪迹。还有，如果赵敏真的在寺里，她身边养的那只狼早就出来了。”

杨逍点头说道：“蛛儿说得有道理。教主，孔武也下落不明，我看，可能是孔武把赵姑娘带去少室镇上疗伤，所以我们找遍少室山也没找到他们。”

张无忌担忧心情不减，他恨不得立刻飞到山下少室镇去找敏敏的下落。就在张无忌迈腿准备下山时，前去帮忙的明教弟子来报，在柴房里发现一具烧焦的尸首，好像是伙房的一个少林僧。紧接着，负责搜山的洪水旗旗主说他们发现一具教中弟子的尸首。

张无忌大惊失色，以为是那个被发现的明教弟子是孔武，却不想，来报信的弟子说，那名教众是洪水旗下，而且那名弟子只身着中衣，是被人点中死穴致死。杨逍凝眉，觉得寺内起火一定和这名明教弟子身故有关。张无忌与杨逍想到一处，他道：“我们带上山的兄弟不多，洪旗主，你有没有找到冒充那个兄弟的人？”

洪水旗旗主单膝跪地对张无忌请罪，“我们找到那名兄弟尸身，再回寺时就发现派出去的弟子少了一位，一定是那个内奸趁乱逃了。这次是属下失职，请教主降罪。”

张无忌把洪水旗旗主扶起来，道：“洪旗主，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你去安排好那位明教弟子的身后事，厚待他的家人。”洪水旗旗主领命离开，张无忌又对杨逍等人说道：“不知道这是不是圆真的诡计。”圆真被义父打盲双眼囚在少林寺戒律堂，难保不是他派人冒充明教弟子纵火。

杨逍和殷天正也有此怀疑，刚巧韦一笑赶来，他向张无忌禀报：“教主，刚才圆真趁你们不在，想偷袭狮王，结果被神僧发现，及时救下狮王，狮王他……”

见韦一笑犹豫，张无忌忙问：“义父怎么了？”

韦一笑脸上不无可惜，“狮王他平安无事，不过，狮王拜了少林三位神僧为师，以后决定留在少林。”

张无忌闻言，立刻赶去谢逊的房间。可当他见到义父端坐在厢房中，双手合十念心经，他又觉自己已不必再多问什么。张无忌和义父说明敏敏的情况后，还没开口向义父辞行，义父已经赶他下山去找敏敏。

不过，张无忌还没走出少林寺，杨逍急急进来通报：“教主，不好了，教中兄弟在下山途中发现山下聚集了很多人马，他们包围了整座少室山，领兵的是汝阳王府的王保保，看样子，他们早有准备。空闻大师知道这件事后，请教主过去商讨对策。”

张无忌沉思后分析道：“一定是王保保让人乔装明教弟子混入寺中纵火，想引起混乱和圆真里应外合。现在成昆事败，王保保就打算带兵围剿逼我们投降。”如果这个假设成真，那昨夜，王保保就已经带兵守在少室山下，真是如此，那敏敏他们就很可能被王保保发现救走。

周颠和张无忌想到一起，“哎，教主，你说，赵姑娘坠崖以后失了踪，有没有可能是王保保的人发现了她和孔武，把他们带走了？”

张无忌点头，“有这个可能。”

殷天正说道：“无忌，王保保是赵姑娘的兄长，赵姑娘暂时不会有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击退元兵。”杨逍等人也极为赞同殷天正的话，冷谦又出言提醒张无忌等人：“《武穆遗书》，是兵法。”

“对啊！”布袋和尚说不得拍了拍脑袋，说道：“听说大宋名将岳飞用兵如神，教主，我们说不定能从里面找到好办法以少胜多。”

张无忌按捺住想奔下山去王保保的军营找敏敏的念头，他请杨逍和外公等人飞鸽传书给常遇春和徐达，令他们带兵增援，又让蛛儿、舅舅和三散人去通知各大门派掌门稍安勿躁，切莫轻举妄动，他一定尽快从《武穆遗书》之中找到破敌之法。

少林僧众加上其他五大派，整座少室山，能去战场杀敌的只有五百余人，王保保带了千余名精兵，要以少胜多，绝非易事。彻夜未眠，张无忌读罢《武穆遗书》，再结合少室山地势，当真想到一条暂时退敌的良策。但是，这计策也只是暂时的。如果等不到援兵，他们一样会被围剿。

张无忌愁眉不展，打开一直放在他手边的金盒，看着里面圆润无暇的珠花，张无忌脸上愁云更加浓重，天要亮了，从敏敏消失的那一夜到今天，一日两夜过去了，不知道敏敏的伤如何了，如果她怀了他们的孩子……张无忌扣上金盒，对上照进房间的朝阳，他神色坚定，今日战场上，他要找机会向王保保问出敏敏的下落。

可是，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顺利。天亮后，带兵攻入少室山的是玄冥二老，并不是王保保。更麻烦的是，玄冥二老似是从逃出寺的探子口中得知周芷若身上有刀剑中的武功秘籍，缠住了原本负责带人引元兵去少林后山荒野的周芷若。

张无忌赶到时，周芷若还在强撑着和玄冥二老对掌。

虽然张无忌暂时击退玄冥二老，救下周芷若，但她已身中玄冥神掌。因周芷若修炼九阴真经武功时急于求成，体内阴寒之气本就严重，如今再加上玄冥神掌留下的寒毒，已有性命危险，再让周芷若一同抵御元兵却是不可能的事。

好在第一拨攻上山的元兵人数不多，群豪依张无忌安排，在少林寺前的山路设下陷阱埋伏，勉强守住少林寺，但少了一位武功不弱的掌门，张无忌只得趁元兵攻势暂缓，与杨逍和殷天正重新商议部署，再趁夜为周芷若去寒毒治内伤。

众人轮流守夜，张无忌却一刻不敢休息，待他为周芷若疗完伤，第一日王保保没带兵，下一次攻山，他必定会亲自带兵，而且，一定不会像今日这般小打小闹，有玄冥二老在王保保左右，他要再想个退敌良策。

果然，第二日五月初六，探子来报，王保保带兵从正面攻上少室山，而且，这一次王保保似乎只是率领先头军队，还有朝廷援军在少室镇上等候。得知己方援军最快明日便能抵达少室山，张无忌脑中紧绷的弦稍松，一切便按他昨夜想的计策行事。由殷天正和韦一笑率领数十位轻功了得的好手与王保保大军交战周旋片刻后假意败阵，在寺内的僧众立刻放火烧寺，假装弃寺败逃。待王保保乘胜追击至后山荒野，张无忌再率众人包围。

计划实施得很顺利，张无忌也成功击退玄冥二老，只不过，战场之上，当他接近王保保，还没问王保保是否知道敏敏的下落时，玄冥二老便带着王保保离开。

张无忌还未松一口气，明教教众来报，山下又来了一队元兵，大约百人。来人不多，但据说各个都是精兵强将。就在张无忌准备再想对策时，敌方的前锋前来送口信，扬言只要魔教教主一人能打赢他们这一百精兵，元兵可以立即撤退。

杨逍闻言，立刻说道：“教主，不能答应，恐防有诈。”

殷天正也点头说道：“说得对，我们这么多人以一当十，还怕他们区区一百个精兵？”

殷野王见来使目中无人，心中有气，他正要用七星钉杀了来人，张无忌伸手制止舅舅，他正要说话，只听那送口信的前锋鼻哼一声，轻蔑一笑，道：“如果张教主不答应，大可杀了我，少室镇里的兄弟们自会帮我报仇。”

镇中还有元兵？对方竟以镇中百姓要挟他，张无忌袖中拳头一握，应道：“好！我答应你们。”

前锋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直接送到张无忌眼前，面无表情地说：“将军说，如果张教主答应，就把这个交给你。”

张无忌打开那张纸条，‘远在苍穹外，近在我身边’，短短十个字直击张无忌心房。他迫不及待追问来使：“你们的将军是谁？”那人却不回答，留下赴约位置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