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诊所 第59章 虞渊你干什么

白则试图把神识短暂地拉远一些，想看清那怪物全貌，却忽地被一股巨大的磁力吸住了。如果灵体有机括，他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榫卯镶嵌的“喀拉”声，头晕目眩了片刻，白则才稳定了灵体，他意识到自己已被一个熟悉的灵体捕获，而星玉的力量穿针引线，将他们“缝合”得严丝合缝。

于是他不得不用虞渊的视角观察，被虞渊的心念驱动。也因此，他获取了虞渊对于那个怪物的认知——它名为“帝江”，即混沌，是古籍中记载的上古凶兽，没人知道它是从何处来的，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知道它一口吞噬了蛇族的共同意识，使得他们与外界断了联系。

但同时，白则也感同身受到，虞渊并没有因为此时的棘手状况而感到不安，他甚至视帝江为一只不足为惧的巨大蠕虫，他知道怎么对付它。

“噗呲”一声，随着虞渊和众位判官的共同意识的驱动，帝江那火红的肉团上爆开了一个小孔，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指，毫不留情地一戳，那小孔刹时喷出一股黑稠的粘液，并无发声器官的肉团骤然颤抖着尖叫起来。那声音像是把锯子切割着灵体，周围的气流似乎都随着这凄厉的叫声沸腾起来。

然而“开窍”还在继续。

那根手指继续毫不留情地戳破第二、第三个小孔，爆楚的带着腥臭的粘液如一股股黑泉，喷涌片刻，便寂静下去，使得那三个孔洞像是一对眼和一张嘴，组成了一个空洞而诡异的神情，让帝江仿佛有了脸。可它说不出话来，它皱巴巴地蠕动，企图逃开那根手指，可是过于庞大臃肿的身躯，使得它在狭窄的蛇族构建的仅供容纳意识共同体的异空间里，寸步难行。

判官们依旧毫不留情地执行着刑法，在帝江身上开到第五、第六个孔时，那尖利的叫声终于弱了下去，像漏了气的皮球，后劲不足。

人有七窍，然而帝江若开了七窍，便将灵力流逝殆尽，再次归于天地间。

此时，它已有了不曾有过的视觉、嗅觉、味觉、听觉，可这些感知觉，只能让它更为清晰地体会到自己如何挣扎着走向陨灭。

就在第七窍要诞生时，忽然自帝江的其中一窍里，飞出一件法器。

那法器底座是个镶嵌了镜子的铜盘，两片重合的方形，雕琢着天干地支，它在这弥漫的血腥气种，反射着暗金色的光，直奔虞渊而来，随后“啪”地一声，准确地吸附在了他的心口。

一时间光芒大盛，那方形的上片，忽然逆时针旋转九十度，与下方的方形错成了八角，将天干地支都抖落下来，交错重叠，衍生着无穷。

白则只觉得心口骤痛，有什么绞着心脏，将他的神识都拧出来，滴成了一场血雨。逆转盘发出令人牙酸的机括声，喀拉拉地继续缓步移动着，将白则拆成了两半，如那两片方片一般错开一个角度。

白则疼得几乎要晕过去。意识涣散，耳边充斥着吵杂，似有许多人挤在他周遭，扒着栏杆踮起脚，围着他指指点点。

“死了！”，“真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是为他死的！”，“回不来了！”，“终究是一场空！”

“空”字像是被抛在山谷里，回荡得震耳欲聋。

紧跟着，白则坠落下来，颠倒了视线望着判官意识共同体构筑的星盘。一颗星陨落，星盘瞬间暗淡，解体成无数萤火。

白则似乎听到楚言喊他名字，看见祝华伸过来的白得透明的手。可他无法动弹，他疼得支离破碎。

直到此时，他与虞渊终于脱离开来，虞渊比他下坠得快些，他合着眼，失去了意识，一头跌入帝江表面的其中一个孔洞里。

白则想喊虞渊的名字，却发不出声，他不受控制地一头撞进赤红的皮囊上时，就像陷入沼泽，蠕动的沼泽是腥臭的，像无数只手企图遮掩他的口鼻。白则一激灵，摇摇晃晃站起身，但很快又滑倒了。

他心急火燎，干脆就趴着身子贴着那通红的滑腻腻的表皮匍匐前进。虞渊方才跌入的孔洞，像一个边缘收缩的丑陋的肚脐，偶尔翻出布满血管的浅粉色的嫩肉，吐出一团被血腥味充斥的灵气。

白则顾不上这些，只趴在那孔洞边，勉力撑起身，冲黑洞洞的深处喊虞渊的名字。

可是没有回音。

白则急了，回头去，却不见其他判官，好似点点繁星就此四处陨落，谁也无暇顾及此处。

白则一咬牙，撑起身子坐起来，探出一条腿，企图跳下去一探究竟，然而就在他心里数了数准备跳下去时，一只苍白的手从洞里伸了出来。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而清瘦，平日里，光看着他举着杯盏，就觉得赏心悦目，白则早就把他的每一寸都刻进心里。

“虞渊！”白则反握住那只手。

但太滑了，那只手上都是帝江分泌的粘液，根本寻不着发力点。

白则只能重新趴在地上用自己的重量勉力维系着拉扯，然而虞渊的手还是一点一点地向下滑去。

白则十指收紧，额头青筋暴起，揪着那最后一点指尖，像揪着他与这世界仅剩的连结。

就在快要支撑不住时，边上“嗤”的一声响，随后是粘腻的动静。白则回头，就见虞渊的另一只手从帝江体内刺出来，五指紧紧抠入那厚实的皮肉，随后借着那力点，猛一发力从洞穴里一跃而出。

白则大喜过望，赶紧过去扶起半跪着的脸色惨白的虞渊。虞渊的束发冠不见了，一头青丝披散下来，看起来格外苍白的脸被遮了大半，判官服也都被粘腻浸透了，显得格外沉重。

那沉重而粘腻的一只袖子，骤然翻过来缠住了白则伸过去的手。随后一借力，将白则扯了过去。

白则仰躺在皮囊上，惊慌失措间，被捏住了下巴，逼迫着抬起头，迎接一场不由分说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