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建豪等乌晟德一干牌友的口述中,乌晟德天天都要打牌,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离不开,盘下的小卖部店面外头的牌局一个月三十天都能开张。
不过,他们的打牌看上去完全只是在消磨时间,实在是属于说聚众赌博都金额过少了,只能说是一帮游手好闲、无事干的中老年人凑在一块玩点纸牌游戏,对社会造成不了半点危害。
之前为了排除经济纠纷的嫌疑,乌和县警局做了好几个乌晟德牌友的笔录,都说彼此之间没有欠大笔金额的问题,几个人的笔录也都对得上。
郎客看了这几份笔录心想乌晟德还真是明白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的“道理”。不过,他又想,这人的自制力有这么强吗?这些牌友,大部分时间兜里没太多钱,和乌晟德打牌,一天输赢至多也不会超过一百块,再加上彼此水平相差不大,往往二三十块钱就打住。
但他们偶尔还是会到棋牌室打数目更大的牌局,过把瘾。乌晟德在其中的参与就比较少了,也就过年的时候玩几圈。
姚解和郎客是随便看看,也不怎么太上心细节,而戴凌阔等人就专业多了,亓乐曜还没有把笔录的复制版都过一遍,就率先提出了一个问题:“乌晟德的档案中有前妻和一个女儿,怎么笔录的条目中没有这两个人?”
廖静说道:“他的前妻周茜曼已经跟他离婚十多年了,而且一直远在外地。当时要联系上她比较困难。”
她的言下之意是周茜曼和乌晟德早已经没有关系了,并且有了新家庭。如果是才离婚两三年,倒还有调查的空间,兴许是离婚财产分割出现矛盾之类。
但这都十多年了,就算是怀恨在心想要买凶杀人,也忍得太久了。
“后面倒是因为乌晟德的葬礼联系上了,她拒绝出席。”廖静继续道。
亓乐曜点了点头,说道:“再联系一下周茜曼吧。如果离得太远,赶过来麻烦,就做线上视频笔录。”他看了杜继春一眼,显然是要把这活交给她。毕竟在乌和县当地的几份笔录中,大部分都是杜继春完成的,交给她顺理成章。
虽说防止挂一漏万是很好的工作态度,但杜继春对这条有点疑虑,问道:“可以是可以...我该怎么问她呢?要问哪些方面的内容?“
她总不能上来就问,你对乌晟德横死这件事怎么看吧。人家离婚这么多年了,不管是谁,听到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肯定都是,关我屁事,然后把电话一挂。再有素质,也顶多就是把这句话改成,跟我没关系,接着把电话挂断。
这也正是当时廖静通话后得到的结果。
问别人,那都有章程,像洪霞和张建豪等人,问一下案发当日在干什么,是否知道乌晟德和他人有情感纠葛、经济纠纷等问题。
因此得到亓乐曜的工作安排后,杜继春稍许有些烦恼,如果说实地沟通,周茜曼看在公安的面子上,兴许还会多说一些,但一来杜继春从没做过线上笔录这回事,二来也不知周茜曼再次被打扰,会不会配合调查。
亓乐曜到底是干了许多一线工作的人,很擅长察言观色,看了杜继春为难的样子,就知道在这种小县城,他所做的这种含糊、又要随机应变的要求有点太高了。他就说道:“没关系,我去说一声,找人来带你。”
他走到会议室的另一边,也就是崔崴面前说了几句,得到崔崴首肯之后,他就去找王霁,把这个补充笔录的工作拜托她负责。王霁本身也是公安出身,他跟王霁不是一个地方系统的,不过多少也有点同背景的香火情。
王霁听他说了情况之后,马上就答应了。
杜继春看到一个神态干练从容的行动组专员朝她走来,意识到这就是亓乐曜给她请来的老师了。
“我叫王霁,以前在梁平市局工作。”她简单地介绍道,笑容温和,她过来坐在杜继春身边,了解完周茜曼和乌晟德的婚姻状况后,她反而没有先讨论该怎么跟周茜曼做思想工作,让她能够配合对乌晟德的调查。
她反而问的是乌晟德的女儿,十多年前离婚后就跟着周茜曼一块去了外地。
“你们没有联络到乌萤?”王霁问道。
廖静本就坐在离杜继春不远的地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尽管刚才亓乐曜和现在的王霁说话声音都不大,仍然进了她的耳朵。
作为唯一和周茜曼通话的人,这个问题就只有廖静能过来回答了。她把椅子往杜继春那儿靠近了一点,参与了这个小型会议,说道:“我跟周茜曼打电话的时候问过她的女儿。”
“不过她当时的态度算不上太好。”
王霁问:“你们两个的原话是什么,你大致能复述一下吗?”
“当然。”尽管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但这段对话本身就不长,廖静能干刑侦这方面,记忆力和观察力必然是没有问题,于是她出口就复述出了当时的对话。
“我告诉周茜曼,需要通知她和她的女儿。由于不知道乌萤的电话,所以希望周茜曼代为通知。”
“但当时她说不知道,并且称跟她女儿好久没联系了。我问她有没有乌萤的电话,她说不清楚,接着让我别再打她电话,她在外地,之后就挂断了。”
廖静说道:“如果说之前她听到乌晟德的消息,表达的是不耐烦,那么当我提及她女儿的时候,她的反应就有点冷漠了。”
“周茜曼离婚的时候,把乌萤带走了,照理来说感情应该不会差。可能是之后周茜曼再次组建了家庭,又有了新的孩子,才导致母女之间产生隔阂了吧。”廖静说道,这种情况在重组家庭中比较常见,关心和爱护在厚此薄彼的情况下,的确容易产生矛盾,从而淡化了亲情。
在乌和县内,好歹还联络了一下周茜曼,但在朝州市的办案组那里,乌晟德这离婚十多年的妻子以及这么多年未见的女儿,理所当然被忽略掉了,也没人想着联系。
当然,这件事也不能说是朝州市那边失职。当时两个案件并案调查,肯定是往随机杀人和连环杀人的方向上去思考的,着重调查案发现场和监控,而不是受害人如此久远的人际关系。
“还是得跟乌萤联系上。”王霁想了想,说道,“现在调查组没有头绪,不能放过任何线索。好歹是受害人的亲生女儿,也不能算作一个可以忽略的偏门角色。既然不知道乌萤的联系方式,那就让戴专员想想办法吧。”
“戴专员?”
“就是戴凌阔,她是搞信息技术的。”王霁介绍道,杜继春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特别行动组会招收这么年轻的工作人员,看上才二十一二岁,想必是因为这个专长被特殊提拔的。
“不过周茜曼的电话号码在,我们就先和她联络吧。”王霁担心这次和上次一样,周茜曼不太配合工作,就想让当地警方先去和周茜曼谈谈,起一个中间桥梁的作用。总不能真因为这点小事,把周茜曼大老远地叫过来,就为了几分钟的谈话,那也太不体恤人民群众了。
而周茜曼目前的居住地在哪,也没有人知道。看来还是得让戴凌阔先查周茜曼。王霁中断了这个三人的小型会议,前去找戴凌阔。
容霄辉让她加入特别行动组的先见之明就在这里,王霁心想,这等专业人才在手,一下子能提高多少办事效率,等廖静他们或者由崔崴等人出面去公安系统查,那起码等个大半天,那还是特别催促、特事特办无需向上打审批的情况下。
在会议室中,所有人都在看纸质档案,边做笔记,只有戴凌阔一直对着电脑,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也不知是在看什么资料如此专注。
“小戴?”王霁走到她身边,问了一声。
戴凌阔摘下耳机,她那个耳机虽然降噪,但周围人要是过来跟她说话,她照样是能感觉到的,就是有时候太过专注,听不出来他们说了什么。
她抬起头,看到来人是王霁,就客客气气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想请你帮忙调查两个人。一个是乌晟德的前妻周茜曼,还有一个是她的女儿乌萤。”王霁说道,简单地解释了是要做线上笔录,“周茜曼目前的居住地你能找到吗?”
“当然。”戴凌阔说道,“不会用太久。身份证号给我一下,这样会更快一点。”
王霁看不太懂戴凌阔敲着电脑在干什么,只能说是她打开了某个像是应用程序的东西,输入了身份证号后,显示的是名下的号码,再加载了一会儿之后,就显示出了一串更长的数字。她能看出来这是IP地址。
全程用不了十分钟,戴凌阔竟然还觉得不够快,说道:“这里跑数据速度慢,要是在网安那边更迅速一点。不过这点小事,就这里弄一下得了,不用告诉他们。”
王霁好奇地问戴凌阔是怎么做到定位到人如此迅速的。
“现在身份证都和手机号绑在一起,查起来比以前快多了。”戴凌阔说道,“再加上数据流量的使用,只要我在运营商那里接了后台数据库,查一下是很快的事情。”
她再一敲回车键,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地址:曲陵市璧山区柴村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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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重回乌和县(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