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凌阔一下子提出了太多的疑点,她停顿了片刻,说道:“抱歉,我有点分散得太多了。“
话虽如此,但她说的这些疑点都很有值得探寻的地方,就算姚解知道凶手是谁,但背后的细节,他和在座的这些人都在同一起跑线。
就像做一张卷子,他提前翻到了答案,解题经过却略了,他只写个答案,仍然拿不了分,更何况谁交作业只有一个答案?那不是诚心告诉老师自己在抄袭吗。
戴凌阔马上又重归正题。
“我之所以提出首要解决乌晟德案,有以下几个原因。第一,现在我们组里有四个当时目击过乌晟德尸体并一定程度参与当地县公安调查的成员,我们有第一手资料。”
“第二,乌晟德常年居住在乌和县,他的人际交往很密切也很稳定,和其他几个受害者不同,或许可能给我们提供更多线索。”
“第三,这是唯一一个凶手留下监控证据的案子,我会尽可能用视频动态分析的手段以及收集乌和县犯案前后几日的监控数据识别凶手,不过会需要大量时间。”
“第四,就是我先前提出的,屏南区一案是否是为了转移对乌晟德调查的目光,为后续犯案争取时间。但是奇怪之处在于,乌晟德之后的死亡相隔了二十三天,这可以解释为黑影场的出现导致作案时间也间隔,也可以解释为凶手正在避风头。然而不能排除,凶手和乌晟德可能存在潜在联系,因此想方法让这个案子转为了无差别连环杀人。”
“第五,乌和县案在犯罪圆周内,调查乌和县案,同时也能联动其余两案的侦查。“
“综上所述,我认为应该率先调查乌晟德案,不知大家有什么看法?”
这次会议开了不到两小时,但内容颇多。由戴凌阔率先提出应该重启乌和县案之后,阚铮补充了几点,最后由作为组长的崔崴拍板,特别行动组当下第一个任务就是重新返回朝州市。
崔崴能被崔钰在一干后辈中挑出来重点栽培,并安排到应急管理处,可见他的智力是没什么问题,头脑在大多数时候也很清醒,单就这一点已经强过了很多大院子弟。因此,即使明眼人都知道戴凌阔背后是容霄辉,他也并未提出任何反对意见,而是爽快地同意了。
同时,崔崴更是清楚如果他要靠着特别行动组一举把这些案子后的幕后黑手拔除,那么他在这里最不能得罪的就是那几个技术专员,戴凌阔就是其中之一。
崔钰已经把这次行动的机遇跟崔崴阐释得很明白,并且反复强调让他放下个人恩怨。即使是他看到最终名单里有姚解,他也就装作没看见了。
会议的另一个侧重点是讨论“穿颅”,也就是凶手往受害者头颅开洞的独特作案手法。
“这种作案手法全国罕有。”阚铮说道,他当时拿到尸检照片时,一眼就被尸体头上的血洞吸引了注意。实事求是地说,他经手的凶案比这个残忍的多了去了。
阚铮看过的档案没有几万也有上千,有些死状惨不忍睹,他看完了都得做一晚上噩梦。恐怖片里奇形怪状的死法,再怎么吓人,都知道是假的。但这些全是血淋淋的罪证,有的甚至还躺在冰柜里,等着阚铮过去检查。他们过去都是活生生的人,而杀害他们的凶手往往看起来也只是普通人,走在大马路上面对面都很难怀疑。
“很多冲动谋杀,往往是乱刀砍死,或者手头有什么趁手工具,刚好也就用上了。”阚铮道,“这个很明显是预谋杀人,并且是特意使用了这种特别的手法。”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是偶然。这可以解释为,凶手第一次杀人,碰巧使用了这种可能是气钉枪的工具,造成这种伤痕后,认为能够扰乱视听,或者如同国外许多连环杀人狂那样,把这个当成自己犯罪的标志,引起社会恐慌,为自己扬名。”
阚铮继续道:“但仅仅从刑侦的角度去看,完全排除了当前的形势,也就是黑影的出现,会对作案手法造成什么影响,我认为还有值得讨论的地方。我没有黑影,此前也没有接触过,只是进组之前读了一些相关资料。想必行动组的成员应该比我更有这方面的见地。”
特别行动组十个人中,拥有黑影场的也就是崔崴、文代华、姚解和郎客四人。姚解已经打定主意在组里非必要不发表意见,更不用说本来就把自己当隐形人的郎客了。
因此,阚铮已经抛砖引玉,接话的正是在一组工作经验丰富的文代华。
“颅骨钻孔和黑影的关系,恐怕管理处目前还没有头绪。”文代华说道,“没有实验样本,在法理上我们也没有办法去做这种违背公序良俗的实验,研究所很难去给我们提供坚实的证据。”
“但我们目前可以从对方的角度来提出假设。”
“如果颅骨钻孔的杀人方法和黑影脱不开关系,那么它肯定作用于黑影,或者是他们认为作用于黑影。”
文代华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说道:“这个前提,其实就能有几种类型可供我们猜测。”
“第一类前提,使用这种杀人手法的人并不真正了解黑影场。目前,黑影的消息仍被我们牢牢掌握着,没有泄露出去。那么,如果凶手接触过,或者自己拥有黑影,又或者他们这个犯罪集团接触了黑影,那么它会被当成什么?“
“如果它不能用人们的科学常识来解释,它可能会被当成一种神秘现象,一种超能力,或者一种邪教的宣传工具?”文代华说道,“这些都有可能发生。而且我们做工作的时候,经常会发生这种情况,拒不接受这跟太阳异常活动、辐射、生物磁场相关,反而说这是他们自己的异能,不想交出来。更有甚者,问我们是不是世界末日要到了,否则为什么会有异能呢。”
姚解忍住了笑意,仍然严肃地听着,心里却想这也不能怪人家群众,这要是放到走近科学,都不止拍十集了,要不是他自己也有并且亲眼见证,他压根不会相信。
“第二类前提,凶手或这个犯案集团和我们一样了解黑影场的性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文代华很明智地绕过如何了解的这一问题,她作为普通组员,没必要提出来“扰乱军心”,她说道:“他们知道这是一种科学现象,那为什么又要谋害他人性命?也许,他们是借此机会生事,是那种较为极端的组织或一类把黑影当作异己铲除的类精神病患者。“
“第三类前提,也是我最为担心的一个假设。”文代华有点忧心忡忡地说道,“他们比我们知道得更多,比我们更了解黑影场。这种了解不是科学理论上的,而是我觉得这可能是他们的一种近似于实验的尝试。不然为什么要挑选这五个人,都采取了同一种杀人方式?难道不会是一种对照试验?当然,具体变量是什么,我们不清楚。”
“这也引申出一点,这种往头颅上打孔的方式对黑影场的作用可能是什么。”
“抑制、消灭、增长,还是掠夺?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因为我们无法像他们一样做这种实验。”文代华说完后,不少人都陷入了沉思,她的话刚好落在了管理处当前的痛点上,也就是无法实证。
亓乐曜说道:“正因为如此,我们不是在你们的黑影场里你追我赶,而是在现实生活中进行调查。不可能有完美无缺的犯罪,侦破只是时间问题。只要能抓住凶手,进行审问,所有关于黑影的疑问都能迎刃而解。“
他的这段话基本上就把正常会议定性了。崔崴作了总结发言,也就意味着他们一组十个人前往朝州市重启乌和县一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剩下来的时间,就是讨论具体的流程和人员安排。
会议结束基本上也离下班时间差不多,解散之后,姚解和郎客回到自己的那个小办公室。
郎客感叹道:“又要出差啊。”
“反正咱俩也是凑个数,你就当公费旅游吧。”姚解说,“新来的几个人,还有一组的文代华,那全都是专业人士的派头,压根用不着我们出力,各个都分析得头头是道,说话都不用草稿,而且逻辑相当通顺。”
郎客也觉得如此,倒不是他想不到那么多,而是短时间内组织语言,对郎客来说,那还是需要花点时间打草稿的。他在心里想得事无巨细,但说出来未必能让所有人都领会。
姚解接着说道:“就是不知道这次又要多久了。”
以往他和郎客出差频繁,但单次在外的时间并不太长,近的地方有时候能一日往返,远一点也顶多两三天,而这次跟着特别行动组调查则不知道要在那里耗多久。
“多带点衣服总没错。”郎客想起上次不得不在商场里买换洗的衣服,为自己花的冤枉钱感到痛心。
“话又说回来,”郎客忽然想到,“财务回你消息了吗,有没有补贴?”
姚解不忍心打击郎客的积极性,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残酷,他说道:“一个月多五百块。”
“才五百?”郎客大失所望,“特别行动组名头这么大,怎么钱才这么一点?”
“我们十个人去朝州差旅费和食宿都全包,一个月再多给你五百,你就知足吧。等任务完成解散,你连多加的五百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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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疑点重重(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