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是一家小卖部,燕横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脑袋不停地左右看着,生怕从两侧的店铺中突然钻出骇人的东西,无论是僵尸还是鬼魂,都容易把燕横波吓得心脏骤停。
好在这一小段路风平浪静,除了燕横波自己,恐怕再无一个活物。她终于来到了小卖部,最外边是张木桌,上面摆着一个公用电话,里边有两个货架,上面的东西仍然在。
燕横波往内打量了几眼,确定里边没有人之后,才走了进去。第一个货架上是一些日用品,牙膏、沐浴露洗发水和洗衣液一类的东西,第二个货架则是些零食和米面粮油。
盛在塑料桶中的油很浑浊,颜色变得很深,似乎还有些不明的沉淀物,一定是已经变质很久了。旁边有一袋敞口的大米,里面还有个塑料勺子,燕横波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米里有虫子在底下蠕动,或许里边真正的米已经所剩无几,都被乳白色的米虫所取代。
这些零食都是封口的,燕横波在货架上看到一款很老式的小熊饼干,这在她很小的时候,恐怕是幼儿园,在下午零食时间分发过。上面有生产日期,燕横波看了看数字,惊讶地发现这袋饼干是在十多年前生产的。
如果这条路都是十多年前的景象,那么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些食物会**成这样了。这在现实生活中当然不成立,怎么可能会有餐馆的食物在外摆放十余年。但它们符合做梦的逻辑,燕横波心想。
燕横波绕过货架,正要从这家店离开之时,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在寂静的街道格外大声,她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几乎像通电似的抖了一下。
因为这里实在太安静了,铃声贯彻了整条街道,就好像用喇叭在广播一样。
“叮铃铃——”
燕横波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这种铃声了,而且大有她不接起来,就不暂停的架势。在这种诡异的地方接电话,对面打电话的人将会是谁?还是说这是一通鬼来电?
燕横波越想越觉得吓人,然而她在店门口犹豫了一会儿,铃声一直都没有停下来。她到底是届还是不接,燕横波迟疑不决。
如果这通电话有任何异样,她可以第一时间挂断,燕横波心想,总不会有鬼从听筒里边爬出来吧。再说了,她是在做梦,她并不是真的遇到了恐怖片的场景。
燕横波咬咬牙,靠近了这张木桌,从桌边的电话机上拿起了听筒,屏幕上没有显示任何来电数字。
“喂?”燕横波说道。
“你是哪位?”从听筒中传来一个青少年人的声音。燕横波不会说自己能够记住每个人的说话声,这压根不可能,但这个声音仍然很陌生。
她在生活中已经很少能碰到这个年龄段的人,她已经二十多岁,唯一能碰到这个年龄段的青少年,多半是在公共交通上。又或者在补习机构,不过燕横波没有进行过这种兼职,她的亲戚里也没有这个年龄阶层的孩子,所以可以排除这个可能。
当然,如果这个声音同样来自十多年前,那就不好说了。燕横波怎么可能记得那么年代久远的声音。
燕横波没有说话,她觉得在这种不明来电里暴露自己的真实姓名不是好主意,因此她沉默不语,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喂?能听见吗?”那个青少年接着说,语气有些淡淡的不耐烦,“你不说话,我就要挂电话了。”
燕横波想了想,反问说:“你是谁?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她以为自己会收到回复,可对面并没有接住燕横波的话茬,根本没有回答她,而是近乎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说这其实只是一段录音,燕横波心想,所以他才不会理会自己的问题。
停顿了片刻后,对面的人接着语带关切地说道:“你要来找我吗,但你身上还有没有钱?我可以过来找你。”
“我明天来不了,这几天学校在考试,我没法无缘无故请假。我最快后天,你能等我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燕横波已经想明白了,她自己其实是取代了打电话人的位置,而当年那段对话继续进行着,无论燕横波回答与否。
“后天你给我打电话,我会接的。”那个人最后说。
电话结束了,听筒中响起一段挂断了的忙音,燕横波放下电话,对这通没头没尾的通话感到好奇不已。她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打电话的这个人可能出了什么事,而且身上没有钱,因此恐怕没办法去找电话中的那个青少年。
于是电话那头的人答应在学校考试结束后,就过来找这个打电话的人。
但问题在于,这一切又跟燕横波有什么关系呢?她身上从来没发生过这件事。她摇了摇头,觉得困惑极了。她把听筒放回原来的位置,从这家小卖部离开。
燕横波刚走出小卖部没多久,就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本来,这条路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但她走了几步之后,发现有另外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这个动静一开始有些远,燕横波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路的来处仍然是一片黑色的迷雾。到底是什么声音?燕横波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不想让她自己产生的声音影响到她的判断。
那还是一个脚步声,但并非属于燕横波,这脚步声很快,而且有力。不光如此,燕横波惊讶地发现这团黑雾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先前经过的炒菜馆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一定是被这片黑雾所吞噬。
它靠近的速度伴随着脚步声更快,就好像有“人”正在其中行走。燕横波没法在路中央多待,只能选择继续向前进,脚步声紧紧跟随着她,她本来是在快走,到后来不得不奔跑起来,她觉得自己跑得很快了,然而黑雾的速度比她更快。到最后脚步声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脑勺响起来的。
燕横波没有时间再回头,只能盲目地向前进,可她知道前边等待她的是什么,那是条断头路,她很快就跑到了路的尽头,再往前一步她就要掉下去了。
她试探地伸出一只脚,感觉这悬空得相当高,有块碎石滚落了下去,一点响声也没有。如果她掉下去,那一定是粉身碎骨,底下同样是一片黑影。不过不是燕横波猜测中的岩浆,那可能是唯一的好事,起码她不会被活活烫死。
到底跳不跳,燕横波事到临头还是无法决断,而她身后的黑雾离她更近,直到不属于她的脚步声停止。来者一定正站在她的身后。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燕横波满身都是冷汗,心想反正都要死了,还是看一眼来的人是谁吧,好歹死得明白点。
她站在断路边,鼓起勇气转过身,看到追她而来的黑雾离她不到一寸的距离。雾气中没有别的,只有一个扭曲的人影,长得极其高大,不符合常理得高大,燕横波目测它得有两三层楼那么高了。
她看到这个人影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下一秒她就被这团雾气吞没。
“叮铃铃——”
燕横波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尤其是刘海,朝四面八方翘着,响起的不适那台梦中的公用电话,而是燕横波自己的手机铃声。原来是她定的闹钟响了。
她按掉了闹钟,她不想太早起来,就定了一个十点的,没想到这个梦居然做了这么久,而且即使醒来了,她仍然对里边的情节记忆犹新,就像她前几天的梦一样,细节十分真实。
“我怎么会做这种梦。”燕横波摇了摇头,最后的惊吓让她疲惫,整整十个小时的睡眠仿佛就浓缩成了一小时,她甚至都没觉得自己在睡觉,只是在梦中经历了一场具有恐怖片色彩的冒险。
“再睡一会儿吧。”她又设置了一小时的闹钟,等十一点再起来,她收拾一下,然后去吃个午饭,带行李箱赶去泓涂区联合大道67号,她昨天看了地图,那个地方离她所住的酒店,打车只要二十来分钟。
燕横波可以早到,但决不能迟到,所以十一点已经是她能起来的最晚时间。她定了三个十一点附近的闹钟,从十一点、十一点零三分到十一点零五,她不信这三个还没法把她叫起来。做完这件事后,她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接着又倒头就睡。
这一次她没有再做梦,一觉睡到了铃声响起,终于觉得自己精神了许多。
本来周末姚解不上班,但一来这周的工作总结还没做完,二来今天燕横波要来面试,等她结束,再一起去吃个饭,省得姚解从家里过来,还不如就在单位里把活干了。
而郎客是这么想的,既然姚解要加班,那么他也加班,毕竟工作总结的活是两个人凑一块干的,他不去,总感觉自己是在偷奸耍滑。再说了,还有燕横波的面试,因此,他收到姚解说他周日去单位的时候,他就说道:“那我也来呗。”
因此,上午十点,姚解和郎客都已经在了办公室,容霄辉上午难得没来,不知是在哪个上级部门开会。整个单位除了一楼的保安,就只有姚解和郎客了。
两个人花了一个多小时,把这周堆积的任务做完,就一块去隔壁食堂吃饭,那会是十二点多了,姚解给燕横波发消息以防万一她睡过头。
“你准备过来了吗?”他问道。
“我再过半小时就到了。这会儿在吃饭。”燕横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