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的残息,越来越淡,形似被风吹散的雾,最后只剩下那枚玉灯碎片,悬在她的魂体里,微微发亮。
“西王母!”
薄奚兰的魂体里飘出一声惊呼,伸手去抓消散的残息,指尖却只碰到一片冰凉。
“若想找我,就去昆仑之丘……”
西王母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还未说完的话,彻底消散。
没等薄奚兰缓过神,残魂的声音突然从蚰蜒的触角里爆出来,带着疯狂的愤怒,“薄奚兰!给我死!”
蚰蜒的触角突然暴涨,黑色黏液像雨般落下,往薄奚兰的魂体扑去。
同时,玄水潭里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墨鳞蛟的身体竟挣脱了洗魂藤的部分束缚,半个脑袋从潭水里探出来,黑色的雾气从它的嘴里喷出,往密室方向飘去。
残魂意欲同时吞了薄奚兰和墨鳞蛟的魂息,变成更强大的存在。
“奚兰!小心!”
山魈举起帝陵残片,红光与洗魂藤的翠绿光芒缠在一起,挡住了墨鳞蛟的雾气。
幼崽也扑过去,用翅尖的最后一点光,帮着加固屏障。
玄水蚓靠在潭边,用最后一丝魂力凝出一道寒气,冻住了墨鳞蛟的尾巴,不让它靠近密室。
薄奚兰握紧魂体里的玉灯碎片,淡蓝光与残魂印的金光缠在一起,形成一道光盾,挡住了蚰蜒的攻击。
残魂的力量越来越强,光盾的光芒开始慢慢变暗,她的魂息也越来越弱。
就在这时,山魈怀里的魂息录突然飘了出来,书页上那团凝着众人魂息的光团,竟与她的魂息产生了共鸣,毕方的灰烬、当扈的野菊、玄龟的龟壳碎片同时亮了起来,化作一道道彩色的光流,射向残魂。
“这是……朋友们的魂息。”
薄奚兰的魂体亮了亮,突然有了力气,玉灯碎片的光与彩色光流缠在一起,猛地撞向残魂。
残魂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蚰蜒的触角开始慢慢消融,墨鳞蛟也被光流逼得退回了潭底,重新被洗魂藤缠住。
山魈松了口气,低头看向手里的洗魂藤,却见藤蔓黑掉的叶子上,突然亮起一道淡金纹路,不仅与残魂印的镇魂纹完全一致,纹路末端还藏着一个极小的“青”字,与他在密录扉页看到的青衣签名一模一样!
原来,这洗魂藤,是青衣亲手培育的,连纹路都刻着自己的印记。
谁也没注意到,潭底的水面上,一缕极淡的黑魂丝正顺着水流往墨鳞蛟的封印飘去。残魂的最后一丝碎片,并未被彻底消灭。
更奇怪的是,山魈怀里的魂息录突然自动翻动,停在空白的一页。洗魂藤的淡金纹路映在纸上,竟慢慢晕染成一幅模糊的地图,地图边缘用篆字标着“昆仑之丘”,与西王母提到的方向完全对应。
黑魂丝像是被地图吸引,朝着“昆仑”二字飘了飘,又很快藏进潭底的阴影里。
薄奚兰的魂体悬在残魂印上方,玉灯碎片的光在她魂体里微微发亮。
她看着魂息录上的昆仑地图,又摸了摸洗魂藤上的“青”字,突然明白,青衣的布局远不止景台山,昆仑之丘藏着下一个秘密,而残魂的碎片,已经提前往那里去了。
风再次吹过玄水潭,卷起潭面的涟漪,魂息录的书页停在地图那页,洗魂藤的淡金纹路还在亮着,像在无声地指引方向。
玄水潭的晨光透过薄雾,洒在潭面的封印上,洗魂藤的翠绿藤蔓缠着墨鳞蛟的身体,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山魈蹲在潭边,用帝陵残片的红光轻轻扫过藤蔓根部,淡金光芒渗入藤茎,让原本有些萎靡的叶片重新挺括起来。
“这样应该能撑到我们回来。”
他站起身,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只是被蚁酸腐蚀的地方还泛着淡黑。
“奚兰,你的魂息怎么样了?”
“好多了。”
薄奚兰的魂体悬在密室门口,玉灯碎片的微光在她魂核里轻轻跳动,淡红纹路里的黑气已经退到了边缘,只剩下几缕细弱的黑丝还在挣扎。
她低头摸了摸魂体里的碎片,“西王母的残息还在,能帮我稳住魂核。”
顿了顿,薄奚兰的目光落在山魈怀里的魂息录上,那本旧书正摊开在膝盖上,昆仑地图的纹路还在微微发亮。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昆仑?”
山魈道:“等玄水蚓恢复点力气。”
言罢,山魈往青石板那边看了一眼,玄水蚓正趴在潭边的浅水里,尾鳍浸在水中,淡蓝的魂血正慢慢融入水里,在周围漾开一圈圈淡蓝的涟漪。
“它的玄水腺受损太严重,得用潭水养两天才能赶路。”
幼崽从薄奚兰的魂体旁飞过来,落在山魈的肩膀上,用小爪子蹭了蹭他的耳垂,又指了指自己发黑的翅尖。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翅尖的黑色已经淡了些,只是原本鲜亮的淡金羽毛,还是透着几分憔悴。
“再等等,待到了昆仑,说不定就能找到修复你翅羽的草药了。”
玄水蚓突然从水里抬起头,尾鳍的光芒比之前亮了些,“不用等两天,明天就能走。”
它爬上岸,用前爪蘸了点潭水,抹在自己的背甲上。
“我已经能凝出一点玄水寒气了,路上足够应付普通妖怪,再说,残魂的碎片已经往昆仑去了,我们晚一步,说不定会有更多麻烦。”
山魈点点头,把魂息录收进怀里,又从背包里掏出密录,翻到最后几页。
先前被蚰蜒黏液弄脏的地方,在玉灯碎片的微光下,已经能看清上面的字迹:
昆仑之丘有结界,需青衣信物方可入内,信物藏于焰月谷赤焰狐巢穴深处。
山魈指着密录上的字,声音陡然沉了下来:“我们去昆仑,得先过焰月谷,那里有赤焰狐。”
“赤焰狐?”
薄奚兰的魂体轻轻晃了晃,她想起之前在密录里看到的记载,这种狐狸以魂息为食,擅长幻术,能将猎物困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最后慢慢吸尽对方的魂息。
“它们的幻术很难破,我们得提前准备。”
“我有帝陵残片。”
山魈拍了拍腰间的残片,红光在阳光下闪了闪。
“密录上说,帝陵的金光能破幻境,到时候我用残片护住大家,应该没问题。”
玄水蚓也点了点头,“我的玄水寒气能克制狐火,只要它们不玩阴的,我们能应付。”
当晚,几人在玄水潭边搭了临时的草棚。
山魈守在潭边,借着月光打磨帝陵残片的边缘,让红光能更集中。
玄水蚓趴在浅水里,继续修复玄水腺,尾鳍偶尔会凝出一点淡蓝的寒气,落在草棚的柱子上,结出一层薄薄的冰花。
玄龟幼崽靠在薄奚兰的魂体旁,翅尖轻轻搭在她的魂核上,像在帮她梳理魂息。
薄奚兰则捧着魂息录,指尖划过昆仑地图的纹路,心里却在想西王母留下的话。
昆仑之丘到底藏着什么?青衣的信物又是什么?
翌日,天刚亮,几人就收拾好东西出发前往昆仑了。
山魈背着布包,里面装着密录、魂息录和半截洗魂藤。玄水蚓跟在他身边,尾鳍偶尔会在地上拖出一道淡蓝的水痕。幼崽飞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薄奚兰,像是在带路。
薄奚兰的魂体飘在中间,玉灯碎片的微光始终护着她,不让路上的邪祟靠近。
从景台山到焰月谷,要穿过一片茂密的黑松林。林子里的树木都长得极高,枝叶交错,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只有零星的光斑落在地上,像碎掉的银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腐叶味,偶尔还能听到几声不知名的鸟叫,整个林子显得格外幽静。
“小心点,这里的树妖气很重。”
玄水蚓突然停下脚步,尾鳍凝出一点寒气,往旁边的一棵黑松指了指。
“这棵树已经成精了,根须藏在地下,会缠人的魂体。”
山魈立刻举起帝陵残片,红光扫过那棵黑松,树干上突然浮现出几道淡黑的纹路,像是在挣扎,很快又隐了下去。
“只是个小精怪,不敢出来。”山魈松了口气,“我们快走吧,没必要在此耽误时间。”
几人继续往前走,穿过黑松林,前面的景象突然变了。
原本茂密的树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红枫林,枫叶像火一样红,在风里轻轻飘动,远远看去,像一片燃烧的火海。
空气也变得灼热起来,连呼吸都带着一股暖意,这里就是焰月谷的入口。
“这里的温度不对劲。”
薄奚兰的魂体停在谷口,玉灯碎片的微光突然亮了亮。
“比正常的枫林热太多了,应该是赤焰狐的狐火在影响周围的环境。”
山魈掏出密录,翻到记载赤焰狐的那一页,道:“密录上说,赤焰狐的巢穴在焰月谷最深处的红叶洞里,巢穴周围有狐火结界,只有用纯净的魂息才能打开。”
“我的魂息被污染过,不行。”薄奚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山魈身上,“你的魂息最纯净,或许能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