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狗不要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画布（26）

一道光打在中间的展台上，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是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各位的到来，我是拍卖师罗威，这次的拍卖将由我来为各位讲解。”

罗威扬起手，优雅落下，向众人鞠了一躬。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第一份拍卖品！”

掌声迎着爆呵像是要掀翻整个房子，吵得人脑仁都疼，被人群堵冲到前面的几人不堪其扰。

张珂捂着耳朵，满脸痛苦：“要再待下去，我的耳朵就不保了。”

感受着身后的推力，林闵生皱了皱眉，随即双手撑着栏杆为底下的小女孩空出一个空间。

这里面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不对劲，似乎从看到那尊石像开始，他们的情绪都受到了影响，连他都开始有些烦躁起来。

底下的拍卖师已经拿出了第一个展品，是一双泡在透明液体里的眼睛。他情绪高昂地说着这个展品的由来，甚至话音还没落下，台下的人就举起了牌子。

一番加价哄抢，第一个展品很快下台。

后续的展品一个个被端了上来，又一个个被端下去。只要上了台的玩意，在罗威精美的语言包装下，都会变成人们所追捧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小节骨头，都被抬到一个难以想象的价格。

在这场残忍又无聊的追逐战里，似乎没有谁是真正的赢家。

“你们有看到维西亚吗？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杨旭四处张望着，没看到他的人，反倒看到了后面跟上来的池殊。

察觉到他的视线，对方也看过来，朝他微微颔首，又朝底下看了眼，转身匿入人群。杨旭刚要喊住她，她便没了影。

“难不成这维西亚跟罗威也是一个人？”就听着张珂念叨了句，面色纠结。

林闵声一时也难以下定论：“我刚刚在上面看到他了，我追过去看看，你们保护好她。”

说着，他把小女孩推到两人身前。对上她怔愣的目光，他叮嘱道：“乖乖听哥哥们的话，知道吗？不要在这里乱跑。”

女孩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点点头。

放心不下的林闵声还是忍不住凑近两人，嘱咐了句：“维西亚将我们困在这里，或许破局的关键就在于他。他极有可能会在这里对我们下死手，你们要多加小心。”

游客那么多，少了几个也无妨，更何况阿尔弗雷德一直想置他们于死地，两人自然能明白林闵声是什么意思。

副本已经接近尾声，所有潜伏在暗处的危机都会一上演，等待他们的或许会是比之前更加危险的境地。

林闵声的背景被人群吞噬，两人看着他的消失，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张珂抖了抖身子，压下这股感觉：“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你还是少说点话吧。”杨旭嘴角抽了抽：“池殊也来了，我们过去跟她汇合。”

张珂没有拒绝：“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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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被打了一道光的展台，周围都是暗色。所有人都藏在阴影里，很难看清面容。但单崔宁总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打量的目光，细看又追不到来处。

感受到手上的触觉，他敛下眼睫，瞥了眼缠在手掌的蛇，一处处观察着。人影绰绰，根本看不见想找的那个身影。

指尖被蛇咬了咬，单崔宁回过神来，向那边走去。

来往的人很多，穿过几个人群，视线从那么多人身上掠过。在这昏暗的光线下，又有那么多的陌生面孔，单崔宁举棋不定，一时难以抉择究竟是谁。

可当他刚要移开目光，手指又被蛇咬了口，他顿了下，再次看向前方，仔细观察着。看到一个身影时，视线定在那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毫无褶皱的黑色燕尾服，头上的礼帽遮住了他全部的面容，看着身形不像阿尔弗雷德也不像艾布特。

单崔宁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追了上去。

正慢悠悠走着的那人猛然顿住，像是向后瞥了眼，快速躲进人群里。

他的躲闪让单崔宁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加快了速度。清风也随之从袖口溜出，先一步飘了过去。

两人一追我赶了好长一段时间，中间还撞到了不少的人。有人怒骂，本想拦住他，奈何单崔宁速度太快，形如狡兔躲了过去。

察觉到清风缠住了他的脚，单崔宁随即握紧手，只见一根黑色锁链凭空闪现。他用力一拉，锁链瞬间绷直。

那人挣扎得厉害，锁链剧烈晃动着。往手上缠了几圈，单崔宁快步朝源头走去。

可还没等他走到，锁链那头忽的卸了力道，原本紧绷乱晃的链子像谢了的花似的垂到地上。单崔宁心头没由来地跳了下，将链子扯过来。

锁链抓住的东西没了动静，跟个死物一般。拉过来的时候冲撞了许多人，惹来一阵惊呼谩骂。只不过他们的注意力更多被底下展台吸引，对着那东西拳打脚踢一番也没有过多为难。所以等单崔宁看清它的样子时，它身上有不少的脚印。

是一个穿着那人衣服的人形木偶，没有五官也没有皮肤。

他逃了。

单崔宁松开了它，眉头拧紧。

这人并不是真的阿尔弗雷德，也只是他的一个分身而已，他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一个身份来迷惑大众？因为知道他们在找他？可他要是逃走了，能逃到哪里去？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皮肤，难道他要融进某个人的皮肤里？更或者说...这里还有其他的分身？

“一千三百万哥勒币！恭喜这位先生竞得此次拍卖品！”

底下传来的一声大喊，几乎盖过了周围所有人的声音，也打断了单崔宁的思绪。他顺着声音看去，只依稀从人群缝隙中窥见光源处晃动的身影。

单崔宁眯了下眼睛，低语：“他也是？”

金蛇舔了他的指尖。

单崔宁了然，将它放回自己的耳朵，抬脚挤着人群来到栏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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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这件拍卖品，是由上校大人捐献，由他亲自培育出来的。它本是无价之宝，但为了恭贺欢迎各位贵客的到来，上校大人愿意割爱相赠，支持此次拍卖会。”

罗威往旁边撤了步，他身后阴影处的拍卖品被人推上前。那东西四四方方的，看着跟个笼子一样，近人一般高，蒙盖在一层黑布之下。

罗威笑着：“各位先生女士们，还请仔细观看。”

说着，他便伸手掀开了那层黑布。

顶部数道灯光从各个方向打了下来，全都集中在那个笼子内，将笼子里关的东西照得清清楚楚，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下。

那是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着身体，连头发都被剃得干净。她很白，在灯光下更是白得刺眼，像是一座由细腻光滑的白玉雕成的人像。绿色的线条布满了全身，彼此相交又各自错开——是她体内的血管和筋脉。体外的荆棘缠绕着她的身体，上面的玫瑰一朵比一朵娇艳。

她垂着头，似是了无生息。但她身上的荆棘还在不停地游走，玫瑰还在一朵接着一朵绽放，不断汲取着她的生命。

强烈的色彩碰撞和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漂亮得像是画者费尽心血勾勒出来的精美画作，一笔一划都恰到好处，让看到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整个场内，几乎在她露面的刹那，鸦雀无声。

最后，罗威率先打破这安静的气氛，他讲解道：“这是上校大人耗时两个月养成的嗜血玫瑰，一旦寄居人体，它便不会死亡，玫瑰会一直盛开凋谢。当然，如果有客人故意将它烧伤毁坏，就当我没说。”

台下传来几声哄笑，罗威也随着笑道：“玫瑰的荆棘坚硬无比，可以刺破任何东西。不过如果客人们要是好奇，可千万别用手去抓它。万一被它缠上，可是很危险的，或许还会因此丢掉自己的性命。”

“言尽于此，客人们若还想了解关于它的信息，不如将它买下来。”

“起拍价一千五百万哥勒币！欢迎各位举牌竞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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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个展品，几人联想到了那已经种在他们体内的种子。听着罗威对它的介绍，心中像是被打翻的调味料，五味杂陈。

看着张珂两人的表情，池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顷刻，说道：“单崔宁说，主线任务就是找到完整的格丽妮斯。之前送我们回城堡的荆棘玫瑰，就是非完整状态的她。”

两人从思绪中回神，向她看了过去。

“而属于她的另一部分，就藏在阿尔弗雷德体内。”

张珂拧眉：“他恐怕知道我们猜到了这个，才故意躲起来了。”

盯着底下的罗威好一会，池殊才开口：“不，他的真身就在花园底下。现在我们所有见到的可能是他的人，都是他用来迷惑我们的傀儡。”

听这话，倒让杨旭有点想不明白了：“你既然全都知道，那现在为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池殊自然能听懂他言下之意，她说：“我不清楚他是否留有后手，如果我跟他打起来...”她朝两人看了眼：“你说最有可能受到伤害的会是谁？”

没摸清的底牌和没对齐的线索，倘若阿尔弗雷德真的要拉着他们鱼死网破，这中间的种种都存在很大的不定因素，他们也很有可能会成为他最先下手的目标。

杨旭哑口无言。

气氛尴尬了下，张珂打起了马哈哈：“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找到出去的办法，一直被他困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更何况，他和杨旭单崔宁三个也没多少时间耗了，那玩意在他们身体里，总让他感到不安。在副本里待的时间越长，他的感觉就越强烈。

偌大的场地，他们从四楼摸索到一楼又找到三楼，别说门了，连个窗户都没有。放眼望去，全都是情绪盎然的人潮。在这种环境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再这么待下去，他都感觉自己要缺氧了,也不知道这些NPC哪来这么充沛的精力。

见池殊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罗威，他也看了过去。

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挺拔的身姿和举手投足的优雅气质，幽默得当的谈吐常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这个人无论从身形还是性格，都跟维西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张珂很难不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脱困的关键是他，对吧？”虽是疑问，张珂却说得肯定。

池殊没有否认。

“那还等什么，直接杀过去得了。”杨旭说。

池殊却摇头：“杀了他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们也未必能抓得住他，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

张珂两人对视一眼，显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但想着想着，恍然大悟般，震惊又诧异地看向她。

就见她笑了笑，云淡风轻：“是拉场内所有人，一起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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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七百六十万！恭喜这位先生竞得此次拍卖品！”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天哪！花这么多钱就是为了买个女人回去！”

“哪里是个女人？没听到那人说是上校大人亲手种的玫瑰？这不仅仅是个女人，更是一个艺术品！”

“那些贵族真是个疯子！”

“往人体里种玫瑰居然可以卖到这么贵？”

“我要是也养个这样的女人，是不是也可以卖这么多钱？”

“如果不是有着上校大人这么个噱头，你以为真的会有人出价这么高吗？”

“真漂亮啊！就算不是上校大人亲手培植的，我也想买个放在家里。”

“听说维希镇上有座工厂？那里会不会就有？”

... ...

黑布再次盖上，挡住了场内所有或贪婪或好奇的视线，一如开始隐入黑暗。灯光从上方撤下，又一次集中在了罗威身上。他张开双手双目闭起，享受般拥抱众人的视线。须臾，他挣开了眼，视线从四楼到一楼，缓缓掠过。

最后，停在了某处，开口说道：“相信有不少客人，对人体玫瑰抱有很大的兴趣。正因如此，上校大人为你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没由来的，张珂心里咯噔了下。甚至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罗威话音落下的刹那，几道灯光骤然打在了他和杨旭身上，将他们此刻的状态和神情，暴露无疑。连同他们藏在衣服底下的荆棘和玫瑰，都一一探了出来。

几乎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仿佛一只只眼冒绿光的恶狼，狠狠盯着让他们垂涎不已的猎物，一层又一层。

“操。”张珂下意识骂了句。

罗威的声音又接着响起：“这几只都是上校大人为各位精挑细选的活人玫瑰，你们可以留在家里观赏取乐，也可以再次卖给我们拍卖会，就以刚刚那个拍卖品成交的价格，三千七百六十万哥勒币。”

“礼物的数量不多，谁能抓到，就是谁的。”

场内瞬间疯狂，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朝着他们追过来。

此时的他们不再是维希的贵族，也不再是观光的游客，更像是受着**驱使的傀儡，向着羔羊伸出利爪的豺狼虎豹。

虽说他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阿尔弗雷德率先下手，但目前这形势显然有些超乎意料。在攻击躲避周围人时，他们下意识去找罗威，没想到有人比他们更快。

清风抓住对面的栏杆，在周围人一拥而上之际，他蹬上栏杆向下冲去，没有丝毫犹豫。刚滚落在展台，锁链就被他甩了出去。

罗威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自他体内长出的藤蔓挡住了单崔宁的攻击，越来越多的藤蔓张牙舞爪地朝他反扑了过去。

长刀扬起又落下，游走在单崔宁周围的藤蔓都被他一一砍下。在清理藤蔓的同时，快速朝他贴近。几乎眨眼间，单崔宁就来到他身边，单手死死扼住他的脖子，下一刻，长刀没入他的胸口。

跟维西亚一样，藤蔓刹那全数褪去，被单崔宁抓到手里的人，再一次变成了木偶。

后槽牙绷紧，单崔宁捏裂了手中的木制脖子，扔向了朝着他抓过来的人。人群倒了一片，后面的人仍前仆后继，接连不断。

他抬头看向二楼，对上了池殊的视线。目光交汇须臾，他再次朝四楼射出箭矢，将自己拉了上去。底下哄抢的人彼此相撞，互相踩踏，乱作一团。

前后的地面轰然塌陷，追过来的人全都掉到楼下，扬起来的灰尘险些眯了杨旭的眼睛，他们脚下仅存的地方变成了个临空的站台。几人愣了愣，四处张望，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林闵声。

张珂累得瘫坐在地，靠着栏杆要死不活地：“说这是丧尸围城也不为过吧？”

看着身上被他们抓出来的伤口，以及险些被他们薅下的玫瑰，他痛得想骂人了，本来身上就没几块好肉。

“维西亚不见了。”林闵声喊了声，“罗威也不见踪影，我看了这几楼的情况，根本没有出口。”

“我试着让这座房间倒塌，但没有任何效果。它的墙壁到了一个我难以想象的厚度，这里像是一个有着层层防护的监牢，一个完全独立于副本的空间。”

像界又不是界，界尚且有界主和锚，可以供他们找到出去的线索，而这里...阿尔弗雷德如此自信能将他们困在这里，想找到出口本来就不是易事。

“罗威最后那番话的意思，难道出去的方法是让那些人抓到我们？”林闵声猜测。

杨旭否定了他：“谁知道他们抓到我们会发生什么事？万一我们在系统机制下完全丧失抵抗能力了呢？”

那到时候他们就真的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他既然利用镇民来制约我们，”池殊开口，“我们又为什么不能利用这个来制约他呢？”

林闵声愣住。

“他举办画展就是为了吸引游客，若游客全都丧命于此，他的独角戏也没办法演下去吧？”张珂耸耸肩。

林闵声眉头动了动。确实，就算他想把他们困死在这，但绝不会拿全部游客的性命给他们陪葬。毕竟，这画展总归是要有人看的。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

说着，他将剑猛地插向墙壁，裂缝瞬间爬满了墙面，向更低处蔓延，穿过所有人的脚下。

池殊向单崔宁看了眼，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绷紧了弓弦，朝底下射出两箭。

带有火焰的箭矢射中那两具人偶，以它们为中心的墙壁地面和缝隙中，乍然升起一道道火光。窜得近人高，照亮了整个场所。

同时响起的，还有底下撕心裂肺的喊叫和求救声，在整个空间内，久而不止。现在的动乱，远比拍卖时来得更加猛烈。

为了那一处安全区域，所有人完全不顾形象地大打出手，争得面红耳赤。火舌毫不留情地吞噬他们的衣服和身体，还有之前高高在上的倨傲姿态，留下的只有满地的尸体残骸和在火光下难以隐藏的丑陋人心。

“阿尔弗雷德，我知道你可以听得见。”张珂大喊，声音回荡在这空间之内，“你真的愿意用这全部人的性命，来陪我们一起死吗？”

“我们只给你十秒钟时间，时间一到，这里所有的人和物都会付之一炬。”

“十。”

“九。”

“八。”

... ...

“三。”

火光顿时窜了好几米高，都快触到房顶。围在那些人周围的火苗都蠢蠢欲动，想爬上他们的身体。

“二。”

轰——

刚要开口，四楼骤然传来一道亮光，墙壁升起，出口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