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之后，并肩而行 第13章 The Answer of love-1

劳森和艾丽卡并没有那么古板，中立地区的人对技术方面的禁止也并非极端，弗尔吉斯兄妹是正常服药的。毕竟他们还没有看够这世间的一切，在求知欲未被满足之前，他们估计不会那么轻易放弃长寿，即使这会让他们永远挂着那副看上去不太成熟、透着少年气的娃娃脸。

老内森总是拿着个小本本，将劳森和艾丽卡每次服药的日子好好记着。

而爷爷现在主动停药意味着什么，在这个社会停长生药意味着什么……弗尔吉斯兄妹再清楚不过了。

如今，老内森已经停止服用长生药。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他的容貌肉眼可见变得衰老，皮肤上的皱纹逐年增加，已经比起他刚来到2号空间站时要老了许多了，算起来，他的皮肤年龄已经有89岁了。艾丽卡和劳森对这样的变化并非陌生，在中立地区时，他们每年都会参加老人的葬礼，比老内森还要先一步逝去的人数也数不清，只有山坡上的石头墓碑每年都在增加。因为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劳森时不时也会去帮忙挖石料制作墓碑，他应该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

“老人确定还是不愿意服药吗？”

主治医师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问这句话了，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像老内森一样拒绝服药的老人似乎占了一定的比例。这个时候，主治医师就会和当事人反复商榷，在无法动摇当事人的想法时，也会和家属商量，让他们尽量劝一劝——核心当然是希望患者服药的，这是医者的职业倾向使然，况且，拒绝服用长生药在现在的社会环境下与选择自杀无异，这已经称不上是个人选择了。

劳森无语哽塞，他只能再一次向主治医师摇摇头，艾丽卡则在旁边鞠躬感谢对方的付出。

出了用于私人会话的诊室，他们遇到了坐在轮椅上、在和小医疗机器人闲聊的老内森。老内森当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对话，即使艾丽卡坚称医生是在训她不好好护眼，说什么：‘你们人工智能研发部的，天天就知道这样折磨自己的眼睛，眼睛也是你身上的肉，当然也会痛会难受’之类的蹩脚谎话，刚刚哭过的微红的眼角还是出卖了她，当然瞒不过老内森。

话是这么说，为了内森爷爷不去担心他们两个，他和艾丽卡只能一如往常。他们会在剩余的时间里一直陪着老人，毕竟，老人所拥有的时间线已经几乎到了尽头，而他们的终点还远远看不到。

每一年的涅槃节和各种其他节日，弗尔吉斯兄妹会尽全力带领老人去体验外面的世界发生的新鲜事。感恩节、独立日等旧美国人会纪念的日子，他们还是会特意和老人一起庆祝。为了维持曾在地面的生活，他们拼尽全力。不仅是想要弥补老内森在漫长时间里反复回味的、失去孩子的痛苦，他们也在期望老人在这期间能改变主意。

眼看老人的时间就要到了，老内森也没有再和兄妹俩提过长生药相关的事，他只是一如既往用那褪了色的牛皮笔记本和老钢笔记着孩子们服药的时间。

“晚上得去参加教会的派对吗？”劳森开口问，他的语气变得缓慢且温和，生怕老人听不清他说的话。

“是的，得趁这会儿多休息阵。”老人说，他的声音也很轻。

“真的不用我跟去吗？”

“今晚你得陪陪你自己的家人，劳森。”老人看向劳森，淡蓝色的双眸逐渐变得朦胧，一股倦意让他的眼皮慢慢降下。

“内森爷爷也是家人。”

“我的朋友们会陪着我，他们很照顾我。”

“那…晚餐会结束后，我去接您。”

已经合上眼的老内森咕哝了一声，接着，规律的、轻微的鼾声随着他的胸膛起伏。见状，劳森再待了一会儿，就将屋内的灯光调暗，回客厅去远程处理他的工作了。

结束了劳森规定的锻炼量，喝着自贩机的矿泉水，艾丽卡举起手表型PDA，上面显示着大汗淋漓的她的心率等基本参数，以及这次锻炼的准确成效，更重要的是——向她的哥报信，以免她没有偷偷溜走之类的。

她开始恨PDA这玩意儿了。

临近8点的现在，公园的人和动物人变得多了起来，他们都是来亲近自然的。孩子们在草坪上刚刚会面，就和在工作前决定来放松一下的狗狗人闹成了一团。这幅热闹的场景让她不太好在长椅上继续打发时间，还是回去洗个澡吧。今天她上班的时候是在下午，得回去和劳森换个班才行，工程部的活儿不少，劳森这个月排的基本是白班，他马上就要到岗了。谁让他的工作性质基本上没法居家办公呢…唉，反正他喜欢这份工作，也挺好的吧。

她起身，用PDA给劳森发了个信息，告诉他已经可以做出门的准备了，另一手的全息面板上则在查看最近的车次，回去的路就允许她坐个短途列车吧，毕竟这个空间站越变越大了嘛，说不定离家的这段距离又临时扩建了一个新区域呢，哈哈……在想什么。

来到附近的车站，随着标志性的滴——嘟——这一刻意播放的提示音，往居住区线路行驶的短途列车到站了。

坐上车，向同行的其他人点了点头打个招呼，艾丽卡扣上安全带。

听着列车上彩虹豆麦片的广告，艾丽卡看起了沿途的风景。

居住区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集气机释放的一丝臭氧和植物清甜的晨风，人行道旁的小型绿化带里，一些经过基因改良的绿植蓬勃生长，叶片上挂着细小的水珠，看样子刚刚结束自动灌溉。她可以看见穿着各个部门制服的通勤者们步履轻快地在宽敞明亮的廊道里穿梭，彼此点头问候，人们的交谈声与清洁机器人的低鸣构成柔和的背景音，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各个部门的晨间广播占据吧。